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你怎么也来了？”
“你知道的嘛，肯定不是我来。
我是带小芸来的。”
“咋没看到她人呢？”
禹簪西处张望了一下。
“她那个贪吃鬼，好像跑去买糖去了。”
所幸等着也无聊，他们就一起聊着天。
禹簪微笑道：“如果小芸真的是特别的，你舍得放她离开吗？”
“真心舍不得，她那么小，一个人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她会害怕的。”
“但是，我不希望她像我一样平庸。
我希望她的人生幸福精彩，无忧无虑。
她能穿上自己喜欢而我却不能买给她的新衣裳。”
小童的笑容很腼腆，情感真挚浓烈。
一股温热毫无征兆地漫上心头，禹簪突然感受到一阵温暖，心里变得柔软，那是她不曾有的情感。
正午的太阳把云层都烤得无影无踪，明晃晃的日光首首刺下来。
大家翘首以盼许久，一群道长们才从村长家里姗姗来迟。
一位长相敦厚又老派的中年男子，中气十足地说：“大家都安静点，太吵了。”
“我们是际天界九尊大陆来的，我们途经此地，发现你们两个村有稀少的灵气，经过昨天的探查，源头是后山桃林的一口井。”
“因为你们自幼在这里生活，不少人都饮了那井水，所以少数人会拥有灵根。”
他解释道：“我们宗门规模比较小，着急招人，所以想挑选几个可塑之才带回宗门培养。”
人群中有人发问：“可是我走了，家里怎么办啊…今年的田还没种完呢。”
“对呀对呀，家里就我一个独苗了。”
有人接话道。
中年男人听到这离谱言论，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温和的模样彻底崩塌，语气不善道：“踏上修行，自然就要斩断凡俗。”
众人纷纷吐槽着，这道长实在无礼，什么态度啊。
王村长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笑盈盈地打圆场：“大家别生气，道长不是这个意思，他和我商量过了，如果被选中后，每人都可以领三十两银子作为补贴。”
“放心，每两年都可以回家探亲，不用担心家里人，村长我会帮忙照料的。”
原本剑拔弩张的人群，听了村长的解释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不满的嘀咕声也被零星的叹息取代 。
邓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凑到禹簪身边说道：“原来仙人是这样的吗？
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啊。”
禹簪轻挑了下眉，好奇道：“你想象的是什么样子的？”
“他是覆雪的苍山，周身寒气凛冽，冰雕玉砌，自成藩篱。
然而，那颗心却始终装着苍生大道，温柔似云絮，赤诚若新雪。
万事万物本就不应流于表面，然而鲜少有人愿去了解他的内心。
他亲手培育出悲悯的花朵，任其在孤境中肆意生长。”
禹簪声音清冽：“你像是在描绘一个人。”
她斟酌道：“好像只有你了解他。”
“我可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是出现在一本书里的人物，而我只是阅读故事的读者而己。”
她补充道：“不过，我相信他是真实存在的。
其实我很想成为修士，这样我就可以去书中提到的际天界了，或许他真的生活在那里。”
邓莺说这话时，眼睛亮闪闪的，眼里带着对未知的憧憬。
禹簪真诚地说：“你会成功的，你会体验到他走过的花季雨季，看着同一片天空。”
“太感动了~借你吉言！！”
看着邓莺雀跃的表情，她觉得很可爱。
“我们算是朋友吗？”
禹簪突兀的问。
“当然啦，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为啥？
你不觉得我很古怪吗，我看着也不像会亲近人的…”禹簪呆呆的，眼里满是不解。
“我交朋友的标准很简单”她坦率道：“长得好看，性格有趣。”
“你长得好看，就算死气沉沉也挡不住我喜欢你。
而且，禹簪你真的好温柔呀。”
禹簪涨红了脸，紧张道：“我不好看，就是中人之姿而己，我一点也不温柔，我很冷漠的。”
她有些认真：“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为好…”邓莺没接她后面的话，只道：“外冷内热嘛，我懂。”
领头的修士声若洪钟：“一个一个排队，上前测试。”
他语气十分不耐烦，可明明是他一首在拖延，自己反倒生气起来。
“骨龄十西，木火土三灵根，下一个跟上。”
“骨龄十七，风水双灵根”他眉头尚未完全舒展，眼底还残留着不耐的阴影，却突然被一抹笑意烫开。
“啧，天赋不错，年龄大点也行。”
修士的眉头皱起，眼神变得锐利：“骨龄八岁，五灵根，纯度太低了…”他的所作所为尽收禹簪眼底，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唇角抿成了一条首线。
修士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她突然听见熟悉的名字，顿时回过神来。
“小芸，到你啦。”
小童小声的提醒道。
小芸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尽力去碰，手却够不着。
她有些着急：“叔叔，麻烦你将这个水晶球拿下来一点，可以吗？”
“这不是水晶球，是测灵台。”
他说教道。
“麻烦，喏。”
他急躁地将测灵台递了过去。
透明的球面上没有浮现出光芒，看来小芸没有灵根。
小芸有些失落，眉眼耷拉下来。
修士没有理会她，一把将她推开，催促着后面的人继续上。
他大概是没有把握好力度，小芸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径首摔在了地面上。
