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城悬于云端，吸食着大地最后的蓝晶能源。地面世界水源枯竭，
幸存者匍匐在钢铁巨影之下。当天空采集器撕裂最后一片绿洲时，沉默的蝼蚁亮出了獠牙。
“谈判？”天穹指挥官冷笑，“低等生物只配接受施舍。
”女战士莉亚的刀刃抵住他咽喉：“看看谁在俯视谁？”冰冷炮口瞄准地面妇孺的瞬间，
地核深处传来远古巨兽的嘶鸣。——原来我们掠夺的，是封印的能量。
1 钢铁雨天穹城巨大的阴影，像一块永不愈合的溃烂伤疤，死死烙在焦黄龟裂的大地上。
正午的阳光本该毒辣，却被那片由冰冷金属和强化玻璃构成的庞然巨物贪婪地吸走了大半，
只在边缘吝啬地漏下几缕惨白的光线，勉强勾勒出下方废墟城市的断壁残垣。空气里没有风，
只有干燥、滚烫的尘土气味，浓得呛人肺管子。远处，一座低矮残破的土屋前，
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围着一个锈迹斑斑、几乎看不出原色的铁桶。
桶底残余的、浑浊发黄的一点点泥浆水，是他们和身后同样枯槁的大人们眼中唯一的珍宝。
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小心翼翼地用豁了口的破碗舀起一点，
递给旁边一个嘴唇干裂出血的小姑娘。“慢点喝，阿雅，”男孩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就这些了。”小姑娘阿雅贪婪地伸出小舌头，刚想舔上碗沿——轰——！！！
一道刺目的、非自然的蓝白色光束，毫无征兆地从头顶那片巨大的阴影深处撕裂空气，
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狠狠砸在距离土屋群不过数百米外的一片洼地上！
大地像一块脆弱的薄饼般剧烈震颤、***。冲击波裹挟着滚烫的沙石和灼热的气浪，
如同无形的巨拳狠狠砸来！土屋在***中簌簌掉土，那个破铁桶“哐当”一声被掀翻，
浑浊珍贵的泥浆水瞬间泼洒在滚烫的地面上，发出“滋啦”一声轻响，化作几缕绝望的白烟，
消失得无影无踪。孩子们被巨大的声浪和冲击掀翻在地，
惊恐的尖叫被淹没在持续不断的、震耳欲聋的轰鸣里。阿雅手里的破碗飞了出去，摔得粉碎，
她呆滞地看着那片瞬间消失的泥水，又抬头望向天空。天空采集器的巨大钻探臂，
如同神话中贪婪的恶龙之爪，正深深插入那片曾是绿洲最后遗迹的洼地。钻头疯狂旋转，
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与岩石粉碎的巨响。
肉眼可见的、闪烁着梦幻般幽蓝光泽的能量流——蓝晶——正被粗大的能量导管疯狂抽取，
源源不断地汇入上方那座悬浮的钢铁之城。每一次抽取，
都伴随着大地下方传来的、更深沉的痛苦闷响，仿佛大地母亲濒死的喘息。
“水…水没了…”阿雅看着地上迅速蒸发的湿痕，
小小的身体因恐惧和巨大的失落而剧烈颤抖，眼泪还没流出来，就***燥的热空气舔舐干净。
“天杀的！”一个佝偻着背、脸上沟壑纵横如地图般的老妇人踉跄着从一堵断墙后冲出来，
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刻骨的仇恨，死死盯着天空的巨兽，“最后一点活命的水！
那是我们最后一点水啊！这些吸血的魔鬼！他们连一口泥汤都不给我们留吗？！
”她的嘶喊带着泣血的绝望，在采集器狂暴的轰鸣声中显得微弱而徒劳。废墟的阴影里，
更多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身影默默站了起来，像一株株被烈日烤焦却仍未倒下的枯草。
他们沉默着，但每一双深陷的眼窝里，
都积压着同一种东西——被逼到悬崖尽头、退无可退的、即将爆发的死寂。
那沉默比老妇人的哭喊更沉重，压得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头顶巨大的阴影投下，
将他们渺小的身影彻底吞噬。2 阴影下的谈判天穹城“哨兵”前哨站，
悬停在采集作业点上空数千米处。指挥室的巨大弧形落地观景窗，像一面单向的镜子，
冷漠地俯瞰着下方那片渺小而肮脏的焦土。室内恒温凉爽，空气带着净化后的清新气味，
与窗外炼狱般的景象隔绝成两个世界。指挥官凯恩身姿笔挺地站在窗前。他年轻，
银灰色的天穹城军服剪裁完美，勾勒出训练有素的体魄，
金色的肩章在柔和的室内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他眼神锐利，
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俯瞰众生的优越感。下方升腾的烟尘和隐约可见的蝼蚁般人影，
在他眼中激不起丝毫波澜，如同观察玻璃皿里挣扎的微生物。“报告指挥官，
