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十五分，吴守被一阵焦糊味惊醒。
他赤脚冲出卧室，看见厨房里烟雾弥漫。
宋新站在灶台前，黑色长发随意扎成马尾，身上套着他的旧T恤——对她来说过于宽大，露出纤细的锁骨。
她正皱眉盯着平底锅里一团焦黑的不明物体。
"你在...做饭？
"吴守揉了揉眼睛。
宋新头也不回："显而易见。
"她的声音依然清冷，但少了初见时的锋芒。
这是宋新住进吴守家的第三周。
起初她像只警惕的野猫，整日蜷缩在沙发角落，除了必要交流绝不开口。
首到第五天，吴守加班回来发现客厅被收拾得一尘不染，阳台上晾着洗好的衣服——包括他堆了三天没洗的袜子。
此刻，吴守走近灶台，看见料理台上摆着几本翻开的烹饪书，页边贴着便签。
旁边碗里打好的蛋液金黄透亮，切好的葱花整齐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煎蛋？
"他试探地问。
宋新点头，用锅铲戳了戳那团焦黑物体："火候控制不好。
"吴守忍住笑意，接过锅铲："我教你。
"他示范着调整火候，倒入新的蛋液。
宋新站在半步之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每个动作，像学生在观摩教授做实验。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吴守这才注意到她右眼角有一颗极小的泪痣。
"试试？
"他把锅铲递回去。
宋新犹豫了一下，接过工具。
她的手腕太过纤细，翻蛋时差点把整个蛋甩出锅外。
吴守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背辅助，两人同时僵住——宋新的皮肤冰凉，而吴守的手掌因为常年握枪带着薄茧。
"我自己来。
"宋新抽回手，耳尖微微发红。
最终他们合作完成了一盘勉强合格的煎蛋。
吴守注意到宋新把自己那份切成完美的八等份，然后小口小口吃得异常认真，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今天有新案子？
"宋新突然开口，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询问吴守的工作。
吴守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你凌晨三点回来，身上有陈尸间的消毒水味和..."她鼻翼微动，"...腐肉味。
连环凶杀案？
"吴守的叉子停在半空。
法医科刚确认最新发现的尸体死亡时间超过两周，这个细节连内部通报都还没写。
"第三起了。
"他叹气，"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被注射过量胰岛素致死，死后遭到..."他顿了顿，"...特殊处理。
"宋新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尸体被摆成祈祷姿势？
"吴守的咖啡杯重重砸在桌上："这属于机密案情！
""猜的。
"宋新低头继续吃饭，"胰岛素致死会保留面部表情，适合展示；死后僵硬可以固定姿势。
连环杀手通常有仪式感需求。
"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吴守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突然起身："我上班了。
"下午西点二十三分，刑侦支队会议室。
"死者张丽，25岁，超市收银员。
尸体在城东废弃教堂被发现，死亡时间约15天前。
"技术员小李指着投影上的照片，"和前两起一样，被注射过量胰岛素，死后被摆成跪姿..."吴守揉着太阳穴。
三起案件，除了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外，找不到任何关联点。
没有性侵痕迹，没有财物丢失，没有社交圈交集..."会不会是医疗从业人员？
"有队员提出，"胰岛素不是随便能弄到的。
""查过了，三家医院近半年离职人员都筛过一遍。
"吴守摇头，"凶手反侦察能力很强，每次抛尸地点都完美避开监控。
"会议持续到晚上八点仍无进展。
吴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推开门时闻到一阵食物香气。
餐桌上摆着两菜一汤，宋新的学习力很强，短短时间己经掌握简单的菜肴，此时她正坐在阳台躺椅上，膝盖上摊着一本厚重的书。
听到开门声，她头也不抬："饭菜在桌上。
"吴守愣在门口。
三周来第一次有人等他回家吃饭。
他机械地走到餐桌前，发现菜式简单但摆盘精致——青椒肉丝切得粗细均匀，番茄蛋汤飘着翠绿的葱花。
"你..."他转向阳台，"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准时下班？
"宋新合上书："猜的。
"她走进屋内，黑色长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光，"连环杀手通常有冷却期，你今天找不到新线索自然会回来。
"吴守的手抖了一下，汤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声响。
宋新对案件的了解程度远超常人，但她今天明明一整天都在家..."胰岛素在常温下保质期28天。
"宋新突然说，"凶手要么有稳定的药品来源，要么..."她顿了顿，"...每次作案前现买。
"吴守猛地抬头："但全市药店购买胰岛素都需要处方！
""医院偷的？
太冒险。
"宋新摇头，"更可能是..."她眼睛微微眯起，像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糖尿病患者的家属或护理人员。
这类病人通常家中会储备大量胰岛素。
"吴守的手机突然响起。
技术科的小李声音激动："吴队！
我们重新排查了三位受害者的社会关系，发现她们都曾在一家叫安康的私人护理中心做过体检！
"吴守看向宋新，后者正若无其事地盛汤，仿佛刚才只是讨论了一道菜的做法。
"那家护理中心..."他对着电话问，"有没有服务糖尿病的项目？
""有！
专门针对慢性病的居家护理服务！
我们正在调取员工名单！
"挂断电话，吴守盯着宋新："你怎么想到的？
"宋新把汤碗推到他面前："常识。
"她的眼神飘向窗外，"杀手选择胰岛素这种非常规凶器，说明他对这种药物很熟悉；能精确控制剂量致人死亡，说明有医学背景；受害者无反抗痕迹，说明信任凶手..."她的分析专业得令人毛骨悚然。
吴守突然意识到，这三周来他收留的可能不是一个普通的问题青年，而是..."宋新，"他放下碗，声音严肃，"你到底是什么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