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建安元年的初雪天。鲜血浸透了身下的锦被,一盆盆地往外端,
染红了半个侯府的白雪。我的夫君,永宁侯肖珏,却连看都未曾看我一眼。
他正守在他那刚诞下八个孩子的宝贝妾室柳如眉床前,
满心满眼都是她为肖家开枝散叶的泼天功劳。我听见满院的喧嚣和喜悦,
稳婆高声喊着“恭喜侯爷,是四位公子、四位小姐,龙凤呈祥,天大的福气啊!
”那声音刺得我耳膜生疼。可我的院子,冷得像一口冰棺。血崩的痛苦撕扯着我的身体,
比不上心死的万分之一。我,镇国大将军的嫡女,嫁与他五年,掏空娘家扶他青云直上,
最后却落得个为妾室子嗣耗尽心血,油尽灯枯的下场。柳如眉,我最好的闺中密友,
踩着我的尸骨,成了这侯府最尊贵的女人。我不甘心,若有来生,我必让你们血债血偿!
1浓重的血腥味还萦绕在鼻尖,身体被撕裂的痛楚仿佛还刻在骨子里。我猛地睁开眼,
却发现自己并未身处那间阴冷寂静的产房,
而是躺在自己出嫁时母亲为我准备的、雕着百鸟朝凤纹的沉香木大床上。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暖洋洋的。我愣愣地抬起手,那是一双光洁细腻、毫无疤痕的手,
不是那双因常年操持家务而变得粗糙的手。贴身侍女翠儿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来,见我醒了,
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小姐,您醒了?可吓死奴婢了,您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怎么叫都叫不醒。”小姐?我有多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自从嫁给肖珏,我便是侯夫人,
是沈卿颜,再也不是那个被父亲和兄长捧在手心里的将军府嫡小姐了。
我看着翠儿那张尚且稚嫩、充满活力的脸,眼眶瞬间红了。上一世,她为了护着我,
被柳如眉的恶奴活活打死,尸体被一张草席卷着扔去了乱葬岗。“翠儿……”我声音沙哑,
几乎不成调。“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翠儿放下水盆,紧张地凑过来,
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没发烧呀。”我抓住她的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
那真实的触感让我确定,这不是梦。我回来了。我重生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脑中飞速运转。我必须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回到了哪一年。“翠儿,我睡了多久?
今日是何年何月何日?”翠儿被我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回答:“回小姐,
今日是景明三年,三月初六。您前日去普陀寺上香,回来后就说头晕,睡下后就一直没醒。
”景明三年,三月初六!我的心脏狠狠一抽。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一天,
上一世的这一天,柳如眉在我从普陀寺回来后,娇娇怯怯地来找我,说她身子不适,
胸口发闷。我当时还关切地为她请来了府医,结果,府医诊出了喜脉。从那一天起,
我的人生便开始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也是从那一天起,她柳如眉,
借着肚子里那所谓的“天降祥瑞”,一步步夺走了我的一切。“砰”的一声,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禀报:“夫人,
不好了!柳姨娘……柳姨娘说她心口疼,快喘不上气了!”来了。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开场。
我看着小丫鬟惊慌的脸,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柳如眉,我的好妹妹。这一世,
我倒要看看,你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2“慌什么?”我慢条斯理地从床上坐起,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那小丫鬟被我看得一愣,呐呐地不敢再言语。
翠儿扶着我起身,一边替我披上外衣,一边担忧地小声说:“小姐,柳姨娘她……您看,
要不要赶紧去请府医?”“请,自然是要请的。”我淡淡地开口,眼底却一片寒霜,“不过,
不是现在。”上一世,我就是太过心急,一听说她不舒服,便火急火燎地把府医叫了过去,
正好落入了她精心设计的圈套。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被诊出喜脉,肖珏欣喜若狂,而我,
这个正室夫人,反倒成了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还被婆母斥责连妾室的身体都照料不好。
这一世,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我对着铜镜,慢悠悠地梳理着长发,
对一旁急得快要冒火的小丫鬟说:“去告诉柳姨娘,就说我刚醒,身子也有些不爽利,
让她先喝些安神的汤药,等我梳洗好了,自会过去看她。”“可是夫人,
柳姨娘她看起来……很难受……”小丫鬟犹豫着。我抬起眼,目光冷冽如刀:“怎么?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小丫鬟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翠儿替我挽好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一支白玉簪,镜中的我,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
但眼神却不再是上一世的温婉柔顺,而是充满了淬了毒的锋芒。“小姐,您……您好像变了。
”翠儿小声嘀咕。我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翠儿,从今天起,你只要记住一件事,
在这个侯府里,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能信,尤其是我那位‘好妹妹’,柳如眉。
