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处光裂隙我第一次见到张昀之是在樱花纷飞的午后。四月末的风裹挟着浅粉色的花瓣,
在教学楼前的林荫道上打着旋儿。我蹲在樱花树下,颤抖的手指正把撕碎的作业本拼回原状。
纸页上歪歪扭扭的"去死"字迹被我用素描本拓印下来,铅笔摩擦纸面的沙沙声里,
突然落下一道阴影。"新同学对樱花过敏吗?"清朗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我慌忙合上素描本抬头,看见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的少年。他逆光站着,
细碎的金色光斑在发梢跳跃,手里握着本深蓝色文件夹,胸前的银色校徽闪过冷光。
我扶着树干起身,膝盖上沾的草屑扑簌簌往下掉。他忽然倾身过来,我下意识后退,
后背撞上粗糙的树干。樱花落在他肩头,我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你睫毛上沾了花瓣。"他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拂过我的眼睑。
这个过于亲昵的动作让我浑身僵硬,素描本"啪"地掉在地上。他弯腰替我捡起时,
我注意到他翻开扉页的动作顿了一下。画满涂鸦的那页夹着刚拼好的残破作业纸,
署名处被涂黑的"程雨欣"三个字像道狰狞的伤疤。"高二3班苏暖?
"他扫过我胸前的名牌,"我是班长张昀之。"阳光透过花枝在他侧脸投下细密的阴影,
我看见他镜片后的瞳孔突然收缩,像是发现猎物的猫科动物。
当天傍晚我就明白了那个眼神的含义。本该空无一人的旧校舍走廊里,
张昀之的白衬衫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光。他扯开规整的领带,
将文件夹里的照片一张张钉在公告栏上。我躲在消防栓后面,
在医务室后门喂流浪猫的、午休时独自在天台吃药的、还有今天中午在樱花树下拼作业纸的。
快门声在死寂的走廊突兀响起。我死死咬住下唇,看着他把相机收回书包,
金属校徽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银线。当他转身时,我贴着墙根后退,
却撞上了生锈的铁质储物柜。"谁在那?"他的脚步声像催命符。我转身狂奔,
帆布鞋踩过积水的瓷砖发出啪嗒声响。腐朽的木门在身后吱呀作响,
黄昏的雨丝混着紫藤花的香气涌进来。跑出百米远才敢回头,
暮色中的旧校舍像只沉默的巨兽,三楼的某扇窗户后,白衬衫的影子一晃而过。
第二天早自习,张昀之站在讲台上发月考卷子。阳光温柔地勾勒他精致的下颌线,
他笑着把卷子递给每个同学,手指触碰纸面的力度恰到好处。
当他把我的卷子轻轻放在课桌上时,我闻到那股雪松香里混进了暗涌的血腥气。
"转学生要小心迷路。"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旧校舍的楼梯,
可是会吃人的。"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窗外樱花被风吹得纷纷扬扬,
那些粉白的花瓣落在他肩上,像极了昨天午后温柔的假象。
第二章 紫藤标本图书馆顶层的霉味混着油墨气息扑面而来时,
我的药瓶刚巧滚到档案架底层。蹲下身去够的瞬间,
余光瞥见2019届毕业生名册的封皮——程雨欣的名字被黑色记号笔反复涂抹,
但用力过猛留下的凹痕反而让这三个字触目惊心。"在看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差点撞翻整排档案盒。穿初中部制服的短发女生从阴影里探出头,
她怀里的《植物图鉴》露出半截紫藤花标本,干枯的花穗扫过我手背。
"你也来找程雨欣的档案?"她踮脚取下那本名册,指甲在凹痕上轻轻摩挲,
"三年来所有记录都被销毁了,除了这个。"她从图鉴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素描纸,
画中穿校服的女生站在紫藤花架下,面部被铅笔重重涂黑。我摸到素描纸背面的凹凸痕迹,
对着窗外的阳光倾斜角度。
褪色的圆珠笔印在纸面洇出幽灵般的字迹:**他们把我种在了紫藤花根下面**。
"我是程雨欣的妹妹。"女生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掌心的冷汗渗进我袖口,
"上周旧校舍翻修,工人在紫藤花坛挖出了..."她的声音被刺耳的预备铃切断,
图书管理员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我们头顶。等我追到楼梯口时,
只看见那本《植物图鉴》躺在防火门边。
夹在紫藤标本页的纸条用血一样鲜红的颜料写着:**好奇害死猫**。
当天午休的旧校舍比夜晚更令人窒息。我贴着潮湿的墙砖挪动,后颈的汗珠滑进衣领。
张昀之钉照片的公告栏已经空空如也,但那些被图钉扎出的孔洞排列成诡异的笑脸。
当我举起手机拍摄时,取景框里突然闪过白衬衫衣角。"苏同学对建筑结构感兴趣?
