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长安三年春,探案宫演武场卯时三刻,青铜漏箭坠入铜壶的清脆声响惊起檐角寒鸦。
沈砚之立在演武场中央,玄色锦袍被晨雾打湿,腰间铜鱼符映着晨光,在青砖地上投下冷冽的影子。
“今日考核,用《九章算术》方程术还原死者僵硬时间。”
他抽出验尸格目,竹简相撞发出金石之音,“子时三刻死亡,寅时三刻被发现,尸体温度降至18.7度,求尸僵级数。”
二十名新人执青铜算筹围坐沙盘。
算筹末端的鸟虫篆在雾中若隐若现——那是探案宫秘传的“天乙算筹”,每根都刻着《黄台瓜辞》残句。
东首考生额头沁出汗珠,算筹在“衰分术”与“盈不足术”间犹豫,最终误用“今有术”得出错误结论:“回宫主,尸僵级数为……”“错了。”
沈砚之按住他颤抖的手腕,算筹在沙面划出螺旋轨迹,“常温尸僵速率是每小时下降1.5度,但死者是药人。”
他忽然想起父亲沈恕的《刑狱手记》中记载:“药石之力可逾常人数倍,尸僵速率当以‘盈不足术’修正。”
演武场陷入死寂。
沈砚之转身时,验尸格目中滑落半片泛黄的竹简——父亲手记残页。
朱砂批注在晨光中忽明忽暗:“戊寅年冬,李贤殿下与武后密谈于长生殿……”墨迹至此被大片朱砂覆盖,仿佛有人在剧烈颤抖中涂抹。
他猛然攥紧竹简,青铜鱼符撞在腰间,发出裂帛般的声响。
晨雾凝结在鱼符表面,化作细小冰晶,触碰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左眼刀疤骤然灼痛,仿佛有黑色液体要破肤而出。
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突然涌来:父亲浑身浴血,将染血的鱼符塞进他怀中,低哑的嗓音混着惊雷:“莫信……莫信任何人……”“宫主!”
苏挽歌的声音从场外传来。
她提着七窍玲珑香囊快步走来,腰间银铃轻响,与沈砚之的铜鱼符共振出奇异的频率。
“太医院送来新的尸检报告。”
她递过帛书时,杏仁露的香气中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这是她为接近太平公主,故意沾染的胭脂味道。
沈砚之将残页藏入袖中,接过帛书。
苏挽歌的指尖掠过他手背,带着杏仁露的清凉。
“傀儡关节的波斯文刻字,与《唐律疏议》卷二十七‘造畜蛊毒’条的量刑标准有暗合之处。”
她压低声音,“我怀疑……”“退下。”
沈砚之突然喝道。
苏挽歌怔在原地,七窍玲珑香囊的流苏轻轻晃动。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缓语气:“此案牵扯甚广,你先回药王谷。”
演武场角落突然传来算筹落地声。
沈砚之转身,见一名考生正盯着他的左眼——那里的皮肤下,黑色纹路正像藤蔓般蔓延。
“继续考核。”
他森然道,“算错者,杖责二十。”
酉时,演武场只剩下沈砚之孤独的身影。
他将七根银针按北斗七星方位插入沙盘,这是父亲教他的“尸体作画”奇术。
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指向傀儡关节的波斯文刻字:“庚寅年·月氏商队”。
突然,铜鱼符在腰间剧烈震动。
沈砚之抽出鱼符,发现裂痕处竟露出半枚玉珏的纹路——与李贤《黄台瓜辞》残句的位置分毫不差。
每当他靠近太平公主势力范围,鱼符裂痕就会渗出暗红色液体,与《刑狱手记》中的朱砂批注产生共鸣。
他猛然想起父亲手记中的“长生殿密谈”,手指抚过鱼符表面,那里还残留着曼陀罗花粉的刺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