”翠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没再多解释,带着翠儿,
不紧不慢地朝着柳如眉居住的清风苑走去。我故意拖延了足足半个时辰。等我到的时候,
清风苑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柳如眉正斜倚在榻上,脸色煞白,额上覆着湿帕子,
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好几个丫鬟婆子围着她,又是捶背又是揉胸口,场面好不热闹。
而我的好夫君,永宁侯肖珏,正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柳如眉的手,眉宇间尽是焦急与心疼。
他甚至没注意到我的到来。“妹妹这是怎么了?瞧这阵仗,我还以为是天塌下来了呢。
”我轻飘飘地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兵荒马乱。3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我身上。
肖珏猛地回头,看到我,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卿颜,
你怎么才来?如眉她身子不适,你身为当家主母,就是这么照看后院的?”他的话像一根针,
精准地刺入我上一世的伤口。又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只要柳如眉一出事,
错的永远都是我。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露出一副委屈又关切的模样,
快步走到床边:“侯爷息怒,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从普陀寺回来后便头痛难忍,
刚醒转就听闻妹妹不适,心急如焚地赶了过来。妹妹,你究竟哪里不舒服?可千万别吓姐姐。
”我一边说,一边自然地伸出手,想要去探柳如眉的额头。柳如眉柔弱地靠在肖珏怀里,
眼波流转,楚楚可怜地说:“姐姐,我没事的,就是……就是胸口发闷,
总想吐……”她说着,还恰到好处地干呕了两声。肖珏立刻紧张起来,
对身边的下人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王太医!府医靠不住,去宫里请!
”又是王太医。我心底的恨意翻涌不休。上一世,就是这个王太医,
信誓旦旦地说柳如眉身怀多胎,乃是百年难遇的祥瑞之兆,哄得肖珏和老夫人心花怒放。
可谁也不知道,他早就是柳如眉的人。“侯爷,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我柔声阻止,
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体贴,“宫里的太医怎好为这点小事惊动?
我娘家倒有一位相熟的林大夫,医术高明,专精妇科,不如先请他来为妹妹瞧瞧?
也免得兴师动众,倒让外人看了笑话。”我故意点出“妇科”二字。果然,
柳如眉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她掩饰得很好,
立刻又化作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还是姐姐想得周到,只是……只是我这病,
怕是来得凶险,怕是等不及了……”“等得及。”我打断她,转向肖珏,笑容温婉,“侯爷,
您说呢?妹妹的身体要紧,但侯府的脸面同样要紧。若只是寻常的风寒,却请了宫中太医,
传出去岂不是说我们侯府小题大做?倒不如先请林大夫来,若真是疑难杂症,
再请太医也不迟。”我的话说得合情合理,既体谅了柳如眉的病情,又顾全了侯府的颜面,
一副深明大义的主母风范。肖珏虽然心急,但也不得不承认我说的有道理。他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怀中柔弱不能自已的柳如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我心中安定下来。只要不是那个王太医,只要能拖延时间,我就有机会揭穿她的阴谋。
我立刻吩咐翠儿:“快去将军府,将我的帖子递上去,速速请林大夫过来。”翠儿领命而去。
我转向柳如眉,握住她冰凉的手,关切地说:“好妹妹,你且放宽心。有姐姐在,
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我的指甲,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掐进了她的手背。
柳如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我的眼神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惊惧和审视。她感觉到了,
我变了。4翠儿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林大夫就背着药箱匆匆赶到了。
林大夫是我母亲的陪嫁大夫,一辈子忠心耿耿,医术更是没得说。上一世,我被柳如眉陷害,
说我善妒,给她下了堕胎药,就是林大夫拼死为我作证,才保下我一条性命,
但他自己却被肖珏寻了个由头,赶出了京城,最终客死他乡。这一世,
我绝不会再让忠仆为我枉死。见到林大夫,我仿佛见到了亲人,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但我强忍住了,只将他引到柳如眉的床前。“林大夫,劳烦您了,快帮我妹妹瞧瞧。
”林大夫点了点头,放下药箱,取出脉枕,开始为柳如眉诊脉。房间里一时间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肖珏站在一旁,神情紧张地盯着林大夫的脸,
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柳如眉则半闭着眼,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得意。
她显然对自己“怀孕”的事实深信不疑。我冷眼旁观,心中却在计算着时间。
林大夫诊脉的时间越长,我的心就越沉。难道……这一世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终于,
林大夫收回了手。“大夫,如何?”肖珏立刻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林大夫站起身,
对着肖珏和我躬身行了一礼,脸上却露出了几分为难和困惑的神色。“回侯爷、夫人,
”他斟酌着词句,缓缓开口,“柳姨娘的脉象……十分奇特。”“奇特?
