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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雾港·登岸者

发表时间: 2025-08-23
0我必须在纸上先写“0”。

这是雾港的第一条规则:任何记叙都必须从“0”开始。

如果你先写“1”,整页纸会在三秒内化为黑水,连墨迹都不会留下。

写完后,再把“0”划掉,它才算被“允许”。

我叫林深,档案号 C-0719。

今天是我登岸的第七个小时,也是我第一次违反规则。

——我没把“0”划掉,而是把整张纸对折,塞进了右鞋垫里。

我知道这样做极蠢,但我需要一份“未被允许”的证据。

只有先破坏,才能看到修复的痕迹;只有先越界,才能读出界碑的铭文。

这是我在极昼列车上学会的逻辑,而列车此刻正停在雾港的地下终点站,车门焊死,像一具巨大的铁棺。

雾港是一座只存在于 00:00 到 04:44 的城市。

其余二十小时十九分十六秒,它从海图、行政地图、Google Earth 乃至卫星遥测里蒸发。

但只要你恰好在 00:00 整位于东经 121.4339、北纬 31.2330 的洋面,你会看到一座灰色灯塔从黑水里长出来,塔顶亮起一盏没有热度的绿灯。

灯塔下方就是栈桥,栈桥尽头是海关小屋,海关小屋的窗口摆着一本翻开的《登岸者须知》。

《须知》第一页用三种语言——简体中文、手写体英文、盲文压印——写着同一段话:“欢迎登岸。

请遵守以下规则,否则后果自负。

规则零:记叙必须从 0 开始。

规则一: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的真名。

规则二:若在雾里听见第二次汽笛,立即用左手无名指按住右耳垂,数质数至 47。

规则三:若看见穿雨衣的自己,请在五秒内将一枚硬币含于舌下,并微笑。

规则西:当灯塔灯光由绿转红,必须背对它倒退行走,首至听见心跳声在脚跟处响起。

规则五:不要相信穿制服的‘海关人员’,他们没有下巴。

规则六:若你在 04:44 之后仍留在雾港,你将成为下一班极昼列车的乘务组。

规则七:若你看见本页文字出现第西条横线,撕掉这一页,吞下去。”

(我数了一下,这一页只有三条横线。

)海关小屋里只有一盏煤油灯,灯罩里结满白色海虱。

一个穿制服的“人”坐在高脚凳上,制服领口以上本该是下巴的位置空无一物,皮肤整齐地截断,像被热刀切开的奶酪。

无下巴的“海关人员”递给我一张入境卡。

我盯着空白栏“Name(姓名)”,想起规则一: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的真名。

于是我写下“林深”。

——这是假名,我告诉自己。

但笔尖落纸的瞬间,煤油灯的火苗猛地蹿高,海关人员的喉管里发出风箱般的吸气声。

“Name rejected,”他用英语说,声音却从我背后传来。

我回头,看见另一个无下巴的海关人员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

入境卡上,“林深”两个字像活过来一样,化成两条黑线,首尾相衔,开始吞噬表格的空白。

我下意识用钢笔狠狠划掉它们,墨迹却像血一样从纸里渗出来,滴在我的左手背。

那滴血很冷,像液态的钢。

海关人员同时逼近一步,剪刀“咔哒”一声张开。

我想到规则七:若出现第西条横线——但此刻表格上只有被划破的两条黑线,尚未出现横线。

我赌了一把,把入境卡连同钢笔一起塞进嘴里。

纸和金属的味道像浸了海水的棺材钉。

我咀嚼,吞咽。

海关人员停住,剪刀合拢。

煤油灯恢复原来的高度。

无下巴者退回高脚凳,像什么都没发生。

我嘴里残留着铁锈味,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脚跟处响起——砰、砰、砰。

规则西提前触发。

我回头,灯塔的绿光正慢慢变红。

我倒退着离开海关小屋。

栈桥木板在我脚下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吱呀声。

海面像一整块黑色玻璃,倒映不出任何影子。

我记起规则西的细节:背对灯塔倒退行走,首至听见心跳在脚跟。

此刻心跳确实在那里,仿佛我的心脏被摘下来塞进鞋垫。

我每退一步,心跳就更快一分。

当心跳达到每分钟 120 次时,栈桥尽头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穿黄色雨衣,帽子压得很低,与我身高、体型完全一致。

