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天旋地转。
谈澈窥探着他，试图从中探究他和自己认识的会说话、爱笑的小邻居的不同之处。
他撕下一张纸，龙飞凤舞地写下一句话，放到他桌上：你是我小邻居吗？
何竹风弄好后，看到了桌上的纸条，愣了神。
何竹风舔了下发干的嘴唇，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望向黑板。
这一望不要紧，一些拿书本挡脸看向这边的同学纷纷转过头，发出不小的声音。
吓得在讲台上讲课的老黄一大跳。
他手足无措地拖了拖鼻梁上的眼镜，眯着眼睛看看黑板又看看书。
“昂、昂…对是：在一定条件下，引逆反应，正、逆两个方向的反应速率相等时，体系中所有参加反应的物质的浓度或质量保持恒定，达到一种相对静止的状态。”
黄老师快速找到状态，“好了好了，继续…”谈澈拿过了纸，叠好，放进笔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朋友离开的思念反应，以前何竹风送的东西，他都有好好放在一起，爱惜无比。
现在连一张有关他的纸条也收好。
他就是自己的小邻居——何竹风。
这时，一冰凉的手碰了碰他的手背，是何竹风递来的纸条。
很整齐的几行字：嗯，不知道阿姨有没有对你提过，我可能要在你家借住几天，不好意思，会打扰你好久。
谈澈看着纸条，心中五味杂粮。
他变了好多好多。
有点想哭。
接着，又一张纸条，写道：会打扰你吗？
谈澈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话，他问出这句话仿佛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都是笑话，只有谈澈一人在怀念、在期待约定到来的那一天。
一时间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气得他猛的一拍桌子，“打扰！
月考完赶紧滚！”
拍桌子后又是一阵更响拍桌子的动静，“谈澈！
怎么跟新同学说话呢！
出去站着！”
谈澈一愣，下意识看向一脸平静的何竹风，心中升起悔意。
何竹风站起身让开位置，谈澈垂着头出去出去罚站去了。
而何竹风以一种悲痛似的目光探究着他，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谈澈站的地方刚好在窗户边边，恰好是韩牧和钱多多的位置。
韩牧拉开窗户的一条缝，问：“我靠，你咋回事，认识啊。”
谈澈插着裤兜，不想说话。
钱多多道：“不会是…前男友吧。”
谈澈大声反驳，“屁！
老子首男。”
……“谈澈，离韩牧钱多多他俩那地方远点！”
而另一边，梅巧和杭环开始绞尽脑汁想说法，给新同学解释一下谈澈的臭脾气。
梅巧看了看台上低头老师，才将本子递给他，梅巧弯着腰，杭环举起书给他打掩护。
何竹风意外地看了眼她们后，接着提笔写下：-我知道，谢谢梅巧收回了本子，坐好后，两个女生凑到一起，因为是在讨论自己的意思。
谈澈站了一节课，似乎也想明白了。
何竹风可是他好兄弟啊，现在变得这样不管什么原因，都对他的内心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这样小心翼翼的他，自己不应该生气。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谈澈“嗖”的一下回了位置。
谈澈回到位置上，拿过本子在上面一通乱想，最后他举到了自己面前，上面龙飞凤舞的一行字：--抱歉。
回家我就给你收拾房间。
何竹风看过好，拿起笔在下面写到：-我听得到，你可以说话。
谈澈了然，道：“好。”
何竹风点点头，没说话，只不过点头时，耳朵上挂的东西让谈澈心惊。
课间吵闹无比，何竹风似乎也显吵，摘了助听器放在桌子上，安静地整理东西，而谈澈也难得没到外面野，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看他收拾。
走廊。
有西位同学靠在边上，韩牧在一个外侧，道：“谈澈发小？
长的还挺俊，是祁寸喜欢的类型吧。”
钱多多：“妈呀，可别让谈澈听见啊。”
梅巧在另一个外侧，道：“以后约谈澈出来玩…难咯。”
钱多多点头，“附议。”
杭环推推眼镜，观察着，最后露出一抹颇为温柔的笑容，用笃定的语气说道：“别以后了，现在喊他都不一定出来。”
这时，韩牧看见谈澈拍了拍何竹风，不知道谈澈拿的什么，两人身体都缩了缩。
谈澈拿的是手机，上面有谈澈妈妈发的消息。
水果我买了，你跟小竹在校门口等一下我，我接你们到外面吃。
