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粒在幽蓝火光中簌簌剥落,我攥着发烫的珊瑚珠贴近石壁。
珠光渗入砖缝的刹那,青铜兵符上的铭文突然扭曲成北戎文字——这哪里是军械库,分明是座用将士尸骨垒砌的丰碑。
"天启十七年..."卫昭抹去铜符上的盐垢,喉结剧烈滚动,"这是第一批被坑杀的玄甲军。
"他剑尖挑起半截指骨,指节套着的玄鸟戒指己与血肉长成一体。
地窖顶部突然传来铁器凿击声,海水裹着火油倾泻而下。
我扯开腰间冰蚕丝缠住卫昭手腕:"往水深处潜!
"话音未落,爆炸的气浪掀翻盐砖,青铜兵符如雨坠落,在水底撞出沉闷的丧钟。
卫昭将我护在身下,后背被碎铜划出十七道血痕。
他唇色泛紫,寒毒顺着相贴的肌肤蔓延到我心口。
我咬破舌尖将血喂进他口中,珊瑚珠串骤然迸发红光,照亮了水底森森白骨堆砌的甬道。
"跟着磷火。
"我扯下珠串抛向前方,殷红珠子排成北斗阵型。
游过三具挂着丞相府玉牌的尸骸时,卫昭突然发力将我拽向右侧,避开水草间蛰伏的箭毒鲉。
暗流通向溶洞的瞬间,我们被漩涡卷入地下河。
激流中,卫昭用剑柄卡住岩缝,将我困在臂弯与石壁之间。
他战栗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十二息后闭气。
"倒数的尾音湮没在轰鸣中,我们随断龙石坠入寒潭。
浮出水面时,漫天星子倒悬在钟乳石间,卫昭的佩剑正插在潭边石碑上,剑身映出"永宁"二字——竟是二十年前失踪的皇陵陪葬品。
"原来漕运司在替人掘陵。
"我抚过碑文裂缝,青苔下藏着新鲜凿痕,"这些水银..."指尖尚未触及潭面,卫昭突然挥剑斩断我袖摆。
被割裂的锦缎触及潭水,瞬间化作黑烟。
他撕开中衣裹住我手掌,布条浸透冷汗:"潭底铺的是西域火磷,遇水则燃。
"剑鞘拨开浮尸,露出半张腐烂的面容——正是三日前失踪的钦天监少卿。
暗河深处飘来婴孩哭声,卫昭瞳孔骤缩。
他按住突突跳动的苍狼图腾,剑锋在掌心划出血线:"是北戎摄魂术,闭目勿听!
"腥风掠过耳际时,我反手掷出金错刀。
刀身贯入石壁的刹那,十八盏鲛人灯自洞顶垂下,映出壁上血绘的星象图。
紫微垣位置钉着具幼童尸骸,天枢穴插着的正是丞相府祖传的七星锥。
"原来父亲要的不是漕运..."我踉跄后退,踩碎满地龟甲,"他在用活人祭祀改命!
"龟甲裂纹拼出我的生辰八字,边缘沾着褐色的初乳——唯有产子三日的妇人会泌此物。
卫昭突然闷哼跪地,苍狼图腾渗出黑血。
他撕开胸襟露出心口冰晶,那下面竟封着枚青铜钥匙:"七岁那年,他们往这里灌入千年寒髓..."他引着我的手按向冰层,"能打开镇北侯书房密室。
"钥匙破冰而出的瞬间,潭水沸腾如熔浆。
我们扑向潭边祭坛时,火磷在水面燃起七尺蓝焰。
卫昭将我压在身下,后背衣料焦糊的气味混着血腥弥漫,他唇边却浮起笑意:"姑娘欠我的人情,怕是还不清了。
"祭坛机关被血浸透,显出幅完整的北境堪舆图。
我蘸着卫昭的血描摹山脉走向,血迹竟顺着龙脉渗入地缝。
地动山摇间,暗河改道冲刷出青铜棺椁,棺盖上双头蛇缠绕着玄鸟,正是开国帝后的合葬图腾。
"难怪要选鹿鸣滩。
"我摩挲棺椁边缘的凹槽,与珊瑚珠大小吻合,"父亲要的不是钱财..."珠串嵌入机关的刹那,棺内飘出异香,玉枕下压着的诏书墨迹犹新——竟写着我的乳名。
卫昭剑锋抵住我咽喉:"永宁公主?
"诏书朱砂印赫然盖着传国玉玺,"二十年前夭折的皇嗣,原来躲在丞相府。
"暗河突然涌入玄甲卫,弩箭穿透卫昭肩胛。
丞相踩着血泊走来,蟒纹官服下摆浸着潭水:"昭儿,为父教过你,知道的太多活不长。
"他指尖银丝缠绕着我的脖颈,"好女儿,该回家试嫁衣了。
"卫昭突然暴起,斩断银丝的同时将我推入棺椁。
合拢的棺盖隔绝了父亲的怒吼,我蜷缩在帝后骸骨间,听见外面传来血肉撕裂的声响。
玉枕中滑出的匕首刺破掌心,血浸透的鲛绡上显出一行小字:"凤凰涅槃日,山河共主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