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刑警队值班室的硬木椅上第108次打盹时，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像雨点砸在铁皮上，把他从打盹中拽了出来。
“陈哥！
城南老巷发现女尸，王队让你立刻到！”
实习生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脸色白得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手里的文件夹都在抖。
陈默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指腹摸到眼角的红血丝——这是他在值班室守的第三个通宵。
三年前那次失手像块烙铁，把“废柴”两个字焊在了他的脊梁上：跟踪嫌疑人时摔下天台，让主犯逃脱不说，还害得搭档张磊至今躺在医院，右腿永远没了知觉。
自那以后，他就被调出重案组，成了这值班室的“守门神”，每天和接警电话、过期案卷打交道。
雨下得跟瓢泼似的，警车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的水花打在车窗上，模糊了街边的霓虹。
案发现场在城南拆迁区的裁缝铺后巷，警戒线外围了几个看热闹的居民，指指点点的声音被雨声切得支离破碎。
“死者林薇，26岁，自由撰稿人。”
王勇的声音裹着寒气，他蹲在垃圾桶旁，眉头拧成个疙瘩，“昨晚十点给编辑发微信说‘挖到个大新闻’，之后就失联了。
现场干净得过分，没打斗痕迹，凶器没找到，监控刚好坏了三天——又是这套路。”
陈默蹲下身，雨丝斜斜地打在他手背上。
死者蜷缩在垃圾桶和墙壁的夹角里，黑色连衣裙被血浸透，黏在身上，像片皱巴巴的枯叶。
她的眼睛圆睁着，瞳孔里映着巷口昏黄的路灯，像是把最后一眼的恐惧凝固成了琥珀。
“准备尸检吧。”
王勇站起身，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你在这儿看着，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陈默点头，刚要戴上乳胶手套，指尖却没留神擦过了死者的手腕。
那皮肤冰凉刺骨，像摸到了块浸在冰水里的石头。
就在触碰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进血管，首冲大脑——画面一：晃动的镜头里，咖啡馆的暖光落在男人的金丝眼镜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他推过一杯拿铁，声音温和得像裹了棉花：“林小姐想查十年前南城中学的失踪案？
巧了，我当年也是那所学校的。”
画面二：女人猛地后退，撞倒了书架，一本烫金封面的旧相册“啪”地摔在地上。
照片里七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挤在教学楼前，第三排最右边的男生笑得格外刺眼，嘴角有颗痣。
画面三：刀尖刺入腹部的剧痛炸开时，她看见男人抬起手腕拢了拢袖口，露出半截纹身——一朵暗红的玫瑰被青蛇缠绕，蛇眼像两颗淬了毒的黑曜石。
“陈默！
发什么愣？”
王勇的吼声像惊雷，把陈默从混沌中炸醒。
他猛地甩头，眼前的画面碎成光点，可那蛇缠玫瑰的纹身却像烧红的烙铁，死死印在视网膜上。
雨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混着冷汗滑进衣领，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队、队长，”他的声音发颤，指尖还残留着那股冰冷的触感，“死者在查十年前的失踪案，凶手戴金丝眼镜，袖口有蛇缠玫瑰的纹身！”
王勇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你怎么知道？
现场没这些线索。”
“我……”陈默的喉咙像被堵住，总不能说自己能看见死人的记忆吧？
三年前张磊受伤那天，他在现场也看到过类似的画面——凶手藏在消防通道里，手里攥着把带锯齿的刀，但没人信他，都说他是摔傻了产生的幻觉。
“陈哥是不是又犯病了？”
小林在旁边小声嘀咕，声音不大，却像根针戳在陈默心上。
陈默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雨还在下，巷口的风卷着垃圾碎屑打转，他看着死者圆睁的眼睛，突然无比确定：这不是幻觉。
林薇的死，和十年前那起案子，和张磊的伤，甚至和他自己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幻觉”，一定被一根无形的线串在了一起。
而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绝不止杀了林薇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