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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御座之侧的盟约

发表时间: 2025-06-15
天光刚泛起鱼肚白,檐角的铜铃被晨风吹得叮当响。

东宫偏殿里,萧景渊猛地抬起头,宿醉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这才发现自己趴在上了锁的书案上睡了一夜,身上盖着件素白披风,摸上去料子倒是极好,却不是楚怜月常给他绣的那种带着兰草纹的。

视线扫过房间,喜床上的锦被叠得整整齐齐,昨夜那件刺眼的大红嫁衣被扔在床脚,绣着的金龙凤纹皱成一团,像堆被踩烂的花。

他心里莫名有些发堵,正想喊人进来伺候,却听见窗边传来磨墨的沙沙声。

沈清辞背对着他坐在案前,晨光透过窗棂斜斜打在她身上,勾勒出一段挺首的脊背。

青丝松松绾在脑后,只用支白玉簪固定着,侧脸线条干净利落,完全没有寻常女子晨起的慵懒情态。

她面前摊着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旁边还压着本摊开的兵事图册。

"醒了?

"沈清辞头也没回,声音平得像杯冷茶,"桌上有醒酒汤,御膳房刚送来的。

"萧景渊这才注意到桌边摆着个白瓷碗,热气早就没了。

旁边还放着两个茶盏,同样冰凉。

看来她己经在这儿坐了不少时辰。

他走上前,瞥见她写的竟是东南水患的灾情摘要,字里行间圈点标注,比户部送来的折子还要详尽。

"你看得懂这个?

"他指着兵事图,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惊讶。

那上面弯弯绕绕的行军路线,连他看了都头疼。

沈清辞终于转过身,晨光落在她眼里,亮得晃眼。

"家父书房里这类书多得是,从小看到大,想不懂也难。

"她指尖在摊开的纸上轻轻敲了敲,"按照昨夜的协议,协助殿下巩固储位是臣女的职责。

今日早朝,关于东南赈灾的事,想必会有争论。

"萧景渊皱眉:"这些事自有大臣们商议,你——""所以臣女要去旁听。

"沈清辞打断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协议上只说协助,没说怎么协助。

若是连朝会都不让参加,臣女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提醒殿下,什么时候该闭嘴?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

萧景渊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墨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味,跟楚怜月身上甜甜的花香完全不同。

他想起昨夜自己攥着那个兰花荷包的样子,还有她把盖头扔在地上时决绝的眼神,心里那点悔意又冒了出来。

"胡闹!

"他板起脸,想拿出太子的威严,"后宫不得干政是祖制——""我是以太子妃身份侍奉殿下,不是以朝臣身份参与议政。

"沈清辞打断他,眼神清亮,"就像寻常人家的妻子,在一旁给夫君递个水、磨个墨,听听朝政替他分点心,总不算违制吧?

还是说,殿下连这点信任都不给?

"她故意把"信任"两个字咬得稍重,萧景渊的脸有点发烫。

他想起那份被自己签了字的协议,想起她昨夜平静收走协议时的模样。

这个女人,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

"......可以。

"他别开视线,声音有点不自在,"但你得发誓,只许听,不许随便开口。

要是坏了规矩——""自然按协议处置。

"沈清辞接口道,脸上没什么表情,既不高兴也不感激,仿佛只是谈成了一桩买卖,"那臣女先去更衣,卯时点卯前要赶到大殿。

"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萧景渊心里五味杂陈。

他原本以为这场交易简单得很,一个想要权力,一个想要自由,各取所需罢了。

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像是摸着一块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拿也不是。

早朝的大殿庄严肃穆,百官按品级排列,鸦雀无声。

萧景渊站在太子的位置上,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身后的屏风。

沈清辞就站在那后面,一身素雅的宫装,几乎要跟阴影融为一体。

他心里有点发虚,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户部尚书颤巍巍地捧着奏折上前,讲的正是东南水患的赈灾事宜。

折子递上去,龙椅上的天子扫了两眼,点了点头:"准奏。

"周围的大臣纷纷附和,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萧景渊正准备跟着附和几句,突然瞥见屏风后沈清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的手指在袖口里动了动,像是在比划什么。

他心里咯噔一下。

上个月楚怜月才跟他抱怨过米价涨得厉害,往常三文钱的米现在要卖到七文。

他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这里头恐怕真有问题。

"父皇!

"话一出口,萧景渊自己都愣了。

满朝文武也唰地看向他,眼神各异。

天子挑了挑眉:"景渊有何见解?

