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走廊的灯是冷的。
白得发绿。
滴。
滴。
我数到287的时候。
护士的鞋跟敲着地砖过来。
“你妈今天的白蛋白。”
她把缴费单拍我腿上。
“再拖。”
“就真救不回来了。”
我摸口袋。
三张皱巴巴的票子。
是卖三次血小板换来的。
指尖蹭到张硬纸。
是昨晚从妈枕套里摸出来的。
亲子鉴定。
“生物学父亲”那一栏。
名字陌生。
赵老四的血型。
在旁边画了个叉。
凌晨三点的风。
刮得脸生疼。
我揣着那张纸。
闯进赵老四的废品站。
铁皮棚里一股子馊味。
混着铁锈和尿骚。
赵老四坐在小马扎上。
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他对着话筒笑。
褶子堆成山。
“儿子放心。”
“你妈那笔赔偿款。”
“爸给你存着买***版球鞋呢。”
我冲过去按住他的手。
指甲掐进他肉里。
“我妈在ICU快死了。”
“把她的医保卡。”
“还有赔偿款。”
“还给我!”
他反手就是一巴掌。
我耳朵嗡的一声。
鉴定书飘到地上。
赵老四抬脚就碾。
黑皮鞋跟在纸上碾出印子。
“野种还敢来要钱?”
“你妈当年带着你嫁过来。”
“就是个累赘。”
“现在死了正好减负!”
我爬起来去抢他的钱袋。
帆布的。
沉甸甸的。
他揪住我头发。
往铁架上撞。
咚的一声。
头骨像是裂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的唾沫喷在我脸上。
“你亲爹早死在工地上了。”
“没人给你撑腰!”
血顺着额头流。
进了眼睛。
世界红通通一片。
我看见墙角的蛇皮袋。
是妈平时攒的废品。
袋口露出半截红。
是存折。
我突然掀翻旁边的废铁堆。
哗啦啦——铁片子撞在一块儿。
像打雷。
三张存折滚出来。
最上面那张。
印着妈的名字。
数字正好够三天ICU。
赵老四抄起钢管。
带着风砸过来。
我抱住存折往地上滚。
后背一阵火烧。
是被铁茬划开了。
血浸过洗得发白的校服。
晕开一朵红。
我扶着墙站起来。
把存折死死按在怀里。
他举着钢管追出来。
影子在地上歪歪扭扭。
“这钱是我妈的命。”
我盯着他的眼睛。
声音抖得厉害。
但没哭。
“你再追一步。”
“我就抱着存折冲进派出所。”
“让所有人看看。”
“你怎么苛待病妻的!”
他的钢管停在半空。
风卷着铁棚里的馊味过来。
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