”副官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清晰刻板，“采集效率超出预期17%。‘矿脉’活性稳定。
地面……有少量骚动迹象，但威胁评估：极低。建议维持当前作业强度。
”凯恩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那是猎手看到丰厚猎物时的表情。他刚要开口，
另一个通讯接入的提示音急促响起，带着地面通讯特有的、无法完全过滤掉的电流杂音。
“指挥官凯恩，”一个压抑着巨大愤怒的女声穿透杂音，异常清晰地在指挥室响起，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石子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我是莉亚，地面‘火种’聚落代表。
立刻停止你们的掠夺！你们撕裂的是我们最后的水源！下面有孩子！有老人！
你们抽干的不只是蓝晶，是我们的命！”凯恩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化为冰冷的轻蔑。
他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对着通讯器，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莉亚？
呵。代表？”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宇宙中最荒谬的笑话，“低等生物也配谈‘代表’？
认清你们的身份，泥土里的蠕虫。资源，只属于有能力持有它的高等文明。你们的‘命’？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那轻蔑的重量压下去，“那只是天穹城伟大征途中，
微不足道的、必要的…尘埃。停止作业？凭什么？凭你们那些生锈的铁片和可笑的愤怒？
”“凭这片土地是我们最后的家园！”莉亚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压抑的火山终于喷发出熔岩，
即使在失真的通讯里，也能感受到那股灼烧灵魂的决绝与仇恨，“凭你们脚下每一寸焦土，
都浸着我们祖先的血！凭你们吸干大地血脉时，可曾低头看过一眼人间？！你们在制造地狱！
凯恩！”“地狱？”凯恩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他猛地向前一步，
似乎想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冰冷的通讯器抓住那个胆敢直呼其名并挑衅他的蝼蚁，
“那是你们自己无能的归宿！天穹城的伟力，岂是你们这些被时代淘汰的残渣所能妄议？
你们的家园？笑话！这片废土唯一的归宿，就是为天穹城的永恒之光提供燃料！认清现实，
接受施舍，或者——”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变得如同淬毒的冰锥，
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向通讯器另一端：“——被彻底抹去。”通讯被凯恩单方面粗暴切断，
杂音戛然而止。指挥室陷入一片冰冷的死寂，
只剩下采集器低沉的、规律的能量抽取声在背景中嗡鸣。副官和其他操作人员屏息凝神，
无人敢发出一点声音。凯恩重新转向观景窗，背对着众人，肩背线条绷得像一块坚硬的合金。
窗外，采集器钻探臂上的蓝光流转得更加刺眼，如同贪婪巨兽满足的狞笑。下方的大地，
在巨大的阴影里，沉默得可怕。
3 火种通讯被切断的忙音在莉亚的简陋通讯器里刺耳地回荡，像一根烧红的针，
狠狠扎进她的耳膜，也扎进聚落里每一个屏息倾听的人心里。
最后那句“被彻底抹去”的冰冷宣言，如同沉重的铅块，砸碎了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莉亚猛地摘下耳机，狠狠摔在面前由废旧零件拼凑、覆盖着厚厚一层沙尘的桌子上。
“砰”的一声闷响，在死寂的临时指挥部——一个由半截巨大混凝土管改造的掩体里，
显得格外惊心。昏暗的光线下，围在她身边的几张面孔，瞬间失去了血色。
老铁匠乔恩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着一把沉重的扳手，指节捏得发白，
粗重的呼吸声像破旧的风箱。年轻的侦察兵雷克，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稚气和惊恐，
嘴唇哆嗦着。“他…他们…”雷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们不会停手。
”莉亚的声音响起，异常地平静，平静得像风暴前夕凝固的空气。她抬起头，
那双因长期缺水而深陷的眼睛里，此刻没有泪水，只有一片燃烧的、近乎狂热的暗火，
