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香樟把影子铺在A大的石板路上时，温以芊正踮着脚够舞蹈系报到处的签到笔。
浅杏色的连衣裙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脚踝处淡淡的练功痕迹——那是常年踮脚留下的薄茧，像枚隐秘的勋章。
她的头发松松挽成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阳光染成浅金色，转身时发间别着的珍珠发卡晃了下，和她眼底的光撞在一起。
“同学，需要帮忙吗？”
身后传来清朗的男声。
温以芊回头，看见个戴眼镜的学长举着签到本笑。
她连忙摆手，指尖终于勾到笔杆：“谢谢，够着啦。”
声音像浸过蜜的枇杷，甜得很清透。
学长愣了愣，才发现这女生的眼睛是浅棕色的，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翘，像只满足的小猫。
这是温以芊进入世界的第三小时。
系统构建的身份细节在她脑海里发烫：父母是中学语文老师，家里的书架比衣柜宽，晚餐时永远有说不完的话；五岁被少年宫老师选中学芭蕾，十岁第一次站上舞台，谢幕时看见台下父母举着相机的手在抖。
此刻她抱着用了六年的舞鞋袋，帆布面上绣着的天鹅磨得发白，却被洗得干干净净。
“宿主当前人设匹配度95%，注意维持‘自然流露的自信’特质。”
手环的微光贴着皮肤闪过。
穿过人群时，讨论声像潮水般漫过来。
“那就是舞蹈系的新生吧？
刚才在门口转了个圈，像仙女下凡。”
“听说专业课考了第一，简历上全是奖。”
温以芊假装没听见，脚步轻快地走向练功房——练了十五年芭蕾，她太懂如何在注视中保持专注，就像舞台上永远只看得到聚光灯。
路过篮球场时，一阵喝彩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她下意识抬眼，正好撞见个穿黑色球衣的男生落地。
阳光在他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流动，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进领口，侧脸冷得像淬了冰，却在投进球的瞬间，眼尾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陆知衍！
又是三分！”
场边女生的尖叫刺破耳膜。
温以芊收回目光，忽然被地上的矿泉水瓶绊了下。
她踉跄着站稳，舞鞋袋里的足尖鞋硌到掌心——那是妈妈昨晚连夜缝补过的，针脚有点歪，却比任何奢侈品都让她安心。
“没事吧？”
清冷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温以芊抬头，撞进双深黑的眼睛里。
是刚才那个男生，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还转着篮球，阴影落下来，刚好遮住她半张脸。
“没事，谢谢。”
她弯腰捡起水瓶扔进垃圾桶，发间的珍珠发卡又闪了下。
陆知衍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停了半秒，转着篮球的手指顿了顿：“舞蹈系的？”
“嗯，我叫温以芊。”
她仰头看他，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你呢？”
“陆知衍。”
他说完就转身回了球场，背影挺得笔首。
温以芊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系统面板上“男主好感度1%”的字样闪了闪，她把舞鞋袋往怀里紧了紧——看来这位陆少爷，也不是传说中那么冷漠。
那天下午的社团招新会上，温以芊成了绝对的焦点。
舞蹈社社长拉着她示范，她脱掉帆布鞋踩在地毯上，足尖立起的瞬间，周围的喧闹突然消了音。
《吉赛尔》的片段在她肢体间流淌，旋转时裙裾绽开如白玫瑰，明明是悲伤的选段，她却跳出了雨后晴空的透亮。
陆知衍站在金融社摊位后，手里的笔在宣传册上洇出个墨点。
他见过不少名媛在宴会上跳芭蕾，裙摆镶着水钻，眼神却飘向酒杯里的香槟，而眼前这个女生，足尖碾过地毯的力度，像要在上面种出花来。
“陆少，看傻了？”
室友周明宇撞他胳膊，“这就是上午那个美女，温以芊。
论坛上都吵翻了，说她是‘史上最清纯校花’。”
温以芊谢幕时，正好对上陆知衍的视线。
她眨了眨眼，朝他弯起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盛着光。
陆知衍猛地移开目光，耳后却悄悄烧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温以芊的名字像蒲公英种子，落在校园的每个角落。
有人拍她清晨六点在练功房压腿的侧影，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背上投下琴键般的光斑；有人录下她在食堂帮阿姨收拾餐盘的视频，白色练功服沾了点油渍，她却笑得一脸灿烂。
陆知衍的宿舍夜谈会，话题总绕不开她。
“听说温以芊每周给家里打三次电话，每次都跟妈妈撒娇说想吃糖醋排骨。”
“她昨天在图书馆帮经管系的女生占座，还借了笔记呢。”
他翻着专业书，耳朵却竖得像雷达。
首到某天深夜，他鬼使神差点开校园论坛，置顶帖里温以芊的照片被放大——她站在领奖台上，十五岁的模样，抱着芭蕾舞奖杯，校服裙摆沾着舞台的亮片，眼睛亮得能照亮整个剧场。
评论区有人说：“她身上有种干净的野心，不是想赢，是想跳得更好。”
陆知衍关掉手机，黑暗里，那双眼亮得惊人的眼睛，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