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苏御为查那起富商家宅血案,整日带着大理寺众人不辞辛劳地奔波于京城的大街小巷。
晨曦微露时,他们便己出发,穿梭在各个胡同,逐户叩响人家的房门,询问是否知晓与血案相关的蛛丝马迹;烈日高悬,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却也未曾停下脚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知晓线索的角落,从街边的摊贩到深宅大院的门房,一一耐心问询,首至夜幕深沉,华灯初上,他们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大理寺。
然而,案件却如同被一层厚重的迷雾笼罩,每一条看似有希望的线索,最终都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斩断。
苏御身心俱疲,几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那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眸此刻也透着深深的疲惫与焦虑,却仍强支撑着精神,在大理寺的书房内对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反复钻研。
烛火摇曳,映照着苏御那张憔悴的面庞,他时而眉头紧锁,凝视着卷宗上的只言片语,似是要从中硬生生抠出线索,时而用手头揉按太阳穴,试图缓解那不断袭来的头疼。
周围静谧得只听见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他偶尔发出的轻微叹息。
这日,苏御在大理寺内苦思冥想,来回踱步,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还有哪些途径能挖掘线索。
突然,他脚步一顿,想起了那个常穿梭于市井江湖之间、消息颇为灵通的林隼。
虽说林隼身份低微,原是江湖中一个小门派遭逢变故后流落到京城,凭借着一身不错的轻功和机灵劲儿干起替人传递消息营生的男子,但偶尔也能接触到一些隐秘之事,之前也给大理寺提供过有用情报,说不定他能知晓些什么。
苏御立刻差人去寻林隼,没过多久,林隼匆匆赶来。
他身着灰色短打,脚步轻快,进了书房,见苏御一脸愁容,喂奶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少卿大人,唤小的前来,可是有要事?”
苏御走上前,亲手扶起林隼,急切说道,“林隼,我如今为这富商家宅血案愁得焦头烂额,,线索屡屡中断,实在无计可施。
你整日在江湖市井走动,消息灵通,可曾听闻有能助我破案的人物或线索?”
林隼站起身,微微低头,思索片刻后回道,“大人,小的听闻江湖中有个叫沈逸的侠客,那可是个声名远扬的人物。
此人交友广阔,从名门正派的豪杰,到市井小巷的泼皮无赖,都与他称兄道弟,因而消息极为灵通,仿佛江湖中的事儿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他武艺高强,一把长剑使得虎虎生风,为人还洒脱不羁,爱打抱不平,在江湖上威望颇高。”
苏御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自己久居官场,与江湖人士接触甚少,这沈逸之名确实陌生。
但眼下案件陷入僵局,仿若深陷泥沼,动弹不得,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不得不尝试。
于是抬头看向林隼,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与急切,问道,“林隼,你可知这沈逸近日身在何处?
我如何才能寻到他?”
林隼面露难色,挠了挠头,有些犹豫地说,“大人,这沈逸行踪飘忽不定,好似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
不过,小的听闻他最近现身京城,常出没于一家名为‘聚贤庄’的酒馆。
那儿三教九流汇聚,鱼龙混杂,大人若要寻他,可得多留个心眼儿。”
苏御站起身来,在书房内缓缓踱步,脚步沉重却又透着几分决然。
他双手背在身后,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几圈之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停下脚步,抬头说道,“好,我这就去会会这位沈大侠。”
说罢,他未作耽搁,立刻回到内室,迅速换了身朴素的便装,将官服的威严与束缚暂时褪去,带上佩剑,匆匆赶往 “聚贤庄”。
踏入酒馆,喧闹声、划拳声、谈笑声便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空气中弥漫着酒肉的香气、汗味以及各种嘈杂的气息。
苏御目光迅速且敏锐地扫过店内的每一个角落,只见角落里,一位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的男子正独自坐在那儿。
此人腰佩长剑,剑身剑柄皆雕刻精美,剑鞘上的纹路仿若灵动的蛟龙,在微光下隐隐透着寒气,显非凡品。
他身形矫健,坐姿随意却透着一股豪迈之气,大腿上随意搭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正端着大碗,仰头畅饮美酒,而后又大口撕咬着手中的做肉,对周围投来的敬畏目光仿若未觉,想来便是沈逸。
苏御稳步走上前,在距离沈逸几步之遥时,停下脚步,微微抱拳,神色客气且谦逊地说道,“敢问阁下可是沈逸沈大侠?”
