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年轻时因为家里穷,不得不离开了老婆孩子,净身入宫当了太监。
等到他飞黄腾达之时再回来寻这一家子,这才发现,老婆孩子都死了,儿子留下个半岁大的孙女在邻居家当童养媳。
那一天,下着瓢泼大雨,老头儿跪在妻儿坟前哭得死去活来,回头就把所有的宠爱和愧疚都倾注到了这个亲孙女身上。
不仅亲手把她拉扯大,而且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就差把月亮捅了下来。
即便是原主要嫁给穷书生,他也丝毫没有反对,只要孙女喜欢就行。
“爷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宁言昭急忙上前搀着老爷子。
“昭昭啊,今儿个陛下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要亲自上朝,我就得了个闲。”他长叹一口气。
“那倒是怪了,不都是您一直帮他批改折子的吗?”宁言昭皱起了眉。
“唉,谁知道陛下怎么想的...”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看了看宁言昭。
“你这是要去哪里?”
“勾栏听曲!”宁言昭如实回答。
老头儿一愣,“哟,你可终于知道要出去耍耍了,这就对了嘛,别整天围着那书呆子转。”
他看了看宁言昭身后两个丫鬟,面露不悦:
“你就带了两个丫鬟出门?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好歹带几个侍卫去吧?”
宁言昭摇摇头,“爷爷,我是去听曲儿的,带一堆军汉子去会吓到人家。”
“嗯,倒也是,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好嘞!”
说罢,领着两个丫鬟就出了门,远远的听到老头儿喊:
“昭昭,钱带够没?爷爷这个还有几个金元宝。”
“不用,包够的!我是去玩儿的,又不是去买人家园子的。”
...
上河园,京中最有名的勾栏瓦肆。
三层朱红楼阁挂着彩绸,二楼露台有琵琶女拨着《十面埋伏》,楼下堂内胡姬踩着鼓点跳胡旋舞。
穿绸缎的富商搂着姑娘往包厢走,穷书生缩在角落偷瞄舞娘大腿,几个带刀的江湖客正往说书人桌上扔铜板...
宁言昭算是开了眼界了,这古代人的生活远比想象中的更加丰富多彩。
不过,她可不是纯来听曲儿的。
她是来找一个人的...
...
“咚!”
秋月一脚把动作只是慢了半拍的伙计踹到了地上。
“瞎了你的狗眼了,千岁府的大小姐都看不出来?”
伙计瞥见宁言昭腰间玉佩上刻的‘宁’字,嗓子突然劈了叉,连滚带爬推开旁边醉汉:
“姑奶奶这边请!小的马上给您安排最好的雅间。”
刚才还一派欢声笑语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千岁府的人,别说是大小姐,里面牵出来条狗都得供着。
宁言昭嘴角半勾,这种仗势欺人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那边有个书生在冷笑,小桃,你去给他几个耳光!”
宁言昭瞥了一眼窗户边,她现在特别痛恨这些傲骨书生,兜里没有半块银子,却非要装清高。
“是,小姐!”
当那个倒霉书生被啪啪打脸时,原本还敢梗着脖子仰头瞄她胸的几个书生,纷纷低下了头。
...
包厢内,一个一身锦衣的公子哥喝得烂醉趴在桌上打呼噜。
这个就是宁言昭今天要来找的人。
当朝皇帝的三儿子——刘裕琮!
一个最不得宠的皇子,皇帝和宫女所生,完全没有任何母族势力。
最要命是他自己还很不争气,整天流连在这勾栏瓦肆酗酒,好在皇帝也不管事,几乎就当他不存在。
不过这些都是表象,带着三年后记忆的宁言昭最是清楚,这个废材皇子都是装的。
他私底下养着八百暗卫,两年后在皇帝出宫行猎时,暗杀他老爹。
结果被丞相提前知道,把他射成了刺猬。
宁言昭找他的目的很简单——拉拢。
这股暗中力量不容小觑,关键时候能派大用场。
约摸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他侧脸压在檀木桌上,半张面容被散落的墨发半遮半掩,眼尾染着醉意熏出的薄红,睫毛在烛火下投出一片颤动的阴影。
鼻梁如雪峰陡峭,唇色被酒液浸得嫣红欲滴,唇角还沾着一点未拭净的酒渍...
宁言昭悄***站他面前,居然看得有些傻眼了。
原主的记忆里,这个男人是远远见过一面的,可是没想到凑近了看,他居然这么好看!
“大小姐,你要糟蹋他吗?我给您摁着腿。”秋月忽然来了句。
宁言昭一拍脑门儿,“你别总想着干些欺男霸女的事好吗?”
“那小姐这是要干啥呢?看半天。”
“闭嘴吧你!”小桃瞪她一眼。
“我是在想,怎么才能弄醒他?”宁言昭说道。
“那还不简单,一盆冷水浇头!”小桃回应。
“别别别,这可是皇子,别乱得罪人,还有没有友好些的办法?”
“给他一耳光!”秋月说。
...
男人陡然惊醒,一抬眸,正对上一双笑弯了的眼睛。
“你们是谁?”他摸着自己***辣的左脸。
“三王爷记性好差,一年前臣女的婚宴上您还来过呢。”宁言昭笑了笑,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你是...你是宁青山的孙女!”他忽然眉头一拧,上下打量着她。
“对的呢,就是臣女。”
刘裕琮推开茶杯,“别的不说,能不能先告诉本王,为什么我这脸会这么疼?”
“呃...怕是睡落枕了吧?”宁言昭一边说着,一边把抽得生疼的手藏进了袖子里。
“落枕会脸疼吗?”
“症状不一样嘛,”宁言昭急忙转移话题,“小桃秋月,你俩先出去把门儿,任何人不许进来。”
“是!”
男人紧紧捏住自己的裤腰带,“你想干什么?本王...本王可是皇子!”
“臣女想给您一笔钱...”宁言昭一脸神秘。
刘裕琮断然拒绝,“混账,你以为花钱就可以睡皇子吗?千岁府的人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
宁言昭好想揍死他呀,强忍着怒火坐了下来,又听他咬牙切齿:
“本王宁死不从!”
“噗~!”
宁言昭刚喝的一口茶喷了他一脸。
手忙脚乱的帮他擦了一遍,男人已经气得发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爷,养八百暗卫一定很烧钱吧?”宁言昭笑。
男人听罢,手中茶杯咣当落地,刚才还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立刻就换了个人似的,他一把死死掐住了宁言昭的脖子。
“混账,什么暗卫?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咳咳...放手,王爷该不会...傻到想杀了我吧?我们千岁府的势力...”宁言昭感觉舌头都差点被他捏出来了。
男人缓缓放开了宁言昭,“哼!栽赃陷害,安莫须有的罪名是你们家的传统吗?”
宁言昭急忙喝了口水,“王爷莫要狡辩,我没别的意思,只想告诉你,八百暗卫成不了大气候,您心中想的那件事终是要失败的。”
“哼,不知道你在鬼扯些什么?”刘裕琮别过了头去。
“王爷,臣女愿意投资出钱,助您扩大规模!”
此话一出,刘裕琮手上一紧险些捏碎了茶杯。
他抬头看着宁言昭一脸的真诚,忽然起身拂袖而去:
“不知所云!”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宁言昭笑了:
“三皇子,你会主动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