晨光漫过纱帘时，顾昭宁在镜前系好最后一颗珍珠纽扣。
她对着镜子扯出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眼尾红痣在晨光里像被浸了蜜，明明是柔媚的，偏生眼底淬着冷。
腕间红绳随着抬手动作滑下来，勒出一道浅红印子。
玄关传来门***。
她将牛皮纸袋往臂弯里拢了拢，下楼时故意放轻脚步，在转角处顿住。
透过雕花栏杆往下看，林墨舟正站在玄关，西装裤脚沾着星点晨露，显然是接到消息就赶来了。
他抬头时镜片反光，恰好与她的视线相撞。
"顾小姐。
"林墨舟快步迎上来，目光扫过她泛青的眼尾，眉心微微一蹙，"您说设计稿出了事？
"顾昭宁指尖捏着纸袋边缘，指节泛白。
她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声音轻得像被风揉皱的纸："昨晚可能是我太累......没锁书房门。
"说到"锁"字时尾音发颤，像是强压着什么情绪。
林墨舟的喉结动了动。
他做时尚编辑十年，见过太多勾心斗角，可顾昭宁这副模样，倒让他想起三年前在巴黎高定周后台，那个被记者堵在化妆间、抱着设计稿说"这是我妈妈教的第一针"的姑娘。
那时他替她解了围，后来才知道那姑娘就是传说中从不露脸的设计师Z。
"你是不是......"他伸手想碰她的肩，又在半空中收了回去，"需要我做什么？
"顾昭宁终于抬头，眼尾红痣晃得人晃神。
她将纸袋递过去，指腹擦过他虎口处常年握钢笔留下的茧："林编辑，能帮我把这份复印件交给评审组吗？
我怕......"她咬住下唇，没说完的话像根细针，扎得林墨舟心口发疼。
"好。
"他接过纸袋时触感沉得反常，低头瞥见封面上"月蚀"两个字，后颈突然窜起寒意——这是今年国际青年设计奖的命题，去年顾清欢就是靠这个系列拿了新人奖。
等林墨舟的车辙声消失在院外，顾昭宁转身冲进书房。
电脑屏幕亮着，她登录评审组官网，刷新键按得飞快。
当"月蚀系列·顾昭宁"的投稿记录跳出来时，她捏着鼠标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泛白。
前世此刻，她的设计稿正躺在顾清欢的邮箱里，三天后以"顾清欢"的名字出现在评审名单上。
而她站在后台，听着主持人说"恭喜顾氏二小姐"，看着顾清欢捧着奖杯朝霍砚深笑——那是霍砚深第一次为她停留目光。
"现在，要拿回我的东西了。
"她对着屏幕轻笑，眼尾红痣随着笑意漾开，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小姐，老爷让您去主厅。
"管家的声音惊得她指尖一抖。
顾昭宁理了理裙摆，镜子里的人又成了那个安静的顾家大小姐。
她推开主厅雕花门时，顾振华正捏着茶盏，茶雾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周婉如坐在他右手边，涂着珊瑚色甲油的手正拍着顾清欢的手背——那只手，前世也这样拍过她的背，在她被顾清欢推下顶楼前。
"说吧。
"顾振华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相撞的脆响让顾清欢缩了缩肩，"谁动了昭宁的设计稿？
"周婉如的指甲在顾清欢手背上掐出月牙印："老爷，清欢昨晚一首和我在佛堂抄经。
昭宁这孩子......"她叹口气，"许是最近压力大，总疑神疑鬼的。
"顾清欢突然抬头，眼尾挂着泪珠，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姐姐总说我偷她东西......可我连书房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她抽抽搭搭地去拉顾昭宁的手，被后者不着痕迹地避开。
顾昭宁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我误会妹妹了。
"她从包里抽出一叠打印纸，"只是设计图太重要，我昨晚和林编辑聊到凌晨，这是聊天记录......"周婉如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看见记录里有张照片——书房窗台上的绿萝，叶片上凝着露珠，时间显示是凌晨两点十七分。
而顾清欢昨晚翻抽屉的时间，正是两点十五分。
"昭宁。
"顾振华的声音软了些，"以后有什么事首接和家里说。
"散会时顾清欢撞了她肩膀一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姐姐演技真好。
"顾昭宁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笑："妹妹哭起来才好看。
"主厅人去楼空时，陈律师从屏风后转出来。
他夹着公文包的手青筋凸起，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刀："顾小姐，关于您母亲的遗嘱......"他顿了顿，"有些条款，需要您掌握更多筹码才能激活。
"顾昭宁摸了摸腕间红绳——得找到那块玉……她抬头时眼尾上挑，红痣像要烧起来："陈律师，我会找到筹码的。
"陈律师离开时，玄关传来门***。
管家的声音顺着穿堂风飘进来："霍少，您怎么来了？
"顾昭宁站在楼梯转角，望着雕花门外那辆黑色迈巴赫。
车窗降下一半，露出霍砚深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腕间银链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他偏头时，喉结在松了两颗纽扣的衬衫领口里滚动，声音低沉："听说顾家有位设计师，我来看看。
"她摸着发烫的耳垂笑了——霍砚深要找的白月光？
那她就做最亮的那盏，让他这辈子都挪不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