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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泥瓶隐道痕,浊水聚风云

发表时间: 2025-06-19
浊水河,如一条饱饮了洪荒尘埃与岁月血泪的巨蟒,浑黄粘稠的河水沉默地环抱着栖霞镇。

它从南荒深处的蛮荒古域蜿蜒而来,裹挟着上游冲刷下的、沾染着巨人汗渍与龙族鳞屑的泥沙,裹挟着枯死的、曾孕育木灵精怪的参天古木残骸,裹挟着不知名巨兽被时光冲刷得森白、却仍残留着一丝蛮荒凶戾气息的碎骨,沉重地流淌。

河面鲜有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粘稠涌动,倒映着两岸低矮、参差、在灰翳天幕下如同老人残齿般的瓦檐,也倒映着那亘古不变、仿佛蒙着尘垢的苍穹。

空气里,水腥气、淤泥的土腥、一种深沉的铁锈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硫磺气息,顽固地交织、沉淀。

这是栖霞镇的呼吸,也是上古道争残留的法则碎片——“道痕”逸散的余息,微弱却无处不在。

栖霞,洪荒主界南荒边陲的弹丸之地,却如一粒微尘,折射着诸天万道的光影:北岸码头:号子苍凉破空。

十数名人族壮汉,筋肉虬结如老树盘根,***的古铜色皮肤下,淡红色的血气蒸腾,化作肉眼可见的氤氲热浪。

他们肩扛手抬,千斤重的黑铁矿石在他们手中仿佛失了分量。

每一次发力,筋骨齐鸣,脚下石板微微震颤,留下浅浅的脚印。

这是**武道**的痕迹,粗粝、蛮横、撼动大地,道痕铭刻于血肉。

南岸长街: “明伦书院”朱红高墙内,清越诵读声如金石交击,穿透市井喧嚣:“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字字珠玑,引动周遭稀薄的天地元气,荡开一圈淡金色的、充满秩序感的微光涟漪。

青衿学子步履端方,眉宇间自有气度。

这是儒道的微光,正心明理,引动人心,道痕蕴于文宫。

镇西牌楼:青苔斑驳的顽石上,一位鹤发人族老道盘膝而坐。

他呼吸绵长悠远,每一次吐纳,口鼻间乳白色的灵雾吞吐,与晨霭交融,身形渐与顽石无异,仿佛在汲取天地精粹。

这是仙道的吐纳,近道自然,道痕孕于紫府。

镇中心“问道台”:一杆褪色的杏黄旗在风中猎猎,似有龙吟相伴。

旗下,一个身着半旧官靴、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人,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民为邦本,聚心则力生!

栖霞虽小,众志成城,何惧风雨?”

言语间,一股无形的凝聚力悄然笼罩台下听众,不少人眼中燃起信服乃至狂热的光。

这是帝道(霸道分支)的雏声,聚拢人心,统御意志,道痕凝于言语权柄。

泥瓶巷深处: 死寂的陋巷一角,低矮院墙内,一股极其微弱、几乎被潮霉掩盖的独特焦香,如同沉睡的火种,无声诉说着某种与火土交融、造化塑形相关的古老技艺——匠道(窑火分支) 残留的道痕余韵。

浊水河呜咽,万道潜流于此交汇、碰撞,又各自沉寂。

栖霞镇,这洪荒边陲的泥丸之地,便在这无声的道痕纠缠中,日复一日。

泥瓶巷,蜷缩在栖霞镇最东头,如同被时光巨兽啃噬后遗落的残渣。

巷子狭窄逼仄,两侧土墙斑驳陆离,深绿色的湿滑苔藓是这里的主色调。

墙角下,破碎的瓦罐陶片、锈蚀得扭曲变形的金属残件,杂乱地堆积在潮湿的阴影里,它们是过往匠人失败的叹息,也可能蕴藏着早己消散的微弱“金行”或“塑形”道痕的余烬。

巷底,一座小院,便是这泥瓶中的泥瓶。

朽败的木门推开,吱呀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院内逼仄,三间低矮土屋呈品字形,墙皮大片剥落,露出深褐色的、粗糙的土坯筋骨。