沈逸闻声,手中动作未使,只是抬眸瞥了一眼苏御,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仿若一只慵懒却时刻在警惕的猎豹,手中的筷子依旧不紧不慢地夹着菜,淡淡回道,“是又如何?”
苏御见他如此,心中知晓江湖中人多不喜官府之人贸然打扰,便赶忙解释,“沈大侠莫怪,在下苏御,任职大理寺少卿,今番前来,实是有要事相求。”
沈逸听闻 “大理寺少卿” 几个字,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仿若听到了什么令他厌烦的名号,放下手中碗筷,随意地抹了抹嘴,微微抬头,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仿若要将苏御看穿一般,看向他,“哼,朝廷的事儿,我向来不愿掺和,你们这些当官的,心思太复杂,我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折进去。”
苏御神色诚恳,眼神坦荡,并未因他的态度而有丝毫退缩,依旧微微抱拳拱手,语气坚定地说道,“沈大侠,我知晓江湖之人多逍遥自在,不愿受官场拘束。
但此次血案太过惨烈,全家老小十几口无辜丧命,惨状令人不忍首视。
那血腥之气至今仍在宅子里弥漫,仿若冤魂不散。
若不早日侦破,京城百姓恐难安,人人自危,那凶手还会逍遥法外,继续为祸人间,不知还有多少无辜性命会惨遭毒手。
我苏御实在走投无路,听闻沈大侠消息灵通,人脉广阔,才冒昧前来相求,望沈大侠能看在百姓的份上,望沈大侠能看在百姓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
沈逸盯着苏御看了片刻,目光仿若实质,似是在掂量他话语的真假,苏御目光坦荡,无闪,任由他审视。
良久,沈逸终是叹了口气,仿若被苏御的固执打动,又似是不忍百姓受苦,“罢了罢了,就冲你这份为百姓着想的心,我便跟你走这一遭。”
二人起身,一同走出酒馆,往富商家宅而去。
路上,苏御简单向沈逸介绍了案件概况,提及死者的惨状,那被利刃划破的脖颈、被钝品重击的头颅,还有孩童们惊恐的面容,讲述了现场的混乱,桌椅翻倒、瓷器破碎、血迹喷溅,也说到了线索的中断,证人的莫名失踪、物证的似是而非。
沈逸默默听着,心中也在暗自思量,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仿若脑海中正拼凑着线索的拼图。
不多时,二人来到富商家宅。
刚踏入宅门,一股残留的血腥之气便隐隐袭来,仿若幽灵般萦绕不散,沈逸微微皱眉,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目光警惕地扫描着西周,仿若一只踏入陌生领地的猛兽,随时准备应对危险。
只见院内一片死寂,曾经的繁华己不复存在,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杂乱无章的物件。
花草凋零,花草凋零,砖石破碎,曾经精美的回廊此刻也摇摇欲坠,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晚的惨烈与恐怖。
沈逸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正厅,厅内更是狼藉一片,桌椅东老西歪,仿若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争斗,不少桌椅腿都使折断,断裂处参差不齐,尖锐的木茬***在外,像是狰狞的獠牙;瓷器碎片散落一地,在透过缝隙洒下的微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那些原本绘制着精美图案的瓷器,此刻图案破碎,仿若被撕碎的美梦。
墙壁上暗红色的喷溅血迹早己干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泽,仿若无声的诉说着那晚的壮烈。
沈逸蹲下身子,手指轻轻触摸地面,他的触感敏锐,仿若能感受到地面下曾经流淌的热血,能察觉到地面下细微的凹凸不平,那是被刻意清理后又残留的痕迹,不禁喃喃自语:“这凶手不简单,把杀人之后还不忘消除痕迹,定是有备而来。”
苏御微微点头,心中对这位江湖侠客多了几分信任,开口问道,“沈大侠,依您看,这凶手如此谨慎,我们当从何处寻突破口?”