”肖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是何意思?是好是坏?”林大夫捋了捋胡须,
说道:“从脉象上看,滑如走珠,确是喜脉无疑。只是……”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柳如眉平坦的小腹,眼神里的疑惑更深了:“只是这脉象跳动得异常有力,
而且……不止一道。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强劲驳杂的脉象,倒不像是寻常的单胎,
反而……反而像是……”“像是什么?”肖珏追问道,
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我知道他期待着什么。他做梦都想多子多福。
林大夫沉吟片刻,最终吐出几个字:“倒像是……多胎之兆。而且数量,恐怕还不少。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肖珏的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他激动地抓住柳如眉的手:“如眉!你听到了吗?是多胎!是多胎啊!”柳如眉也睁开了眼,
眼中满是惊喜和得意,她柔柔地看向我,带着炫耀的口吻说:“姐姐,你听到了吗?
我要为侯爷生好几个孩子了。”我看着他们欣喜若狂的模样,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了然。
果然,还是来了。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惊慌失措。我上前一步,
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语气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静:“林大夫,多胎之兆固然是喜事,
但凡事总有例外。您刚才说脉象驳杂,会否……是其他病症引起的假象?
”我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在了肖珏和柳如眉的头上。肖珏不悦地看着我:“卿颜,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怀疑林大夫的医术?”“妾身不敢。”我微微垂眸,语气谦恭,
“妾身只是觉得,妹妹的身体要紧。多胎妊娠,风险极大,万一诊断有误,
用了不合适的安胎药,岂不是会害了妹妹和腹中孩儿?依我看,不如这样,
再请一位城中有名望的大夫前来会诊,也好让大家彻底安心,您说呢?”我的提议,
再次将了他们一军。5我的提议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肖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盯着我,眼神锐利如鹰:“沈卿颜,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大夫已经诊出了喜脉,你一再质疑,是何居心?难道你见不得如眉为我肖家开枝散叶吗?
”这顶“善妒”的帽子,他又想轻而易举地扣在我头上。若是上一世的我,
此刻定然已经吓得花容失色,跪地请罪了。可现在,我只是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避,
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侯爷误会了。正因为妾身盼着侯府能早日开枝散叶,
才更要慎之又慎。”我顿了顿,环视了一圈房内神色各异的下人,才缓缓开口,
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妹妹这脉象,林大夫也说了,‘奇特’得很。若是祥瑞,
我们自然要倾尽所有去呵护。可万一,这驳杂的脉象是某种凶险病症的征兆呢?
我们若只当喜脉来治,岂不是耽误了妹妹的病情,害了她的性命?”我转向柳如眉,
眼神里满是“真挚”的关切:“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姐姐做这一切,
都是为了你好啊。”柳如眉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她若说不是,
就显得她不顾惜自己身体;若说是,就等于同意再请大夫。她只能咬着下唇,
眼泪汪汪地看着肖珏,一副受尽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模样。肖珏被我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我句句在理,字字都是为了柳如眉和侯府着想,他若再强行指责我,
倒显得他这个做夫君的识人不清、蛮不讲理了。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
那就再请!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侯爷言重了。”我屈膝一礼,姿态优雅,
“为了避嫌,这第二次请的大夫,不如就由侯爷亲自去定夺。妾身只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最好能请一位德高望重、与我们两家都无甚牵扯的老大夫,这样诊出来的结果,才最能服众,
您说呢?”我将皮球又踢了回去。肖珏冷哼一声,显然是动了真怒,拂袖道:“不必了!
就去请回春堂的张圣手!张圣手曾是宫中御医,一手金针术出神入化,人品更是满京城皆知。
我就不信,他也会看错!”我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张圣手?真是天助我也。
这张圣手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最是瞧不上后宅这些阴私手段。上一世,
他因不愿与柳如眉同流合污,早早就被寻了错处,告老还乡了。这一世,有他来,
柳如眉的戏,怕是唱不下去了。我看着柳如眉瞬间煞白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好戏,
才刚刚开场。6张圣手来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他年过花甲,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
一双眼睛仿佛能洞悉人心。他进来后,只是淡淡地对肖珏和我拱了拱手,便径直走向床边,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伸手。”他言简意赅地对柳如眉说道。柳如眉怯怯地伸出手腕,
眼神不住地往肖珏身上瞟,寻求庇护。房间里的气氛比刚才林大夫在时还要凝重。
张圣手三指搭上柳如眉的脉搏,双目微闭,神情专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肖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开口问道:“张圣手,如何?
”张圣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换了另一只手,继续诊脉。如此反复了两次,他才缓缓收回手,
神色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困惑。他站起身,目光如炬地盯着柳如眉,
冷声问道:“你最近,可曾服用过什么特殊的药物?”柳如眉心中一慌,
下意识地摇头:“没……没有啊,我只是按时服用一些安神的汤药。”“安神汤?
