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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社粥初香(惊蛰·社日)

发表时间: 2025-08-26
柳湾村的二月二,比节日还要热闹三分。

天刚蒙蒙亮,河上的雾便像煮开的米汤,稠得能用手捧起一层。

土地庙前两行青石板,昨夜一场透雨,把石面洗得发亮,石缝里钻出的荠菜花顶着白蕊,轻轻一碰就抖落一地碎玉。

风从河面吹来,带着湿泥与芦苇的气息,像一把无形的梳子,把雾梳出一条条细缝,露出远处青黛色的山脊。

梆子声从庙里传出来,一声、两声、三声,三十户的狗依次应和,像给梆子打拍子。

柳小满跟在娘身后,手里端着一只豁口陶盅。

她步子慢,眼睛却忙着:雾里的荠菜花、石缝里的蚂蚁、娘鞋后跟沾的泥,都被她收进眼底。

陶瓯是娘用旧年的粗瓷碗改的,豁口处磨得圆润,像一轮被云遮住的月。

小满把碗捧得极稳,仿佛里面盛的不是粥,而是一碗刚发芽的种子。

灶屋里,两口大铁锅己经架在鹅卵石上。

锅底芦苇噼啪,火舌舔着黑锅底,映得田豆腐家的二丫头满脸通红。

田豆腐往锅里倒米,水米比例一比六,这是老例。

小满却踮脚,用木勺在锅里画圈,她在算米汤稠度——七分稠,最适合挂浆做育秧基质。

她的动作很轻,木勺与锅壁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像在给锅里的米粒数拍子。

柳太公来了。

老人背着手,手里提着乌木升子。

升子底刻着“道光三年置”,黑得能照出人影。

老户出满升,外来户出半升,这是祖上传下的规矩。

轮到柳二郎家,小满按住升子,声音不高:“我们家出一升半。”

人群静了,连锅里的粥也仿佛停了滚。

柳二郎脸腾地红到耳根,正要开口,太公抬手:“记账。”

米下锅,水滚三滚,林桑娘撒入去年晒干的桑枝。

桑枝在滚水里舒展,像一条条小青蛇。

小满用木勺舀起一点米汤,对着晨光看颜色——微绿,pH 值约 6.5,正是红薯苗喜欢的弱酸环境。

她把木勺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米香里带着桑枝的清凉,像雨后竹林的味道。

粥熟,先祭土地。

柳先生端着青花瓷碗,绕石像三圈,嘴里念念有词。

小满站在最外围,眼睛却盯着石像脚边那丛车前草。

她蹲下,掐了一片叶子塞进袖袋,心里记下:车前草含钾高,可做钾肥。

她的动作极轻,仿佛怕惊动了草叶上的露珠。

轮到分粥。

小满的碗是豁口陶瓯,据说是她三岁就用的。

粥面上漂着两片桑叶,像小舟。

她小口啜饮,舌尖先尝到米的甜,再尝到桑叶的凉。

她在心里把比例写下:米七桑三,既遮糙味,又添清香。

喝完粥,孩子们围着槐树玩“摸瞎”。

小满不参加,她蹲在河堤上,用芦苇在地上画线。

线从堤岸开始,一圈一圈向外扩,像水波。

她在心里给每条线标注高程——等高线,梯田的雏形。

“傻妞,画啥呢?”

田猎户路过,肩上扛着铁夹子。

小满抬头,慢吞吞地说:“画兔子跑道。”

猎户大笑,心想这丫头真傻,兔子哪有跑道。

没人知道,小满画的是未来。

她把芦苇插在最后一道线上,像给未来插上一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