"我猛地转身,后脑勺撞上生锈的消防栓。张昀之斜倚在楼梯拐角,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手里把玩着银色校徽。阳光从破碎的彩窗投进来,把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物,
正一点点蚕食我脚下的光斑。他忽然大步逼近,我踉跄着退到窗边。
远处操场传来体育课的哨声,
他冰凉的指尖擦过我耳垂取下什么东西——是今早出现在我课桌里的紫藤花瓣。
"知道旧校舍为什么叫钟楼吗?"他的拇指碾碎花瓣,紫色汁液顺着掌纹流淌,
"每当有学生违规,顶楼的铜钟就会..."凄厉的尖叫骤然撕裂空气。
我们同时转头看向声源,三楼美术教室的窗帘疯狂鼓动,像极了坠楼之人最后的衣袂。
等我再回头时,张昀之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染紫的校徽躺在地上,
背面刻着模糊的日期:2019.04.07。傍晚在医务室装病时,我听见护士们闲聊。
三年前的同一天,晨星中学取消了延续三十年的紫藤花祭。***室取书包时,
储物柜缝里塞着张被裁切的老照片。穿着旧式校服的女生们围在紫藤花架下微笑,
最右侧女生的脸被剪去,但垂在胸前的辫子与今早那张素描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是印刷体剪贴字:**现在轮到你了**。我把自己锁进隔间,颤抖着摸出药瓶。
薄荷糖在舌尖化开的瞬间,镜面上突然浮现水痕写的字:**你闻到了吗?
腐坏的根系在呼吸**。窗外惊雷炸响,初夏的暴雨倾盆而下。
我这才发现每个隔间门下都渗进了紫藤花般的深紫色液体,
粘稠的暗流正顺着瓷砖缝隙爬向我的白色球鞋。
第三章 沉默编码学生会的入会测试藏在物理实验室的第三排储物柜里。
我摸着柜门内侧用指甲油画的紫藤花纹路,这是程雨欣妹妹塞在我笔袋里的线索。
当柜门"咔嗒"开启时,腐坏的有机溶剂气味扑面而来,
二十三个贴着数字标签的密封瓶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2019.04.07"的瓶子装着半凝固的紫色液体,我凑近观察时,
玻璃表面突然映出张昀之的倒影。他斜靠在门框上抛接手术刀,
刀刃折射的冷光在我颈动脉位置游移。"现在退后三步,闭眼数到七。
"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绷感。我听见利刃破空的声响,紧接着是玻璃炸裂的悲鸣。
温热的液体溅上脚踝时,我睁眼看见被他击碎的培养皿里爬出黑色线虫,
正在地板上扭成诅咒般的符号。他甩出酒精灯烧尽虫群,
火焰在他瞳孔里跳动:"好奇心要有相匹配的智商。"白大褂下摆扫过满地狼藉,
他弯腰拾起我口袋掉出的紫藤花标本,
叶脉间褪色的荧光笔迹突然在紫外灯下显现——正是程雨欣的学号。警报器突然嘶鸣,
张昀之拽着我滚进通风管道。我们的呼吸在狭窄空间里纠缠,
他手腕上的医用胶带擦过我锁骨,渗出的血渍在黑暗中有铁锈味。
追查的脚步声从下方经过时,我察觉他的手正护在我后脑勺与金属管壁之间。"为什么救我?
"我盯着他衬衫第二颗纽扣,那里有陈旧的缝补痕迹。"你弄错了因果关系。
"他擦去我脸上的灰尘,指尖在颧骨处多停留了半秒,"是他们要杀你,而我在观察。
"我们在器材室分道扬镳前,他塞给我染血的校徽:"用这个刷开顶楼档案室的门禁,
但记住——"他的虎口卡住我即将闭合的门缝,"看到红色标签的档案袋,千万别翻开。
"顶楼的月光被铅云啃噬,我举起校徽时,虹膜扫描仪突然报错。警报红光中,
我看见玻璃幕墙映出背后的人影——本该在住院的程雨欣妹妹举着美工刀,
她的校服裙摆沾满紫藤花汁液。"姐姐说好孩子要遵守约定。
"她歪头微笑的弧度与张昀之如出一辙,刀尖抵住我颤抖的喉结,
"现在轮到苏暖学姐变成养料了。"档案室的门在此刻自动开启,狂风卷着暴雨扑进来。
成排的档案柜像多米诺骨牌依次亮起幽蓝荧光,
红色标签的档案袋正在尽头发动心跳般的震动。程雨欣妹妹突然惊恐后退,
她的瞳孔里映出我背后缓缓站起的黑影——那是七个戴着残破校徽的透明人形,
校服胸口绣着不同年份的紫藤花。我冲向震动最剧烈的档案柜,指尖触到红色标签的瞬间,
整面墙的柜门轰然洞开。雪崩般的作业本倾泻而出,每本都被撕去了署名页。
在纸页的海洋里,我捞起一张被折成纸飞机的诊断书:**解离性身份障碍,
2016年确诊**。患者姓名处,张昀之的名字覆盖在程雨欣的钢笔字迹上。
暴雨拍打着顶楼玻璃,我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铜钟轰鸣。
七个透明人影开始齐声背诵学生守则,程雨欣妹妹的美工刀掉在地上。
当第一道闪电劈亮夜空时,我终于看清红色档案袋上的编码——那正是我的身份证号。
第四章 倒影审判美术教室的镜子会吃人。这是我从昏迷中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消毒水味刺鼻的医务室里,程雨欣妹妹正用血色颜料在我石膏绷带上画紫藤花,
她的体温比正常人低五度。"他们在镜子里养着姐姐的眼睛。"她将画笔***药瓶,
碘伏瞬间变成浑浊的紫,"每次有人撒谎,瞳孔就会开出小花哦。"我扯开窗帘,
阳光穿透她身体的瞬间,地板上竟没有影子。她咯咯笑着融化在晨光里,
唯有绷带上的紫藤花开始蠕动,细小的根须正扎进我的皮肤。
深夜的旧校舍地下室比往常多出第七级台阶。我数着台阶上的霉斑往下走,
张昀之给的校徽在掌心发烫。铁门吱呀开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