”张圣手冷笑一声,“老夫行医四十年,还从未见过能把脉象‘安’成这样的汤药。
滑而不畅,浮而不稳,看似汹涌,实则根基虚浮,犹如无根之萍,这根本就不是喜脉!
倒像是服了‘幻脉草’之类的禁药,强行催出来的假脉!”“幻脉草”三个字一出,
柳如眉的脸“刷”地一下血色尽失!肖珏也是脸色大变,厉声问道:“张圣手!此话当真?
什么是幻脉草?”“回侯爷,”张圣手不卑不亢地解释道,
“幻脉草乃是西域传来的一种禁药,女子服用后,脉象会呈现出与喜脉极其相似的状态,
但对身体损伤极大,长期服用,甚至会终身不孕!”终身不孕!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
在肖珏耳边炸响。他猛地转头,死死地瞪着柳如眉,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怀疑和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不!不是的!我没有!
”柳如眉终于崩溃了,她从床上扑下来,抱住肖珏的腿,哭得梨花带雨,“侯爷,
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服用什么幻脉草!我真的怀了您的孩子!是她!一定是沈卿颜!
她嫉妒我,她收买了这张大夫来诬陷我!”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她真是运用得炉火纯青。
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心中毫无波澜。我上前一步,对着张圣手福了一福,
柔声说:“张圣手,您也看到了,妹妹情绪激动。或许……是您诊断有误?
毕竟林大夫刚才也说是喜脉。两位大夫诊断结果不同,我们这些外行人,实在不知该信谁了。
”我这是在故意“和稀泥”,也是在给肖珏一个台阶下。我知道,以他多疑的性子,
此刻他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但男人的颜面让他无法立刻承认自己被一个女人骗了。果然,
肖珏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张圣手却是个耿直脾气,
他吹胡子瞪眼道:“老夫的诊断绝不会有错!是与不是,一试便知!”7“如何试?
”肖珏立刻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他太想知道真相了。一方面,
他不愿相信自己被枕边人欺骗愚弄;另一方面,
那“多胎祥瑞”的巨大诱惑又让他心存万一的侥<start_of_***sk>幸。
张圣手捋着胡须,傲然道:“老夫这里有一剂‘验胎汤’,乃是祖传秘方。若是真孕,
服下后安神养胎,百利而无一害。可若是服了幻脉草之类的药物催出来的假孕,服下此汤,
一个时辰内,药性便会自行消解,脉象恢复如常,真相自然大白。”柳如眉一听,
吓得魂飞魄散,死死地抓住肖珏的衣袖,哭喊道:“不!侯爷,我不要喝!是药三分毒,
万一伤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侯爷,您要为我们的孩子想想啊!”她越是拒绝,
肖珏心中的怀疑就越深。他的目光在我、柳如眉和张圣手之间来回逡巡,脸上一片阴晴不定。
我适时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温柔地扶起柳如眉,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语重心长地说:“好妹妹,我知道你担心孩子。可是你想想,若不证明清白,
这‘假孕’的污名便要跟你一辈子了。你让侯爷如何自处?又让侯府的颜面何存?
”我转向肖珏,盈盈一拜:“侯爷,妾身以为,张圣手的提议甚好。若妹妹当真是被冤枉的,
这一碗汤药,便是还她清白的最好证明。我们也能就此安心,好好为妹妹安胎。
若……若真有内情,也能及早发现,为妹妹调理身体,免得伤了根基。无论如何,
这都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我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将所有的利弊都摆在了台面之上。
既给了肖珏一个必须彻查的理由,又堵死了柳如眉所有的退路。肖珏紧紧地抿着唇,
盯着柳如眉看了半晌,那眼神,冷得像冰。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一字一顿地说道:“好!就按张圣手说的办!去!煎药!”最后三个字,
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柳如眉浑身一软,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她知道,她完了。
我看着她绝望的样子,心中涌起一阵快意。柳如眉,上一世你踩着我的尸骨上位,享尽荣华。
这一世,我便要亲手将你从云端拽下,让你也尝尝堕入地狱的滋味!这,
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8“验胎汤”很快就煎好了,由肖珏的贴身小厮亲自端了进来。
那黑乎乎的药汁盛在白瓷碗里,散发着一股苦涩的气味,在柳如眉看来,
不啻于一碗催命的毒药。“侯爷……我……我真的不能喝……”她做着最后的挣扎,
声音颤抖,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肖珏此刻已经没有了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情,他眼神冰冷,
不带一丝温度:“喝了它,证明你的清白。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威胁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