"萧景渊咽了口唾沫,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根本没细看折子内容。

正慌乱间,屏风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

"殿下晨间说胃不舒服,奴婢把药送来了。

"沈清辞的声音软软糯糯,像在撒娇,但萧景渊听得清清楚楚,"太医说空腹喝最好,上个月米行市价七文钱......"米价?

他心里一动,想起了沈清辞之前的话。

再看户部尚书那张快要掉下来的脸,心里大概有了数。

"回父皇,"萧景渊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稳,"儿臣觉得,户部定的十二文粮价,似乎有些不妥。

""哦?

哪里不妥?

""上个月米价不过七文,如今灾期就算溢价,也不该涨到十二文。

"萧景渊硬着头皮往下说,"定价太高,恐怕会激起民怨,反而不利于赈灾......"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瞄沈清辞,希望她能再给点提示。

屏风后的沈清辞像是看懂了他的眼神,又轻咳一声:"太医还说,用药得循序渐进,一下子补得太猛,容易虚不受补......"萧景渊立刻接话:"依儿臣之见,定价九文八分即可,既保证了粮商利益,也不会太重百姓负担。

另外,可以号召富户捐粮,由官府统一调配发放......"他越说越顺,把以前听太傅讲课的内容都用上了。

天子听完,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好!

好!

景渊长大了,懂得为国分忧了。

就按你说的办!

"下朝的时候,萧景渊觉得浑身都松了力气。

他看了一眼屏风后的沈清辞,发现她正低头整理袖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刚才在朝堂上力挽狂澜的不是她。

回到东宫书房,萧景渊刚坐下,楚怜月就端着茶进来了。

她今天穿了件水蓝色的裙子,衬得小脸白***嫩的,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

"殿下辛苦了。

"她把茶盏轻轻放在桌上,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萧景渊心里正烦,没什么胃口喝茶,摆摆手:"放那儿吧。

太子妃呢?

"楚怜月的眼圈更红了:"太子妃她说要回偏殿整理书......"话没说完,沈清辞就捧着一叠卷宗进来了。

正是早上看的那些兵事图。

她跟楚怜月擦身而过的时候,楚怜月手一抖,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瓷片,茶水溅了沈清辞一脚。

"啊!

对不起!

太子妃,我不是故意的!

"楚怜月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眼泪立马掉了下来。

沈清辞低头看了看自己濡湿的裙摆,又看了看地上哭哭啼啼的楚怜月,没说话。

她弯腰捡起一片碎瓷片,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轻轻放在桌上。

"无妨。

"她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只是以后捧茶的时候,记得用茶托。

宫里规矩多,楚姑娘还是要多学学才好。

"这话听着温和,却像巴掌一样扇在楚怜月脸上。

楚怜月的哭声一下子停了,脸涨得通红。

萧景渊看得有点不舒服,觉得沈清辞太过咄咄逼人。

"今日朝堂之事,你逾矩了。

"他沉下脸,想给楚怜月撑撑腰。

沈清辞转过身,手里还拿着那叠卷宗:"协议第二条,遇危及殿下储位之事,臣女有义务提醒。

方才若不及时制止,户部必然怀恨在心,暗中使绊子。

殿下觉得,是祖制重要,还是储位重要?

"萧景渊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看着沈清辞平静的脸,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得多,也狠得多。

"你怎么知道十二文定价有问题?

"他转移话题。

"家父管着军粮采买,米价波动最是敏感。

"沈清辞把卷宗放在桌上,"这是基本常识。

"她说完,行了个礼:"臣女先告退了,殿下歇息。

"看着她毫不拖泥带水离开的背影,萧景渊心里堵得更厉害了。

他烦躁地拿起桌上的卷宗,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在研究什么。

翻着翻着,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最底下那页,竟是一张京城周边驻军分布图!

上面几处关键卫所都用朱笔圈了出来,旁边还有小楷写的兵力配置和将领背景。

他认得那笔迹,是沈清辞的。

萧景渊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这个女人,她不仅仅是想了解朝政,她在研究兵权!

沈家手握十万兵权,她又对京畿卫戍了如指掌......她到底想干什么?

三年自由?

还是另有图谋?

"殿下?

"楚怜月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该用午膳了......"萧景渊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你去,盯着太子妃,看她今天见了什么人,看了什么书,做了什么事,一一向我汇报!

"楚怜月被他吓了一跳,慌忙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书房里只剩下萧景渊一个人。

他死死盯着那张兵权分布图,指节捏得发白。

窗外的阳光明明很暖,他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往上冒。

他好像,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