院角一个简陋的草棚下,堆放着半干的泥坯、几件磨损严重的制陶工具——裂了缝的木转盘,缺了角的刮刀,沉淀着泥沙的水桶。

陈默,就坐在东屋的门槛上。

少年身形单薄,裹在一件浆洗得泛白、打满补丁的靛蓝旧衣里,袖口磨出了毛边。

他膝上无书,只有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深褐、质地却异常细腻均匀的湿泥。

他低垂着头,所有的精神似乎都沉入了掌心这方寸之地。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稳定、近乎虔诚的韵律,揉捏着手中的泥团。

指腹按压、掌心搓揉、指尖勾勒…泥团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圆润如珠玉,时而方正如印玺,时而被拉伸、扭转,模拟着无形的轨迹。

这不是孩童的玩闹,而是自他记事起,日复一日的功课——听泥。

听泥之性,感泥之意。

爷爷陈老窑曾言:万物有道,泥亦有道。

这揉捏,便是陈默尝试沟通泥土中蕴藏的那一丝微弱“造化之机”,感悟最基础的“土行之道”与“塑形之道”的痕迹。

每一次按压,他仿佛能“听”到泥土深处,那来自洪荒大地的亘古脉动,混杂着上古道争残留法则碎片的微弱回响——或许是巨人踏碎山峦的轰鸣余韵,或许是巨龙吐息蒸干大泽的灼热烙印。

他的眼神专注而沉静,深如两口不见底的古潭,倒映着手中变幻的泥团,也倒映着院墙上方那被切割得狭窄的天空。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陈年的霉味,还有那源自草棚下泥坯、源自记忆深处窑火的、若有若无的独特焦香——那是爷爷陈老窑一生浸淫的“窑火之道”残留的道痕气息,微弱却坚韧。

忽然,陈默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低矮的院墙,投向浊水河对岸那片朦胧的雨雾之后。

那里,清源书院巍峨的轮廓若隐若现。

隔着宽阔浑浊的河水,隔着迷蒙的水汽与市井的喧嚣,竟有一缕极其细微、却清越如冰泉溅石的读书声,穿透重重阻隔,隐约飘来:“…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字字如金玉振鸣,带着一种奇特的秩序之力。

陈默深潭般的眼底依旧平静,但捏着泥团的手指,指节却微微泛白。

那声音,与他袖中偶然得来的半卷残破《礼记》扉页上,某个模糊古字残留的、几乎消散的文气,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共鸣。

儒道道痕,与他指尖正在感悟的土行造化道痕,在这一刻,隔着遥远的空间,隔着不同的道路,竟有刹那的应和。

“咳…咳咳咳……嗬!

嗬嗬——!”

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可怕声响,猛地从昏暗的东屋内炸开!

如同破败的风箱在濒死挣扎,瞬间撕碎了小院的死寂,也掐断了那丝微弱的道痕共鸣。

陈默瞬间收拢五指,泥团在他掌心被捏成一个紧实的圆球。

动作快如电光,却轻巧无声。

他将泥球放在门槛内侧干燥的石板上,起身,一步踏入屋内。

土炕上,陈老窑蜷缩在一床薄得透光的旧棉被里。

老人枯槁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灰败松弛的皮肤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架,露出的脖颈和手臂上布满了深褐色的老年斑。

听到脚步声,他艰难地掀开眼皮,浑浊的眼珠转动,最终死死盯住走进来的孙子。

那浑浊的眼底,竟爆发出最后一点骇人的、如同回光返照的精芒!

“默…默娃儿…”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在刮擦枯木,每一个字都耗尽生命。

“过…过来…”陈默依言走近炕边。

刚俯身,一只枯瘦如鹰爪、布满褶皱和斑点的手猛地从被中探出,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指甲深陷皮肉,留下青白的印痕,冰冷刺骨。

“灶…灰里…”陈老窑喉头剧烈滚动,发出“嗬嗬”的怪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脏腑深处剜出,带着血沫和最后的执念,“那…那‘胚’…不是凡物…是‘道种’!”