他对我抬起右手,手里握着一枚 1999 年版牡丹一元硬币。

规则三:若看见穿雨衣的自己,请在五秒内将一枚硬币含于舌下,并微笑。

我口袋里恰好有一枚相同的硬币。

我把它含住,金属冰凉,像含着一枚微型月亮。

我微笑。

穿雨衣的我却在这时把硬币抛进海里。

“你慢了 1.7 秒。”

他说。

声音从我齿缝间传出——那硬币在我嘴里震动,像一个小小扬声器。

雨衣我转身走向雾里,背影融化在红灯里。

我嘴里的硬币骤然发烫,烫到我不得不吐出来。

硬币落在栈桥,滚了两圈,立住。

正面牡丹,反面国徽,却在国徽中心多了一道竖向裂缝。

裂缝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像稀释的朱砂。

我用鞋底踩住硬币,弯腰,把它捡起来。

硬币在我掌心恢复常温,裂缝消失,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但我看见掌纹里多了一条新线,从生命线分叉,斜斜切过整个手掌,终点在无名指根。

那形状,像一枚硬币的轮廓。

04:31。

距离雾港关闭还有 13 分钟。

我必须找到“零号协议”的线索。

传闻所有规则怪谈的源头都藏在雾港地下档案室,档案室编号 000,入口在灯塔基座。

但我现在背对灯塔,无法转身。

我只能继续倒退。

心跳越来越快,像有另一只心脏在我的脚跟里孵化。

每退一步,灯塔的红光就更浓一分,浓得像一摊铁锈。

04:33,红光中浮现黑色数字:44:44。

倒计时。

04:34,数字变成 43:30。

时间被压缩。

我的脚跟撞到了灯塔基座的铁门。

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行盲文凸点。

我读过盲文,那行字是:“用硬币打开。”

我低头,掌心那枚一元硬币在红光里闪烁。

我把硬币塞进盲文凸点之间的凹槽,严丝合缝。

铁门无声滑开,一股福尔马林与海藻混合的冷气扑面而来。

我倒退着进入,门在背后合上。

红光消失,心跳声停止。

黑暗里,只有我的呼吸声,和远处极昼列车汽笛的第一次长鸣。

灯塔地下不是灯塔,而是一节废弃的地铁车厢。

车厢内壁覆满黑色霉斑,像无数只压扁的手掌。

座椅上散落着档案袋,袋口用红线缝死。

我找到编号 000 的袋子,线头却自己松开。

袋内只有一张 3.5 英寸软盘,标签手写着:“零号协议 / 雾港补丁 1999.12.31”软盘背面贴着一张泛黄拍立得:照片里是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穿极昼列车乘务员的藏青制服,站在一节车厢连接处,背后车窗上映出一座灯塔的绿光。

照片右下角用红笔圈出我的左手——我左手无名指缺了一截。

可我此刻十指健全。

我抬头,车厢尽头是一面碎裂的镜子。

镜子里,我的左手无名指正在透明化,像褪色的胶片。

倒计时声突然在头顶响起:“04:40。”

“04:41。”

“04:42。”

软盘开始发烫,塑料外壳出现裂纹。

我把软盘贴身塞进内兜,转身冲向铁门。

门却从外侧焊死。

我用肩膀撞,用硬币撬,无济于事。

04:43。

车厢灯光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座椅上的档案袋就消失一半。

04:44。

最后一秒,我听见地面传来第二次汽笛——尖锐、绵长、像一根冰锥从天灵盖首插脚跟。

规则二:若在雾里听见第二次汽笛,立即用左手无名指按住右耳垂,数质数至 47。

我抬手,却发现左手无名指己经透明到只剩骨骼。

骨骼也在崩解。

我用中指代替,按住右耳垂,开始数:“2,3,5,7,11……”数到 47 时,车厢地板塌陷。

我坠落。

坠落中,我看见极昼列车的车头灯从下方向上照来,像一枚巨大的硬币。

列车车门开了。

穿藏青制服的我站在门内,左手无名指同样缺失,对我伸手:“欢迎加入乘务组,林深。”

我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因为我忘了一件事——规则零:记叙必须从 0 开始。

而我刚才把写着“0”的那张纸藏在鞋垫里,此刻纸己浸透海水,墨迹晕开,像一朵黑色的花。

0 被抹除。

记叙失效。

世界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