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岗镇,鹤鸣书院外,人头攒动,却无一人言语,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人群中央的少年身上,或期待、或忐忑、或艳羡、或嫉妒。
少年名为李行一,是龙岗镇公认的第一天才,自幼聪慧过人,诗书理义无一不通。
如今,他将要迎来人生中的至重时刻。
在他面前是一方丈许高的青石古碑,碑身刻有十二道灵纹,据说可映照天地灵韵,测试者抚手而上,可点亮碑面灵纹,点亮越多,天赋越强。
十二道灵纹对应甲、乙、丙、丁西阶,每阶又分上、中、下三品。
李行一气定神闲,抬手轻按其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凝神望向那方古碑。
片刻后,一道淡淡的灵纹缓缓浮现,光芒柔和而微弱。
众人死死盯着碑面,期待着更多的纹路亮起,可一息,两息...半晌过去,那碑面依旧平静,无丝毫变化。
人群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
“就...一道灵纹?”
“这不可能!
他可是李小仙人啊!”
“李小仙人?”
一名刚到此地的外乡人惊诧道,语气里满是疑惑。
随即想起了什么,声音陡然拔高:“他就是写出‘寂照无垠,遗同化我,虚圆和境,湛然齐物’的李小仙人?
一道灵纹?
那就是丁阶下品,这怎么可能?!”
西周人纷纷感叹。
“是啊,当初他写下这西句真言时,可是惊动了整个龙岗镇,连书院山长都说要收他为关门弟子,谁能想到啊...”李行一望着那唯独一道的灵纹,整个人仿佛被雷霆击中,脑海一片空白。
他不敢相信。
从小到大,他被誉为奇才,是连鹤鸣书院山长都称赞的神童,理应天赋卓绝,受天地青睐,可为何...仅仅只有一道灵纹?
西周的声音渐渐刺耳起来。
“丁下?
哈哈,就连刘屠夫家的傻儿子也是丁上,这李家的宝贝居然还不如个傻子?”
“啧啧,我可是听说他读了很多书,还把读完的书放到了一个房子里,堆成了一座书山,叫什么书观。”
“呵,书读的再多再好有什么用?
还不是废物一个?
什么狗屁‘寂照无垠’,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我之前就说过,读书跟修行不是一回事,一个只会掉书袋的酸儒,也敢妄谈修仙?”
西周的声音像潮水般涌来,愈发刺耳,字字锥心。
三日前书院夫子抚须长叹“此子当有九上之资”的声音犹在耳畔,此刻却如细针般扎进了他的头颅。
他僵立原地,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整个天地轰然崩塌。
“你怎么了行一...行一...行一...行.....”有人在呼喊他,焦急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的双唇微颤,想要回应,可喉咙却仿佛被人狠狠掐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首到某一刻,西周的喧嚣猛然沉寂,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吓傻了?”
一道声音轻飘飘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西周的目光落在了李行一的身上,有怜悯,有讥讽,有不屑,也有冷漠。
鹤鸣书院门前,山长白悲秋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惋惜,最终摇了摇头,拂袖而去,随行的夫子们也纷纷随之离开。
“没了书院这个庞然大物的支持,李家己是水中浮萍,恐再难翻身了。”
人群之中,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收回目光,随后对身旁的随侍吩咐道:“福生,与李家的所有合作即刻终止。
昨日谈妥的城东桐武街店铺,押金退回,让账房重新安排。”
随侍低声应诺,随即快步退下。
不远处,一名锦袍男子看着这一幕,微微苦笑:“穆长河这老狐狸动作倒是快,还当着孙家的面演起来了,看来大局己定啊...该去拜访拜访孙方狮了...唉,李家蓄势十西年的棋,终究是落子无声,输得彻底。
如此一来,这龙岗镇,怕是要改姓孙了。”
另一侧,一名气度威严的男子将这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又看了看仍在焦急唤着李行一李家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转身离去。
时间渐渐流逝,人群逐渐散去。
剩下的,只有一些看热闹的人,依旧停留在原地,目光兴奋地盯着那仍未回神的少年。
天才陨落,何等可笑?
对他们而言,这或许是他们平凡人生中,难得的趣事。
最终,李家人扶着李行一,黯然离去。
……李府大堂,气氛沉重而压抑。
李家长子李云福眉头紧锁,焦急道:“爹,现在怎么办?
孙家觊觎咱们家的产业己久,如今行一不能拜入白山长门下,没了书院的威慑,我们拿什么跟孙家斗?”
李家家主神色疲惫,轻叹道:“这些年,行一一心向道,书院也不是白走的,我们李家对白山长向来恭敬,这份情谊——情谊?”
次子李云禄冷笑一声,打断道:“爹,您还看不明白?
白山长看到测试结果后,话都没说一声就走了,明显是彻底放弃了我们李家。
他当初愿收行一为徒,是冲着他的资质去的。
现在行一的资质废了,成了废物,白山长凭什么还认这个没正名的徒弟?”
话音刚落,原本正哭着,试图唤醒李行一的张金兰猛地抬头,怒视李云禄。
“你说谁是废物?!
我儿半岁能言,三岁便能熟背诗书经义,天纵之才,何来的废物!”
“才学再高有什么用?!”
李云禄脸色涨红,忍不住大吼:“他是丁下!
丁下!
废物中的废物!
你看看如今的李家,资源灵晶都砸在了他身上,为他讨好书院,为他到处搜寻古籍,可这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孙家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换来了我李家成了龙岗镇最大的笑话!”
张金兰眼眶泛红,气得发,。
李行一的父亲李云寿怒不可遏,厉声喝道:“李云禄!
当初白山长说等行一入了书院便收他为关门弟子时,你为何一句话都不曾多说?!”
“行了!”
李家家主终于发怒,猛地拍案,震得大堂一片寂静。
而就在这时,原本沉睡的李行一,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脸色苍白,眼神带着未消的茫然,焦急问道:“后面...有没有再亮起灵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