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投之夜他拿下第一笔风投那晚，我辞了上海主编职位。 “念念，等我站稳脚跟，
给你开个人工作室！”他眼睛亮得像淬了火。 三年后，他公司估值过亿。庆功宴上，
他搂着新招的漂亮助理，笑着问我：“这条领带颜色配我吗？” 我低头切着冷掉的牛排，
胃里翻江倒海。手机屏幕亮着，是刚收到的诊断书截图：中度抑郁，伴随焦虑状态。
他醉醺醺回家时，我正对着衣柜发呆。他皱着眉扯松领带：“又发呆？
明天陪李总太太逛SKP，你穿上次我买的那条红裙子，她喜欢亮色。” 我转过身，
把揉皱的诊断书递过去。他酒醒了大半，声音发颤：“……什么时候的事？
” “药在床头柜，快过期了。”我声音平静，“你买的包到了，在玄关。
”陆沉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地推开家门时，带进来一股子高级餐厅的酒气和香氛味儿。
客厅没开大灯，只有沙发边一盏落地灯晕着昏黄的光，把我蜷缩在沙发里的影子拉得很长，
投在冰冷的白墙上，像个孤魂。“还没睡？”他扯着领带，声音带着微醺的沙哑，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昂贵的皮鞋随意踢在玄关，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是让你早点休息吗？明天还要陪李总太太去SKP，她那人挑剔得很，你打起精神来。
”我没动，也没应声。眼睛空洞地盯着对面电视漆黑的屏幕，那里面映出我自己模糊的轮廓，
像个褪了色的旧影子。胃里那点吃了半片的吐司又在隐隐作呕，顶在喉咙口。脚步声靠近，
带着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他在我面前的茶几旁停下，高大的影子完全笼罩下来。我没抬头，
却能感受到他俯视的目光，带着审视，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状态是否合格。“又发呆？
”他啧了一声，语气里的不耐烦更明显了，混合着酒精的燥热。
他烦躁地一把扯下那条宝蓝色的领带——那条在三个小时前的庆功宴上，
他搂着新来的、年轻漂亮的助理Emily，
笑着问我“颜色配不配我”的领带——随手扔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发出轻微的“噗”声。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他提高了音量，带着命令的口吻，
“明天穿上次我买的那条红裙子，Versace那条！李太太喜欢亮色，看着喜庆。
你那些灰扑扑的衣服，一件也别穿出去给我丢人！”灰扑扑？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软、颜色早已不鲜亮的米白色亚麻家居服。
这是三年前刚到这座城市时，他拉着我的手，在商场里亲自挑的。他说，这颜色温柔，
像我的名字，念念。胃里的翻搅猛地加剧。我闭上眼，用力咽下那股酸涩。“念念？
”他似乎终于察觉到我的过分安静，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疑惑，还有一丝被忽视的不快。
他往前一步，想伸手碰我的肩膀。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我衣料的前一秒，我动了。
像一尊被牵动了丝线的木偶，极其缓慢地，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动作有些僵硬，
甚至踉跄了一下。长时间的蜷缩让血液不畅，眼前短暂地发黑。我稳住身体，没有看他，
径直走向卧室。身后传来他跟上来的脚步声，
带着疑惑和一丝被莫名抗拒的恼火：“你干什么去？跟你说话呢！”我没有回答。
推开卧室的门，没有开灯。窗外对面写字楼的霓虹灯光透进来一些，
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我走到靠墙的衣柜前，站定。巨大的衣柜，占据了一整面墙，
里面塞满了各种大牌的当季新款，吊牌都没拆的占了多数。红的，金的，紫的，
像一场无声而奢华的展览，全是他的“礼物”，也是他要求我出席各种场合的“战袍”。
我伸出手，指尖拂过一件件冰凉光滑的衣料。最后，
停在一件挂在最里面、被防尘罩精心罩着的白色小西装套裙上。真丝的料子，
哪怕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泛着柔和内敛的光泽。袖口一粒小巧精致的金色枫叶扣，
是我当年升任副主编时，用第一个月的奖金咬牙买给自己的奖励。
指尖触到那粒冰凉的金色枫叶扣，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回。“你到底在搞什么？
”陆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被彻底忽视的怒气。他“啪”地按亮了卧室顶灯。
刺目的白光瞬间倾泻而下，毫无防备地刺进我的瞳孔。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眼睛，
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他看清了我站的位置，看清了我指尖触碰的那件旧西装，
眉头拧得更紧，语气充满了不解和烦躁：“翻这旧东西出来干嘛？都多少年***了！
明天穿红的！听见没？别磨蹭了，我累了！”那刺目的灯光，那不耐烦的呵斥，
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我摇摇欲坠的神经。胃里那股翻江倒海再也压制不住，
一股浓烈的酸腐气直冲喉咙口。2 诊断书之谜“呕——！”我猛地捂住嘴，
冲向紧挨着卧室的洗手间，膝盖重重撞在门框上也顾不得疼，扑到冰冷的马桶边，
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陆沉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站在门口，一时没动。
他看着我趴在马桶边狼狈干呕的背影，眉头紧锁，眼神复杂，有惊愕，有疑惑，
似乎还有一丝……嫌弃？等我终于止住那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浑身脱力地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时，他才皱着眉走进来，
语气硬邦邦的：“怎么回事？吃坏东西了？”他弯腰，想伸手拉我起来。
我没看他伸过来的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我撑着冰凉的地面，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扑了几把脸。冰冷的水***着皮肤，
带来短暂的清醒。我抬起头，
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惨白如纸、眼窝深陷、嘴唇毫无血色的女人。
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这还是我吗？
还是那个曾经在时尚杂志社指点江山、笑容自信飞扬的沈念吗？镜子里的女人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惨淡的笑容。然后，我转过身，不再看镜子里的鬼影。
也没看站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陆沉。我径直走到床边，
拉开那个属于我的、最底层的床头柜抽屉。抽屉里很空，只放着几本旧杂志，
还有一个薄薄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牛皮纸文件袋。我拿出那个文件袋，
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解开缠绕的线绳，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纸张很普通，抬头是本市那家著名的私立心理医院。我把它展开，动作很慢，很轻，
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然后，我转过身，将这张纸，递到了陆沉面前。
他脸上残留的烦躁和不耐烦，在看清纸张抬头的瞬间，凝固了。像是慢动作回放，
他疑惑地、下意识地伸手接过那张纸。他的目光落在纸面上。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冻结。卧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嘶嘶声，
和他骤然变得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他的眼睛，死死地钉在纸页上，瞳孔在刺目的灯光下，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收缩！捏着纸张边缘的手指猛地收紧，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那张向来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镇定自若的俊脸，
血色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变得一片惨白！嘴唇微微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难以置信、巨大的震惊、恐慌、还有一丝被猝然揭穿的狼狈，
种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在他脸上疯狂交织、翻滚。那张薄薄的纸上，
清晰地印着几行字：诊断结果：中度抑郁症MDD，
伴广泛性焦虑障碍GAD 建议：规律服药文拉法辛 75mg qd，
定期心理治疗，加强社会支持系统，避免应激源…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我。
那双总是盛满了野心和算计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巨大的恐慌和一种天塌地陷般的茫然。
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干涩的气音，像是濒死的鱼。“……什么时候的事？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锈铁，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破碎感。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我惨白的脸，仿佛第一次真正地、看清眼前这个人。
3 过期药与包我看着他脸上的剧变，看着他眼中那片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