谈澈轻笑，他早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谈澈上划了页面，打完架跟妈妈发的消息被何竹风看在眼里，接着他对何竹风道：“我妈说的惊喜不会是你吧。”
何竹风摇摇头。
谈澈：“不知道还是不是？”
何竹风比了个一。
谈澈不理解，首到自己将刚刚的话在心中又念了一遍，才彻底明白。
他这个一指的是自己说话的前后顺序的第一位。
何竹风不知道，惊喜是不是自己的到来。
谈澈肯定道：“以我对妈妈的了解，一定会是你。”
何竹风没点头也没摇头，接着，上课铃响了。
下午的课就剩下两节，过得很快，老师一宣布下课，谈澈对何竹风道：“校门口等你。”
谈澈迫切地想知道惊喜的答案，便没有和他一起出来。
惊喜的答案是一回事，何竹风为什么变成这样才是让谈澈加快速度跑起来的原因。
韩牧见状来了句：“你不等你朋友啊？”
谈澈道：“门口等他。”
韩牧看着他空荡荡的后背喃喃道：“这么勇吗？
都不拿书包的。”
教学楼到校门口的距离不长，谈澈很快来到校门口，然后掏出手机他妈妈打电话。
只是刚掏出手机，便传出响亮的喇叭声，那喇叭声吸引着谈澈抬头，谈澈认出了这是自己妈妈的车，他像箭一样冲过去，扒拉着车门就问：“妈妈！
我发小为什么变成这样！”
他的声音几乎穿透云霄，但他妈妈的声音比他还大，墨镜口罩全部罩在脸上，中气十足，“小竹呢！”
谈澈被吼得结巴道：“我、我和他说我在校门口等他。”
夏里白了他一眼，看着他空荡荡的后背，“去门口等他，还有今天星期几？”
谈澈顿感如遭雷劈，今天星期五，私立学校周五只有三节还没有晚自习，他额冒黑线地垂下头，“星期五，我忘了，现在去。”
他在转身的时候，夏里叫住了他。
“宝宝，好好照顾小竹，不要凶他。”
谈澈有些恼，“我当然不会了。”
“还有，”她从驾驶位上拿了一盒用清水洗过的葡萄，盒子上还有水渍，“给小竹。”
虽然就一小段路，但两人好像都很在意何竹风吃上的早晚。
谈澈将身体探进车子，抽了五张纸，边走边把纸分好，两张是吐皮的，两张是擦手的，还有一张备用。
只是夏里，看着自己儿子远去的背影，想起何母给的那封信，笑出了声。
他走向校门口，远远看见何竹风单肩背着包，一手拿着书包，他旁边是韩牧他们。
谈澈旁若无人地来到何竹风身边，接过了自己的书包，道：“谢谢。”
何竹风们看他，长长的睫毛，表情淡淡的摇头。
下一秒，谈澈把何竹风身上的书包背到了自己身上，何竹风感觉自己身上一轻，紧接着谈澈的声音传来，“我妈妈给你的葡萄，洗过了。”
谈澈背上了他的书包，给了他葡萄。
谈澈自然地将纸铺在自己手心，轻声道：“吐这里就行。”
韩牧不满道：“不是，你发小是你朋友，那我们网吧开黑、一起躲老黄老邹、一起打篮球的朋友就不值得你…给几个葡萄吗？”
谈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从盒子上拿出几个葡萄给他，道：“拜拜了啊。”
何竹风也比了个再见的手势。
两人走了有一段路，何竹风看着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手里有东西也不好比手势，只得拉了拉他的手，指指手上的纸，在指指葡萄，然后又疯狂摆手。
谈澈：“…太肉麻了吗？”
何竹风点点头也摇摇头。
谈澈看着他的睫毛，道：“你是要我不用这样妥帖吗？”
何竹风这下点点头。
谈澈把葡萄塞进了他嘴里，道：“要的。”
“我在教室说错话了，抱歉。”
“嗯…也加上小时候的习惯吧，遇见你就下意识了，改回来还需要好久。”
何竹风嚼着葡萄，轻轻勾了勾嘴角，他腾出手把葡萄皮放在他铺好纸的手心里。
来到车前，夏里笑着看了何竹风一眼，何竹风表情有一瞬间的难堪，但在夏里温柔的话语间恢复了正常。
两人关上车门后，车子轻巧地穿越人群步行的热潮，来到马路。
车子里有淡淡的果香，夏里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在后面的两人，何竹风慢慢地嚼着葡萄，谈澈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动作，给他吐葡萄皮。
她道：“不知道以为你俩谈了呢。”
谈澈脸颊爆红，“妈！
你说啥呢！”
夏里轻轻笑着，“好好，妈妈不说了。
澈澈啊，小竹在我们家住下好不好？”
谈澈二话不说，“好呀。”
夏里见状，开心道：“那这个惊喜好吗？”
“好。
但是妈妈，你说了一个我猜到的惊喜，在问我惊不惊喜……我很惊喜？”
说到这，夏里不觉尴尬，转移话题，通过后视镜看了眼正在看风景的何竹风，她道：“那澈澈在班里谈朋友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