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休息室到主舞台的短短几百米,林绫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条通往断头台的路上。杜小飞这具身体因为紧张和“艺术家的自觉”(林绫强行代入的),正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宿主,您的心率已飙升至150次/分钟,与野生杜小飞在被经纪人告知‘你的原创节目比隔壁老奶奶的广场舞还灾难’时的生理指标高度吻合。”灵犀在她脑中进行着实时播报,“根据生理学分析,您目前的‘艺术灵感’与‘破罐破摔指数’均已达到临界爆发点。”
林绫深吸一口气,无视了灵犀的“友好”提示。她现在是杜小飞,一个为了艺术(和客户执念)即将献身的“疯子”。
主舞台巨大而空旷,只有几名工作人员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灯光师、音响师、舞台导演,还有抱着手臂、脸色铁青、活像个移动低气压中心的张姐,都已各就各位。
“杜小飞,”舞台导演是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不耐烦,“你的音乐和灯光需求我已经让灵犀……哦不,是你的AI助手发过来了。备注写的是‘混沌、随机、一切随缘’?你确定这是总决赛彩排,不是什么前卫艺术家的即兴行为艺术现场?”
林绫微微一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胸有成竹,而不是像个即将被送上解剖台的青蛙。她用一种空灵而缥缈的声音回答:“导演,艺术的魅力就在于未知。
我的节目,名为《梦·界·线》,它探索的是现实与虚幻的边界,是意识与潜意识的交缠。我希望灯光与音乐,都能成为我这场‘梦境探索’的协奏者,而不是束缚者。”
她这番话,自然又是灵犀提供的《如何在三句话内让技术人员放弃与你沟通并选择按你说的办(作死版)》教程里的标准答案。
导演和几位技术人员面面相觑,表情一言难尽。张姐在一旁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对这套说辞已经免疫。
“行吧行吧,”导演摆了摆手,“音乐我们会按你给的demo放,灯光……我们会尽量配合你的‘混沌’。十五分钟,抓紧时间。”
林绫点了点头,走到舞台中央。她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进入杜小飞那种“我是艺术家我最***全世界都不懂我但我还是要燃烧自己照亮(或闪瞎)你们”的中二状态。
“音乐,起!”她用一种舞台剧的腔调喊道。
下一秒,灵犀精心“炮制”的《最伟大的抽象印象派氛围音乐精选集(第7首:入梦)》混合着客户杜小飞钟爱的“核爆音效”片段,通过价值千万的音响设备,轰然炸响!
那音乐……怎么说呢,开场是几声悠远空灵的海豚音(也可能是鲸鱼叫),紧接着是急促的心跳声,然后是各种意义不明的电子碎拍、工业噪音,间或夹杂着几声女高音的咏叹和……马桶冲水声?
舞台导演手里的对讲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灯光师的手一抖,几道追光灯在舞台上疯狂乱晃,完美契合了林绫之前“混沌、随机”的要求。
林绫:“……”很好,开局就很有“那味儿”了。
她强忍着捂住耳朵的冲动,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没有固定的舞蹈动作,她只是随着那诡异的音乐,在舞台上随性地伸展、旋转、跳跃(小幅度的)、跌倒(这个比较擅长)、凝望、嘶吼(无声的)。她努力回忆着客户杜小飞那段“量子鳗鱼”视频里的中二姿态,并试图将其“艺术化”。
“宿主,您的肢体动作与‘喝醉了试图在冰上表演芭蕾舞的企鹅’相似度高达87%。”灵犀的吐槽虽迟但到。
就在林绫觉得自己快要编不下去,准备提前启动“核爆”环节同归于尽时,她福至心灵,暗中发动了五感扭曲力场(即兴版)!
半径三米的微型力场瞬间笼罩了舞台中央的她,以及……不幸站在舞台边缘、离她最近的张姐和舞台导演。
下一刻,异变陡生!
张姐正皱着眉头,努力理解杜小飞到底在台上抽什么疯,忽然,她感觉脚下的舞台似乎轻轻晃动了一下,像是踩在果冻上。
紧接着,她眼前的杜小飞,那个穿着荧光绿演出服的身影,猛地……分裂成了三个?!
三个杜小飞动作各异,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和谐,在台上跳着她完全看不懂但感觉很“高级”的舞蹈。她身上的荧光绿,也仿佛活了过来,流淌出七彩的光芒,像一条条……发光的鳗鱼?