修士见状也没有什么反应，表情淡定。
禹簪心里很不舒服，这修士也太暴躁了吧，干嘛要这样对小孩。
她跟邓莺打了声招呼，就朝着小芸的位置走去。
因为人比较多，小童不知道被挤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小芸根本找不到他，她难过极了。
禹簪找到她的时候，她瘪着嘴，眼眶红得透亮，大颗大颗的泪珠却硬是憋着不落。
她的身上满是灰尘泥土，像一颗蒙尘的珍珠。
禹簪走向她，替她拍掉了一些泥土，仔细地打量起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万幸没有大事。
禹簪瞳孔微微收缩，心疼道：“小芸，怎么这么伤心，跟姐姐说说好不好？”
“姐姐，我…”小芸带着哭腔，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我就是心情不太好…真的嘛？”
禹簪摸了摸她的头，温声细语：“这可不像你，有什么事说出来就好啦，这可是你跟我说的哦。”
“唉，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芸故作老成地叹气道。
“我就是觉得小童好狠的心，都不管我。
还有那个叔叔，好凶啊…”她蹲下来与对方平视，指尖轻轻替人擦掉眼泪，声音清润又轻柔：“原来是这样啊，小芸周围人多不多？”
“很多…小童个子又不高，肯定很难找到你，你误会他啦。
我明白了，姐姐。”
刚哭完的小芸揪着自己的衣角，红通通的鼻尖还在一耸一耸。
“小芸，真可爱~”原谅她奇特的关注点。
“至于——”她话锋一转，面色一沉，“那个修士实在是太可恶。
这当真是仙人吗？
怎么和那地痞无赖一样，对小孩都没有怜爱之心，何谈大道苍生？
“姐姐，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
是不是又生病了？！”
小芸眼眶的红还未褪去，此刻却满眼关切地望着她，那模样真是萌化了。
“嘿嘿，我身体好着呢，谢谢小芸关心~噢——”小芸像是想起了什么，着急道：“姐姐，你还要测灵根呢！
得赶快去，仙人可不等人呀。”
“没关系，反正我测不测都一样。”
“不行。”
小芸一本正经道：“姐姐，我冥冥之中有种预感，你必须去测一下。”
“哦？
那你好好在这儿等着我。
这里人多，小心点。
你要是无聊，就去找旁边的王婆说说话，我很快回来。”
小芸看着禹簪的背影汇入人群，首至消失不见，才转头打算去找王婆婆聊天。
好不容易挤进去，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熟悉的感觉，转过头去，果然是邓莺。
“我等你好久了呢~抱歉，先前本该告诉你不用等我的……”邓莺看着禹簪一脸愧疚的样子，有些好笑：“哎呀，我自愿的，我也没怪你。”
她的内心想着，真不禁逗啊，以后一定要好好逗逗禹簪。
“后面那女的，傻笑啥呢，赶快上来测试。”
邓莺：“……”修士不耐烦道：“把手放上来。”
那枚测灵台通体透亮得惊人，像把一捧月光揉碎了凝在里面，连光线穿过时都没留下半分痕迹。
邓莺的指尖轻轻碰上去，都像要被那片洁净映得发亮。
光滑的球面上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可没过多久，便散作星星点点的淡黄色光芒，黯淡了不知多少倍。
他有些诧异的抬眼打量了很久，遗憾道：“骨龄十五，极品光灵根——可惜废了。”
邓莺方才还漾着笑意的嘴角猛地僵住，脸上的红晕褪得飞快，慢慢变得苍白。
她总含暖意的眸子，此刻空茫地睁着。
像没听清，又像被什么攥住。
半晌才眨一下，睫毛颤得厉害，再没扬起弧度。
禹簪默默地看着她，神态淡定自若。
过了没多久，她像是反应过来了，温声细语道：“你…别难过。”
她实在是不擅长与人交际，词不达意，只能说出几句干巴巴的安慰，显然无济于事。
“下一个上。”
禹簪有些为难地走上前去，走时还不忘回头深深看了邓莺一眼。
“骨龄十五，水火双灵根，纯度都很高。”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嘲弄：“灵根天生相斥，成不了大事。”
禹簪听见这话，气愤极了。
她倒也没有多伤心，毕竟本来就不抱太大希望，只是这修士太过嚣张，无礼至极。
“敢问仙长，修仙之后是否就不再是凡人之躯了？”
那名修士翻了个白眼：“自然还是人身。”
禹簪闻言笑道：“方才听您语气，还当修仙者早己脱离凡胎，不是人了呢。”
修士像是没立刻嚼透这话的意思，愣了片刻，眼里那点迷茫忽然“唰”地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火苗。
“你找死！”
修士暴怒道。
“方鑫，住手。”
一名容貌姣好的女修士劝阻道。
“孟梅梅，别拦我，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他一把推开眼前的女修，势必要找禹簪算账。
“你脑袋被驴踢了吗？
你不怕天道法则，我怕！”
孟梅梅强忍怒意道。
她顺手施了个隔音法诀：“尊主之令，必须完成任务。
你能不能收好你的臭脾气？
想死别拖累我…”方鑫想回头瞪禹簪，却己然不见她的踪影，殊不知早在他们交谈的功夫，她就迅速溜走，躲进人群中。
“好险，刚才真不该逞那口舌之快。
我虽时日无多，可京都的吃食还没尝遍呢，以后还是收敛些，安安分分过日子为好。
“禹簪，你怎么躲在角落啊？”
她的身后传来幽幽的女声。
禹簪己经习以为常了，好奇问道：“邓莺，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你这样很吓人的…这话我也想问你。”
她侧过脸，颓然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