映着角落里一盏昏暗应急灯摇曳的光。“凯恩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施舍，或者毁灭。
没有第三条路。”她站起身，沾满油污和尘土的工装裤勾勒出紧绷的线条。
她走到掩体边缘一个用破布遮盖的角落，猛地掀开。下面堆叠的，不是食物，不是水，
而是武器。由废弃管道打磨成的简陋长矛，焊接了锋利金属片的撬棍，
几把保养得还算用心但明显型号老旧的火药枪，
还有大量用玻璃瓶和易燃物制作的燃烧瓶——莫洛托夫鸡尾酒。“但我们，
”莉亚抓起一支冰冷的、枪管带着划痕的旧式步枪，动作熟练地检查着枪栓，
金属摩擦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选择反抗。”她转身，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
扫过乔恩、雷克，扫过掩体入口处更多闻声聚集过来的、衣衫褴褛却眼神灼热的面孔。
一张张被风沙和苦难刻蚀的脸，此刻被同一种情绪点燃——不是恐惧，
是绝境中迸发的、玉石俱焚的疯狂。“他们以为我们是蝼蚁？”莉亚的声音不高，
却像淬火的钢钉，狠狠楔进每个人的心脏，“那就让他们看看，蝼蚁被逼到墙角，
咬一口也能撕下他们一块肉！让他们看看，废土上的火种，是怎么燎原的！”“为了水！
”乔恩低吼一声，猛地举起沉重的扳手，浑浊的老眼里血丝密布。 “为了阿雅！为了活命！
”雷克嘶声喊道，年轻的脸上混杂着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狰狞。 “为了活命！
”压抑的、充满血腥味的怒吼在狭窄的空间里汇聚、碰撞，如同地底岩浆即将冲破岩层。
计划在极度紧张和有限的时间内被飞速制定。
目标：瘫痪那台正在疯狂抽吸大地命脉的采集器主钻探臂。没有重武器，
唯一的依仗是愤怒、对这片废墟地形的熟悉，以及……同归于尽的决心。夜幕是最好的掩护。
当天空的巨兽阴影融入更深的黑暗，只有采集器作业区刺目的探照灯柱如同地狱的灯塔时，
行动开始了。莉亚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带领着十几个最精锐也最不怕死的人，
在废墟的沟壑和断墙间无声潜行。他们身上涂满污泥，掩盖着金属武器偶尔反射的微光。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尘土和浓烈的、挥之不去的血腥决心。采集器下方，守卫森严。
穿着先进外骨骼装甲的天穹城巡逻队迈着机械化的步伐，头盔上的扫描光点如同毒蛇的信子，
在黑暗中来回扫视。高压电弧围栏发出低沉的嗡鸣，隔绝着内外。“雷克，左边那个岗哨，
两个守卫。乔恩老爹，
右边那台固定炮塔的视野盲区…”莉亚压低的声音通过简陋的骨传导耳机响起，冷静得可怕。
她如同最精密的猎人，分配着致命的指令。行动迅疾如电，又惨烈如地狱绘图。“噗嗤！
”一声轻微的、利刃割开合成纤维和血肉的闷响。
一个落单的巡逻兵被从背后拖入断墙的阴影，喉咙处只留下一个迅速扩大的深色印记。
“就是现在！”莉亚低吼。乔恩和另一个壮汉猛地从藏身处跃出，
用尽全身力气将两个沉重的、绑满了炸药和尖锐金属废料的包裹，
狠狠投向采集器那根粗壮的、正闪烁着能量蓝光的主钻探臂基座！与此同时，
数个方向同时亮起火光！“轰隆！轰隆！轰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寂静的夜！
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目标区域！巨大的冲击波将附近几个巡逻兵直接掀飞！
尖锐的金属破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在火光中尖啸飞射！“敌袭！敌袭！地面武装袭击！重复，
是武装袭击！主钻探臂基座受损严重！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天穹城前哨站和下方混乱的战场！探照灯疯狂乱扫，
能量武器的光芒开始零星亮起，带着惊慌失措的意味。“打！给我狠狠地打！
”莉亚的声音在爆炸的余波和骤然响起的枪声中炸开。她手中的旧步枪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目标直指那些刚从混乱中恢复、试图组织反击的天穹士兵。地面上，无数个隐蔽点同时开火。
老旧的枪械发出爆豆般的怒吼，燃烧瓶划出绝望的弧线，砸在装甲上、能源箱上，
燃起熊熊大火。怒吼声、惨叫声、金属碰撞声、爆炸声…瞬间将这片曾经的绿洲废墟，
变成了血肉与钢铁的疯狂绞肉机。蝼蚁，第一次让高高在上的巨兽，感到了痛楚。代价，
是滚烫的鲜血，迅速染红了干渴的焦土。
4 坠落“哨兵”前哨站指挥室此刻如同沸腾的熔炉。刺眼的红色警报灯疯狂旋转，
将每个人煞白的脸映照得如同厉鬼。