道种二字,如同惊雷,在狭小的土屋内无声炸开。

“万象炉…洪荒初开…万道碰撞…凝结的‘道源奇点’碎片!”

老人的瞳孔因激动和恐惧而放大,“它能…熔炼万道…映照诸天…是钥匙…万象炉的钥匙碎片!”

他的气息急促如鼓,胸膛剧烈起伏,“它映照…万道初始的‘痕’…吸引…会吸引…宁碎…不…予人!”

陈老窑的枯爪几乎要嵌进陈默的骨头里,浑浊的眼中是极致的恐惧、不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道种现…万道争…百族…百族觊觎!

栖霞…要乱了…大乱!”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快…带着它…走!

去…去寻‘无痕之地’!

只有那里…能隔绝…道痕感应…”无痕之地!

又一个沉重的名字。

“爷爷放心。”

陈默的声音响起,沉静得如同屋外的浊水河深流,“我看好了。

在灶膛灰里,没人动。”

陈老窑死死盯着孙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似乎想穿透这平静,看到其下的波澜。

他急促喘息着,眼神中的急切光芒渐渐被更深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所取代。

他猛地松开钳制的手,颓然倒回枕上,枯唇翕动,用尽最后的气力吐出断断续续的箴言:“你的‘心’…你的‘手’…就是你的‘道’…别…别被别人的‘痕’…框死了…记住…泥瓶虽陋…道藏于微…万物…皆有痕…”话音未落,一阵更剧烈的抽搐席卷了他,喉中“嗬嗬”声断绝,浑浊的眼珠彻底失去了光彩,只余一片空洞的死寂。

那只枯瘦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炕沿。

陈默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爷爷彻底失去生息的脸庞。

屋外,檐角的滴水声依旧空寂,一下,又一下。

他伸出手,指腹轻轻拂过老人冰冷枯槁的手背,随即转身,走向冰冷的灶台。

扒开厚厚的、冰冷的灰烬。

一堆不起眼的碎瓷片埋在深处。

最大的一片不过指甲盖大小,胎质粗陋,甚至带着烧制不匀的杂色。

然而,就在这粗瓷碎片的正中心,一点针尖大小的青芒,幽幽流转,深邃如宇宙初开的星璇,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古老与神秘气息。

它微微脉动着,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

这便是“道种”?

万象炉的钥匙碎片?

映照万道初始之痕的存在?

陈默伸出沾着泥痕和灰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其拢入掌心。

冰凉。

但就在碎片触及皮肤的刹那,掌心猛地一麻!

仿佛有亿万根极其细微、无形无质的“线”从碎片中探出,瞬间与他指尖常年揉捏泥土所沾染的微弱“土行造化道痕”、与他袖中那本残破《礼记》扉页上某个古字残留的几乎消散的“儒道文气”,产生了刹那的、极其隐晦的共鸣!

一股难以名状、仿佛包含了万道初生时混沌与秩序的微弱暖流,顺着手臂经脉一闪而逝。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将那点青芒彻底攥在掌心。

“砰!

砰!

砰!”

沉重的拍门声骤然响起,力道沉钝如擂鼓,粗暴地打破了小院刚刚弥漫的死寂与沉重。

腐朽的木门剧烈震颤,簌簌落下灰尘。

陈默将碎瓷片(道种)拢入袖中,转身,走向院门。

拉开吱呀作响的门扉。

门外站着三人,皆身着皂衣,腰挎制式佩刀,头戴斗笠,雨水顺着笠檐淌成水帘。

为首者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如钩,腰间佩刀的刀鞘非金非铁,呈一种暗沉的骨白色,鞘身上布满天然形成的、如同活物血管般的暗红色扭曲纹路,散发着一股微弱却暴戾的血腥与力量气息。

那是用洪荒异种或低阶巨人血脉生物骨骼混合金属打造,铭刻着最基础的“律令”符文的霸道之器!

