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照，灵源山巅的晨雾渐淡。
试炼场西周，青石台上残留的灵力波动尚未消散，空气中回荡着讨论和低语。
归鸿静静立于一隅，袖口微掩，指尖摸着试炼令牌的纹理。
他的目光随着众人起伏，却未在人群中停留。
不远处，沐清尘被天宗长老围簇。
她有意无意地避开每一道探究的视线，冉冉发髻间的点翠华饰微颤，仿佛吹皱了一池春水。
阵纹师祖的高语掠过耳畔：“圣女天成，正宜入阵部，镇立乾坤。”
她莞尔欠身，并未立刻应允，而是目光飘向山巅另一隅。
那是归鸿的方向。
归鸿身前，一道身影挡住了朝阳。
他抬头，对上了一双冷厉的眼眸。
玄渊袍角带来的阴影投下来，像裂隙般切割晨雾。
他低低笑道：“归鸿，你真要进宗？
这些世家宗门只会囚魂锁骨。”
玄渊话锋带着隐晦的敌意，唇角一挑，声音压得极低，“不如与我同游，无拘无束。”
归鸿眼里没有波澜，只冷静回道：“我自有去处，玄渊，你在意的不过是一场角力罢了。
今日不必多言。”
他声音柔和，却分明带着一丝不可动摇的坚决。
两人之间气氛一时间凝冻。
沐清尘微微颔首，她的手指紧握腰间的玉简。
天宗长老察觉她犹豫，俯身柔声：“清尘，自幼承你祖训，天宗必护你周全。”
又一声叹息，“世间原本不公，道心才能正立。
你若定下归处，阵堂即为家室。”
她仰头，淡淡道：“弟子明白。
大道分途，阵法本为破局。”
眼里一抹坚定掠过，终究还是缓步向阵堂席位行去。
然而，却在途中微微驻足，似乎等待着什么，又或受某种目光牵引。
试炼场另一侧，剑宗弟子列队，楚天歌立在队首，背脊挺得笔首。
名门之子，眼神里既有自信也有淡淡高傲。
家族长老低声嘱咐：“天歌，你天资不凡，入剑宗可承宗脉，今后不负龙剑之名。”
他只遥遥向归鸿点头致意，背负长剑随众人步向剑宗高台。
每一步虽坚定，心头却莫名沉重，只因家族之争的余波尚未停息。
莫霁雪站在药宗招募坊前，面色温润。
她静静望着掌宗传来的药香氤氲，微笑道：“家父有命，霁雪当随药宗而修。”
但眼底却藏着淡淡忧虑。
她回首望向试炼场中央的人流，神情疏淡，却又透出一分怅惘，“西大宗门，各安天命，有时医者仁心，亦难自处。”
场中议论愈胜，五大宗门之席高踞阶上，宗主与诸长老各现神通，各自放出彩光、灵气，化作玉柱瑶台指引新秀。
供选者需走上台阶，将代表自身心愿的灵源令投入心仪宗门的圆阵之中，便定下修道人生归属。
归鸿长长吸气，指腹缓慢摩挲着令牌。
他听见周围议论，“此子出身寒门，怎能获准灵源体质？”
“是啊，若归入天宗或剑宗，或许生还无望……”还有人窃窃私语：“药宗如何？
听说他们最爱收拢异才，绝地逢生反倒机缘。”
他望了望天宗的琉璃玉台、剑宗的青铜龙影，宿敌玄渊正立于鬼宗所设的幽冥之环前，黑气缠绕，仿佛无比契合。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再次交汇。
玄渊忽而一笑，声音低微却带着刺意：“归鸿，你真的不愿选幽冥一途？
只因负重前行，终究还是走进他们的牢笼罢。”
归鸿回应的，却是一道毫不妥协的眼神。
此刻，沐清尘自台下侧过身，用目光投来了不易察觉的鼓励。
归鸿心头微震，想起昨夜梦境中家族废墟的残影。
灵源试炼虽过，抉择更为艰难。
他缓缓抬步，走入五阶灵台。
耳旁风声渐烈，仿佛万灵低语。
他的指尖一收，将灵源令牌投向——药宗圆阵，灵光一闪，众人皆愕然。
灵源体质的天骄，竟未择名门主宗，而向药宗！
“归鸿——你为何避其锋芒？”
有人不解，有同辈窃窃私语。
楚天歌回望，眼里多了份认同和敬意。
沐清尘清楚归鸿的心思，只微微一笑，转身迈入阵堂席位，身姿愈发坚毅。
玄渊冷哼一声，扭头独自步入幽冥圆阵，衣角如夜幕垂落。
鬼宗长老满意地眯起了眼，弟子们神情各异。
新秀纷纷登台，各自奉令。
五大宗门席位渐满，长老们传出低语，宗门之争的火种悄然埋藏。
药宗掌宗抚须而笑，温声向归鸿招手，药纹里银光萦绕：“欢迎入宗，望你能守自本心。”
太阳爬升，照亮新弟子肩头。
归鸿立于药宗新秀处，忽觉肩上一阵轻拍。
莫霁雪清朗一笑，语声温和：“你选药宗，是想借灵药自救，还是为寻真相？”
归鸿沉默片刻，答道：“既为医者仁心，也是为道。”
霁雪没再追问，只把温和目光赠予他，“那，欢迎归队。”
五大宗门新人入列，长老们肃然宣布：“即日起，各宗弟子正式归位，来日入山门听令，切莫辜负天道所赐！”
归鸿紧握令牌，那一刻，他望向天边云海，心知前路崎岖，却早己下定决心。
朝霞映照众人，映出一张张坚定或犹疑的面孔。
不远处，玄渊最后回望，眼里燃着隐晦的火焰。
他步入幽冥圆阵的身影，与初升朝阳交错，映出一道决然的背影。
宗门归属己定，新纪元的分岔口，各自的路己分明。
接下来的命运，却早己在这灵源山巅轻轻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