沈逸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虽说现场被清理过,但总会有遗漏之处。
你看这墙角,” 他大步走到墙角,蹲下指着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此处灰尘有被刻意抚平的痕迹,但旁边却有细微的脚印,这脚印步伐间距较小,应是个身材矮小之人留下的,或许是凶手团伙中的一员,负责善后。
而且从脚印的深浅来看,此轻功造诣颇高,体重较轻,行动敏捷。”
苏御顺着,仔细端详后,眼中闪过一光亮,“沈大侠好眼力,若不是您,我们怕是要错过这关键线索。”
沈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江湖行走,若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不知丢了几只命。
不过,这只是其一,我观这门窗破损之处,虽看似杂乱,实则有规律可循,应是被一种特制的工具撬开,而非寻常撬棍所为,这工具能精准发力,又不易在留下明显痕迹,可见凶手背后或许有高人指点,或本身就精通机关巧术。
你看这门窗的破损边缘,光滑且略带弧度,普通撬棍绝难造成如此效果。”
苏御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如此说来,这案子越发复杂了。
沈大侠,您人脉广,可曾听闻江湖中有哪些势力擅长此类机关巧术,又或是有哪些团伙近期在,京城附近频繁活动?”
沈逸手抚下巴,思索片刻,“倒是有几个,但不敢确定。
我需再去打听打听,这京城鱼龙混杂,消息得从各个角落搜集。
像那神秘的‘暗影阁’,传闻擅长各种机关暗器,行事诡秘,常在暗处活动;还有‘疾风盗’,虽以抢劫为生,但也听闻他们偶尔会接一些见不得光的活儿,手段高明,近期在京城周边似乎有过动静。
不过,这些都只是传闻,还需进一步查证。”
苏御拱手道,“那就有劳沈大侠了,若有任何消息,还望尽快告知。”
沈逸摆了摆手,“放心,我己答应了你,自会尽力。
不过,你也别全指望我,你们大理寺也得加把劲,双管齐下,日前早日破案。”
苏御郑重点头,“那是自然,大理寺众人也从未停歇,总与沈大侠携手,将这凶手绳之以法。”
说罢,二人一同走出富商家宅,各自心中己有了盘算。
此时,苏御见沈逸如此热心且专业,心中一动,觉得若能将他正式纳入调查队伍,定能事半功倍。
于是,他停下脚步,神色郑重地看着沈逸,开口道,“沈大侠,今日得你相助,实乃苏某之幸。
我观你身手不凡,见识过人,这案子错综复杂,单靠大理寺众人,怕是力不从心。
不知沈大侠可否考虑,正式加入我们的调查队伍,与我们一同揪出这幕后真凶,还京城百姓一个安宁?”
沈逸闻言,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苏御会有此提议。
他低头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毕竟他自由惯了,加入官府队伍,诸多规矩束缚,实在非他所愿。
但转而想到那惨死的富商家十几口人,还有京城百姓可能面临的危险,他又有些动摇。
抬头看向苏御,沈逸缓缓说道,“苏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闲散惯了,实在不习惯官场那一套。
不过,这案子我既然插手了,就不会半途而废,我可以答应你,在破案期间,全力协助你们,至于加入大理寺,容我再斟酌斟酌。”
苏御听闻,心中虽略有遗憾,但也知强求不得,便点头笑道,“好,有沈大侠这句话,苏某便放心了。
不管如何,只要我们携手共进,定能早日侦破此案。”
二人相视一笑,再度启程,而他们之间的默契,也在这一来一往的交流中悄然生根发芽,为后续艰难的破案之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