“我的妈呀!”张姐捂住了嘴,以为自己因为连日操劳出现了幻觉。
舞台导演则感觉更糟。她耳中的音乐突然变得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收音机,杜小飞的每一次呼吸声都被放大了数倍,带着强烈的电流音,直往她脑子里钻。
而舞台上的灯光,在她眼中则变成了一片片流动的抽象色块,红的像血,蓝的像鬼火,让她一阵阵地眩晕。她甚至闻到了一股……一股浓郁的烤韭菜味儿?
“灯光!灯光怎么回事!音响!谁在后台吃宵夜?!”导演对着对讲机咆哮,却发现对讲机里传出的是一阵欢快的二人转唢呐声。
而此刻的林绫,也感受到了力场的“威力”。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万花筒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变形。她看到张姐的脸一会儿变成猫脸,一会儿变成狗脸(汪总友情客串?);
舞台导演头顶的鸭舌帽,在她眼中则变成了一顶闪闪发光的皇冠。空气中弥漫着……嗯,一股香甜的爆米花味,让她有点饿。
但她知道,表演不能停!她必须把这些混乱,都变成“艺术”的一部分!
她伸出手,仿佛在触摸那些不存在的“彩色鳗鱼光带”;她仰起头,对着那顶“皇冠”露出了一个“悲天悯人”的微笑;她甚至配合着那股爆米花味,做了一个“饥饿艺术家渴望精神食粮”的痛苦表情。
灵犀在她脑中疯狂播报:“力场效果检测:视觉扭曲‘多重分身+圣光附体’,听觉扭曲‘二人转协奏曲+电流过载’,嗅觉扭曲‘影院爆米花飘香’,触觉扭曲‘舞台果冻化’……宿主,您的‘整活儿’已成功将所有随机BUG转化为行为艺术的一部分!现场观众(张姐、导演)的‘震惊指数’已突破阈值,‘SAN值’正在急速下降!”
终于,在那段被灵犀命名为“宇宙终极奥义之电鳗悲歌”的BGM最***部分——也就是客户杜小飞最爱的“核爆音效”响起之时——林绫双臂张开,仰天长啸(无声),然后缓缓倒下,以一个“艺术的休止符”姿势,结束了这场惊心动魄(主要是惊吓)的彩排。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林绫粗重的喘息声(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累)。
过了足足半分钟,张姐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晃晃悠悠地走上舞台。她的脸色惨白,眼神涣散,但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亢奋?
她走到林绫面前,低头看着她,声音沙哑:“杜……小飞……”
林绫心中一紧,来了,审判的时刻。
张姐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接着说道:“刚才……那是什么?”
林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虚弱又无辜:“是……梦,张姐。一个光怪陆离,无法言说的……梦。”
张姐沉默了。她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舞台,仿佛还能看到刚才那些扭曲的光影和听到那些诡异的声音。她从业二十年,见过无数大场面,捧红过不少艺人,也处理过无数舞台事故,但像今天这样的……她发誓,这是头一遭!
它很烂吗?客观来说,舞蹈动作约等于没有,音乐刺耳得像装修现场,主题……谁她妈知道主题是什么!
但它……该死的……让人印象深刻!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艺术的冲击?(张姐后来坚称那是低血糖导致的错觉)
“导演!”张姐忽然转头,对着台下同样一脸恍惚的舞台导演喊道,“刚才的彩排,录下来没有?”
导演一个激灵,结结巴巴地回答:“录……录下来了,张姐。全程高清……。”
张姐点了点头,又看向林绫,眼神复杂得像一团打结的毛线:“杜小飞,你……你这个节目……”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林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张姐猛地一拍大腿:“……有点意思!妈的,就它了!总决赛,你就上这个!我倒要看看,是观众的胆子大,还是你的艺术更吓人!”
林绫:“!!!”
灵犀在她脑中播报:“恭喜宿主!您已成功用‘意义不明但视觉效果炸裂的随机事件***体’征服了您的经纪人!客户执念达成概率提升30%!友情提示:张梅女士目前对您的认知已从‘没救了的神经病’转变为‘或许能创造商业奇迹的神经病’,请再接再厉!”
林绫只觉得,她这“疯狂整活儿”的人生,又翻开了崭新(且更离谱)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