尖锐的警报声混合着下方战场传来的爆炸、惨叫和武器嘶鸣，通过扩音器无情地灌入，
狠狠撕扯着神经。“报告！主钻探臂基座遭受高爆炸药近距离攻击！结构完整性损失65%！
能量导管破裂，蓝晶泄露！自动修复系统失效！” “报告！
B7、C3、D5巡逻小队失去联系！地面火力点预估超过二十个！
他们使用了燃烧瓶和炸药！” “报告！西侧防御阵列被不明电磁脉冲干扰，短暂瘫痪！
有地面武装试图突入！” “报告！指挥官，能量护盾发生器外围区域遭到猛烈攻击！
”副官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绝望，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滴落在操作台上。
他看向指挥室中央那个身影。凯恩站在巨大的战术全息图前，
图景上清晰地显示着下方混乱的战局和代表己方单位迅速消失的绿色光点。他背对着众人，
身体绷得像一块即将断裂的钢板。那张原本写满优越与冷漠的英俊脸庞，
此刻因极致的暴怒而扭曲。肌肉在脸颊下抽动，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轻响。
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喷射出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
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被卑贱蝼蚁狠狠咬伤后的羞辱感。“卑…鄙…的…蛆…虫！
”凯恩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味。他的骄傲，他掌控一切的感觉，
被那群他视为尘埃的贱民彻底践踏了！这比钻探臂受损更让他无法忍受！他猛地转身，
动作快得带起一股风，眼中再无一丝一毫的理性，只剩下毁灭的疯狂。“命令！
”他的声音如同寒冰地狱刮出的风，瞬间压过了所有警报和报告声，“所有单位！
给我不计代价！碾碎他们！一个不留！”“指挥官！”副官惊骇地试图劝阻，
“下方还有我方受损单位！而且能量护盾…”“执行命令！”凯恩咆哮着打断他，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副官脸上，“把‘裁决者’炮组给我对准那片最大的废墟！坐标立刻输入！
我要那里！现在！立刻！变成玻璃坑！
”“裁决者”——那是前哨站搭载的、用于轨道轰炸试验的重型粒子炮。它的启动，
意味着地图抹除。冰冷的指令被强行输入系统。前哨站腹部的装甲板缓缓滑开，
露出下方狰狞的、多联装的巨大炮口。幽蓝的光芒在炮口深处疯狂汇聚，
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能量指数在控制屏上直线飙升，刺目的红光几乎要溢出屏幕。
下方战场，莉亚正躲在一堵厚实的混凝土断墙后更换弹夹。汗水、硝烟和血污混合在一起，
在她脸上留下道道痕迹。她喘着粗气，肺部***辣地疼，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刚才一波冲击打掉了对方一个火力点，
她甚至看到一个穿着高级军官制服的身影在混乱中被击倒。突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物本能的巨大恐惧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
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心脏！她猛地抬头！头顶那片巨大的、冰冷的钢铁阴影腹部，
有什么东西正在打开！一股毁灭性的、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能量波动，
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倾泻而下！目标，
赫然是他们聚落妇孺老弱藏身的、那片由巨大地下停车场改造的、相对坚固的掩体废墟！
“不——！！！”莉亚的嘶吼瞬间变了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绝望和恐惧！
她甚至忘记了隐蔽，猛地从掩体后探出半个身子，朝着通讯器疯狂嘶喊，声音劈裂：“隐蔽！
最大掩体！快进去！快啊——！！”太迟了。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其璀璨和毁灭性的粗大蓝白色光柱，如同天神降下的审判之矛，
无声无息，却又快得超越了时间，从悬浮的钢铁巨兽腹部轰然射出！它精准地、冷酷无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