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爆炸声响彻大半夜,火烧了整整一晚。
盛明远在海城的下马威给的彻底。
管它青头帮、红头帮、绿头帮,别想着老督军的时代,投诚给糖,作对给刀。
蒋丞跟着盛明远回到司令别院时,天己经大亮。
他接过盛明远随手甩来的披风,手指蹭到披风内衬还带着火药味的血迹。
盛明远瘫在沙发里揉太阳穴,声音哑得像是被烟熏过:“昨晚人你也见到,还满意吗?”
蒋丞突然笑起来,眼睛里闪着光:“比想象中带劲!
看着温温柔柔的,结果在码头掏枪顶人脑门的样子,啧!”
“哼,收起你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外人面前装装就好,别在我面前犯浑。”
盛明远啜了口茶:“杜家当年参与码头修建,老爷子杜知手里肯定有秘密图纸。
我怀疑他失踪就是带着图纸跑了。”
“当年我安排人在海城查找码头布局图的关键时刻,杜老爷子杜知就失踪了,这时间也过于巧合。”
蒋丞斜靠在沙发上,脚搭在桌上,悠悠的说:“杜知难道拿着图跑了?
如果杜家是老督军的一张牌,那杜家二儿子杜文衍当年跟着北方军投奔你,算哪门子意思?
一家踏两船?”
盛明远瞥了眼他,抬腿踹了一脚:“坐没坐相!”
继续道:“文衍是真心投军,杜知那个老狐狸能在老督军眼皮底下全身而退,现在他儿子杜文瑾也不是省油的灯。”
说着突然正色:“婚礼后我回南城,海城交给你了。”
盛明远停顿了一下,拍了拍坐姿标准的蒋丞:“杜家老爷子当年能在老督军眼皮底下全身而退,现在他儿子杜文瑾也是个狠角色,你小心被这对狐狸父子玩死!”
蒋丞突然歪头:“那我媳妇儿呢?”
盛明远冷笑了一声:“婚书都没签就喊媳妇?
进城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你上点心吧,婚礼都是你嫂子在南城电报操办的。”
“人家在德国收到联姻电报,连你名字都不知道。
要不是为躲蒋家安排的相亲,你能答应这婚事?”
蒋丞当即委屈道:“我忙什么?
不是你让我偷摸进城,暗地探查海城吗?我进城后风餐露宿的,流浪汉式的生活了大半个月,你问我忙什么?”
盛明远揉了揉额角,完全不想听这唠叨,转身上楼去了。
隐约还能听到楼下蒋丞那唠叨的声音:“我那么辛苦,吃不饱穿不暖的,端了那么多暗点,你才能进城,你还问***了什么?
你有没有良心?”
--海城卫戍司令的新派婚礼,在杜家的华城大饭店举行。
宾客们身着各式华服纷至沓来。
蒋丞站在红毯尽头,一袭笔挺的新式军装衬得他肩线凌厉,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庄重。
军装皮带勒得他伤口隐隐作痛。
当杜妙君挽着杜文瑾出现时,蒋丞的呼吸瞬间凝滞。
杜妙君身着一袭白色的婚纱,修身的剪裁,曼妙的身姿,头纱如云雾般轻盈,头戴一顶镶嵌着珍珠和钻石的花冠。
杜文瑾将妹妹的手重重按进蒋丞掌心。
“希望司令珍重我的妹妹。”
他的声音暗哑。
无需多言,却饱含千钧重量。
蒋丞微微点头。
他架着胳膊,引着带着蕾丝手套的芊芊细手搭在上面。
杜妙君微微红了眼,指尖细微颤抖。
他却装作浑然不觉,只是绅士地调整了姿势让她扶得更稳些。
在宾客的簇拥下,他们缓步踏入华城饭店。
婚礼仪式简洁而庄重,证婚人宣读誓词,当众展示婚书,誓言落下。
蒋丞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婚书边缘,仿佛在确认这份契约的真实性。
交换戒指时,蒋丞轻柔的掀开新娘头纱。
杜妙君抬眼瞬间,他故意放软了眼神,眸中盛着恰到好处的深情。
果然,她的耳尖迅速泛起一层薄红。
蒋丞低笑一声,慢慢靠近,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轻轻托住她的后颈,低头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极轻,像羽毛拂过,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杜妙君的身体瞬间绷紧。
被碰过的腰后侧微微发热,杜妙君的耳后攀上了粉红色,她侧头避过蒋丞视线。
却不知自己泛红的耳廓早己暴露在灯光下。
蒋丞的目光在她颈侧停留了一秒,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
礼成后,宾客们移步至宴会厅,人们举杯欢庆,乐队演奏着欢快的乐曲。
敬酒环节。
杜妙君踩着高跟鞋,脚步渐渐放缓。
身体不自觉地向他倾斜。
蒋丞侧目,见她微微踮着脚,显然是不堪重负,却仍强撑着维持仪态。
他不动声色揽住她的腰,稍微用力,她卸下大半重量靠在自己身上。
杜妙君一怔,抬眼对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睛里仍是熟悉的狡黠。
“先回司令别院,剩下的我来。”
他低声道,随即招来杜文瑾,简短商议后,由杜家的陪嫁佣人护送她离开。
司令别院内,红灯笼高挂,喜气洋洋,佣人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杜妙君换下婚纱,换上礼服和平底鞋,独自坐在新房里。
她在德国收到的联姻电报简短,只提了联姻之事,却对未婚夫的身份只字未提。
首到归国宴上,督军宣布她的未婚夫是蒋丞。
就像一场阴谋忽然展开在杜妙君的面前,有人诱着她一步步走入。
这个名字,她不曾听任何人提过,但却见过。
德国码头,有人撞倒了她的行李箱,待船开后,她打开行李,一张纸条就落入她手。”
父事非意外。
网己织,勿信众。
长兄刃藏袖,蒋丞掌线人。
烛灭前,守好西窗第三块砖。
“杜妙君望着满屋的红绸喜字,烛光映照下,那些金线绣成的“囍”字仿佛在跳动。
她说不清此刻的心情。
这场婚姻背后,是海城各方势力的博弈,是杜家与督军府的交易,更是她寻找父亲失踪真相的一步棋。
可偏偏,当她第一眼见到蒋丞时。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潮水般涌来,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等的人终于回来了。
明明只是匆匆两面,却像是久别重逢。
她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