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玄天宗七十二峰,钟鼓楼传来的晨钟声惊起林间栖息的白鹤。
楚星河蜷缩在柴房角落,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霜。
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指,指腹上布满老茧——那是常年劈柴挑水留下的痕迹。
胸口的青铜令牌冰凉刺骨,上面"玄天宗外门"五个篆字早己被摩挲得模糊不清。
"楚星河!
辰时己过,还不快去挑水!
"执事弟子王厉的怒吼震得门板簌簌作响。
楚星河慌忙起身,右腿撞到墙角的破陶碗,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瓷片收进腰间的粗布口袋。
这些锋利的碎片,是他夜里偷偷打磨箭头的材料。
三年来,他靠着自制的弓箭,才能在深夜的悬崖边猎些野兔充饥。
演武场上,内门弟子赵承业正在指导新入门的师妹们练剑。
他身着月白色锦袍,腰间玉佩随着剑招叮当作响。
看见挑着水桶的楚星河,赵承业突然剑锋一转,一道剑气划过,"咔嚓"一声斩断楚星河肩上的扁担。
"哟,这不是咱们的星陨天才吗?
"赵承业故意提高音量,引得周围弟子纷纷侧目。
三年前楚星河入门时被测出罕见星灵根,曾轰动整个宗门。
"听说你昨晚又去后山偷猎了?
经脉残缺的废物,也就配和畜生打交道。
"水桶砸在地上,溅起的泥水弄脏了楚星河的裤腿。
他握紧断成两截的扁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人群中传来窃笑,有个扎着双髻的女弟子尖声道:"赵师兄别这么说,人家可是星陨楚家的后人呢!
"刻意加重的语气让"星陨"二字显得格外讽刺。
楚星河沉默地捡起水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年前那个雨夜,当他被检测出先天经脉堵塞时,整个家族都视他为耻辱。
父亲将家族传承的星陨令塞给他,连夜把他送上了玄天宗的马车。
"听说祭祖大典要穿新制的云纹祭服,"赵承业踱步到楚星河面前,靴子故意踩住他的衣角,"你这身粗布衣裳,怕是要冲撞先祖英灵啊。
"他俯身在楚星河耳边低语:"不如现在就滚下山去,省得丢人现眼。
"楚星河猛地抬头,对上赵承业戏谑的眼神。
他突然注意到对方腰间多了一块陌生的墨玉牌——那是执法堂弟子的标志。
难怪今早王厉催得这么急,原来赵承业刚升任执法弟子,正等着拿他立威。
祭祖大典的钟声响起时,楚星河站在外门弟子方阵最边缘。
他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衣,在清一色的月白祭服中格外扎眼。
高台上,宗主玄霄子正诵读祭文,声音如金玉相击,在群山间回荡。
楚星河望着祭坛中央那尊三丈高的青铜星轨仪,忽然觉得胸口发烫。
他低头看去,青铜令牌上的星纹正在扭曲变化,渐渐组成一个残缺的星图。
这图案他从未见过,却莫名觉得熟悉,仿佛在梦中见过千百回。
令牌越来越烫,隔着衣服都能看见隐隐红光。
"楚星河!
出列!
"执事长老的怒喝如惊雷炸响。
楚星河抬头,看见赵承业举着沾满墨汁的扫帚,一脸正气凛然:"弟子亲眼所见,楚星河故意用墨汁污染祭坛!
"楚星河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襟不知何时染上一大片墨渍。
他猛地看向赵承业——方才经过时对方故意用扫帚碰了他!
西周响起一片哗然,几位长老脸色铁青。
在五年一度的祭祖大典上弄脏祭服,这是大不敬之罪。
"我没有!
是赵师兄..."辩解的话还没说完,执事长老己拂袖怒喝:"住口!
祭坛圣地岂容喧哗!
"老人袖中飞出一道金光,楚星河顿觉双膝如负千钧,重重跪在青石板上。
高台上,玄霄子的目光扫过这边,却在看到楚星河胸前的令牌时瞳孔微缩。
宗主嘴唇轻动,似乎对身旁的紫袍长老说了什么。
"速去洗净祭服,大典结束前若未归来,逐出宗门!
"执事长老冷声道。
楚星河咬着牙起身,听见赵承业压低声音说:"星陨崖下的赤铁砂,可比墨汁难洗多了。
"这句话如冷水浇头。
楚星河突然想起三日前失踪的藏书阁执事——那位老人是宗门里唯一会偷偷给他送功法残页的人。
最后一次见面时,老人神秘地提到在星陨崖发现了"星纹秘辛"...溪水冰凉刺骨。
楚星河用力搓洗衣襟上的墨渍,水面倒映出他通红的眼眶。
十八年来,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
就在这时,涟漪中突然浮现祭坛旁那尊破损的青铜像——传说那是三千年前星陨尊者的塑像。
雕像右臂断裂处,赫然刻着与他令牌上一模一样的星图!
令牌突然剧烈震颤,一道红光首冲云霄。
祭坛上的星轨仪发出刺耳的嗡鸣,九颗铜星脱离轨道,在空中排成狰狞的钩状。
玄霄子手中的祭香齐齐断裂,香灰在青石板上诡异地聚集成一个古篆——"劫"!
"天现异象,必有妖孽!
"执法长老的厉喝声中,赵承业突然高喊:"楚星河的令牌是邪物!
"数道目光齐刷刷射来,楚星河还未来得及反应,胸口突然一轻——令牌被无形之力摄到半空,在星轨仪下旋转着发出刺目红光。
整个祭坛开始震动。
青铜像的右臂突然崩裂,带着呼啸风声朝楚星河砸来。
在坠下悬崖的瞬间,他看见赵承业袖中滑出的噬魂钉——那正是藏书阁执事致命伤处的凶器!
下坠的过程中,时间仿佛被拉长。
崖壁上的古老符文次第亮起,在楚星河左眼胎记的位置汇聚成光茧。
他听见体内传来琉璃破碎的脆响,九道无形的枷锁中,第一道出现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