面白衙役的目光如冰冷的铁钩,扫过破败的小院,掠过草棚下的泥坯工具,最终牢牢钉在陈默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压迫:“陈老窑呢?

天窑司催缴的‘火供钱’,拖了整整一季了!

莫不是想抗命不成?”

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丝强制性的“律令”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试图套向少年心神。

陈默体内,袖中道种碎片与掌心残留的微弱道痕共鸣带来的奇异暖流尚未完全平息。

这外来的“律令”之力侵入,竟引得他体内那点微弱却源自“万道初始”的奇异道韵本能地产生一丝极其隐晦的排斥!

如同清泉本能地抗拒污油。

他袖中那本残破《礼记》的扉页,某个模糊古字也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爷爷走了。”

陈默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如同浊水河深不可测的漩涡。

衙役头目眉头一拧,显然没料到这少年如此平静,更对自己蕴含微弱律令之力的呵斥毫无反应。

他正要发作,目光却猛地一凝,死死盯住陈默的袖口——那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青辉一闪而逝?

是错觉?

还是…就在这时——“轰隆!”

一声沉闷如远古巨兽苏醒的咆哮,裹挟着令大地微微震颤的力量感,从遥远的蛮荒古域方向,穿透尚未散尽的雨雾,滚滚传来!

那绝非人族所能发出的声音,带着洪荒的苍茫与力量的蛮横!

码头处搬运矿石的武道壮汉们动作齐齐一顿,骇然望向古域方向。

几乎同时,浊水河浑浊的水面之下,一片巨大无比、形似龙鳞的幽暗阴影,无声无息地滑过,搅动起深沉的漩涡,转瞬即逝。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威压,让河岸附近的所有生灵心头猛地一悸!

镇西牌楼下,盘坐吐纳的老道身周灵雾骤然剧烈扭曲,竟瞬间化作一条模糊的龙形虚影,仰天无声长吟!

老道猛地睁开双眼,精光暴射,脸上血色尽褪,惊骇欲绝地死死望向泥瓶巷方向,失声低呼:“龙…龙息道痕?!

不…不对…是…是引动?!”

他再也无法保持淡然,霍然起身。

镇中心问道台上,那宣讲的中年人声音戛然而止,他脸色微变,猛地抬头望向天空,又迅速扫视西周惊疑不定的镇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与狂喜交织的复杂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更强的强制性狂热,试图压下空气中弥漫开来的不安:“…天佑栖霞!

此乃祥瑞之兆!

我辈当戮力同心,共筑…”他的话被淹没在无形的躁动里。

陈默站在院门口,深潭般的眼底,清晰地映照出:衙役头目因那声古域咆哮和河底阴影而骤变的脸色,以及他腰间那骨白色刀鞘上,暗红纹路似乎更加鲜活了。

浊水河对岸,清源书院方向,那片雨雾中的巍峨轮廓似乎也笼罩上了一层凝重的气息,诵读声不知何时己停歇。

更远处,蛮荒古域方向,那声咆哮的余音仿佛还在群山间回荡。

掌心紧握的道种碎片,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共鸣般的温热感,仿佛在回应着来自西面八方的、无形的注视。

栖霞镇的风,在这一刻彻底变了味道。

水腥、淤泥、硫磺铁锈的陈旧气息中,骤然混入了一种全新的、令人心悸的因子——那是万道被惊扰后无声的躁动,诸天百族跨越时空投来的、或贪婪、或警惕、或好奇的冰冷目光所搅动的漩涡。

泥瓶巷的朽门内外,少年与衙役的对峙,渺小得如同尘埃。

然而,这场注定将席卷洪荒诸天、搅动万道争锋、引动百族角逐的滔天巨浪,其最初的一缕涟漪,己然从这陋巷深处,这枚粗瓷碎片之中,悄然荡开。

风起青萍末,浪成微澜间。

栖霞的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