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惊竹**卯时三刻的薄雾里,钟小静蹲在溪边洗竹筒,青石板上斜插着半截断剑。
这是三年前奶奶用算盘砸出来的痕迹——当时那个举着大刀的醉汉,此刻正在对岸茶棚里缩着脖子喝粥。
"丫头!
"裹着靛蓝粗布围裙的奶奶杵着铁算盘立在竹桥上,"今年的腊肉要切成梅花片,县令大人可是属狗的鼻子。
"**奇香设局**庙会西角的炊烟卷着异香,小静把最后一片腊肉塞进竹筒时,腰间的银铃突然不响。
八个衙役抬着沉香木辇破开人群,县令王守仁的绯色官袍下摆沾着糖葫芦渣,喉结随着竹筒翻动发出咕咚声。
"好个寒食冷宴!
"县令的象牙筷戳向青竹筒,"本官倒要尝尝这...哎哟!
"竹筒里突然窜出只红尾松鼠,叼走他刚摘下的乌纱帽。
**暗潮初现**人群爆笑中,小静瞥见染坊朱老板的袖口闪过银丝纹。
她故意打翻蜂蜜罐,粘稠金液顺着青石板缝隙,正巧渗入朱老板刚留下的脚印——那凹陷处竟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暮色降临时,小静数着钱袋里的铜板往家走。
巷口传来算珠碰撞声,奶奶正用铁算盘敲打三个蒙面人,翡翠珠子弹到半空突然爆开,将墙头的野猫熏得打了个喷嚏。
晨雾还未散尽,钟小静己经蹲在溪边洗第三筐竹筒。
溪水带着早春的寒意,却冻不住她嘴角狡黠的笑——昨夜埋在老槐树下的青梅酒,此刻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死丫头又偷懒!
"竹桥突然嘎吱作响,奶奶的铁算盘咚地砸在青石板上,"让你切腊肉,倒把砧板雕成棋盘了?
"小静甩着湿漉漉的麻花辫回头,正瞧见奶奶单脚踩住滚落的冬笋。
那根用了二十年的铁算盘横在老人腰间,十三档檀木梁上嵌着的翡翠珠子,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您老眼神越发毒了。
"小静蹦跳着去挽奶奶胳膊,"我这不是给腊肉摆盘么?
您看这竹筒..."话音未落,东街突然传来铜锣声,惊起竹林里一群寒鸦。
八抬大轿撞翻了糖画摊子,王县令的轿帘上还粘着昨夜的蟹壳黄碎屑。
小静眯眼数着轿夫腰间新配的弯刀,突然被奶奶用算盘柄敲了后脑勺。
"收着点眼珠子。
"奶奶往她怀里塞了包辣椒粉,"那胖子今早吃了三笼蟹黄汤包,待会怕是要吐在咱们摊位上。
"日上三竿时,青竹筒己在蒸笼里飘出异香。
小静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摆弄酱料,忽然瞥见染坊朱老板的皂靴踏过青石板,鞋底沾着可疑的靛蓝色粉末。
"小静姑娘..."王县令的胖手突然从头顶伸来,官袍袖口的油渍险些蹭到她发间木簪,"这寒食冷宴的规矩...""大人当心烫手。
"小静旋身躲开,竹夹子灵巧地掀开蒸笼盖。
白雾腾空而起间,二十西个青竹筒整齐列阵,腊肉泛着琥珀光泽,糯米间点缀着暗红枸杞。
王县令的喉结剧烈滚动,象牙筷刚要戳下,竹筒里突然窜出个毛茸茸的红影。
在全场惊呼声中,县令的乌纱帽己被松鼠叼着窜上旗杆,官袍后摆不知何时系上了染坊的靛蓝布条。
人群哄笑里,小静摸到竹筒底部残留的松子壳——那上面极浅的图腾纹路,竟与奶奶算盘珠上的阴刻一模一样。
她抬头欲问,却见奶奶正用铁算盘敲打偷钱的扒手,三枚翡翠珠子在空中撞出清越声响,惊走了檐角窥视的灰鸽。
暮色染红屋檐时,小静数着钱袋里的铜板往家走。
巷口飘来糖炒栗子的焦香,她忽然停步——青砖缝里渗出靛蓝色液体,蜿蜒如毒蛇的信子。
算珠碰撞声在身后炸响,三个蒙面人应声倒地。
奶奶杵着铁算盘站在暮色里,十三档横梁上少了一枚翡翠珠。
墙头野猫突然打了个带着药香的喷嚏,惊飞了钟家小院那窝刚筑巢的燕子。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