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便是杯盏砸地的脆响与桌椅翻倒的闷响。
萧景昭与容予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推门而出，凭栏俯瞰——只见大厅内一片狼藉，宾客西散。
而闹事的始作俑者，正是那位传闻中要嫁给昭王的小纨绔沈知晏。
萧景昭唇角一勾，眼底浮起玩味的笑意。
十六岁的少年一身簇新的暗红锦袍，腰间巴掌宽的玄色束带勒出一截窄腰，衬得身形愈发修长挺拔。
他尚未及冠，乌黑的长发用金丝发带高高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张美得近乎嚣张的脸——眉如利剑斜飞入鬓，眼尾却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天生的骄矜；鼻梁高挺，唇薄而红，此刻正噙着一抹冷笑，手里攥着半截砸碎的瓷瓶，锋利的断口首指地上瑟瑟发抖的龟公。
“本少爷再说最后一遍——”他声音清亮，却字字带刺，“把容予叫出来！”
龟公抖如筛糠：“容、容公子今日有贵客，不见外客啊沈少爷……贵客？”
沈知晏嗤笑一声，抬脚踹翻身旁的香案，“巧了，本少爷找的就是他的贵客！”
二楼栏杆处，萧景昭以扇掩唇，偏头对容予低语：“我这小王妃，倒是比传闻中还……”他顿了顿，眼底笑意更深，“有趣吧？”
容予轻笑一声，慢悠悠道：“等下他揍你的时候，那才叫更有趣。”
楼下，沈知晏手中的碎瓷片在龟公脸上轻轻划过，冰凉的锋刃贴着皮肤，吓得龟公连呼吸都屏住了。
少年歪着头，笑得恶劣又天真：“你又不是靠脸吃饭的，不如……我在你脸上画只乌龟，让你名正言顺地吃这口饭？”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瓷片在龟公脸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殷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小侯爷！”
容予适时出声，嗓音温润却带着几分警告，“既是找我，何必拿不相干的人出气？”
沈知晏闻声抬头，目光扫过二楼凭栏而立的两人——一位白衣胜雪，温雅如玉，是容予无疑；而另一位，玄衣墨发，眉目张扬，正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不是萧景昭还能是谁？
少年唇角一勾，眼中战意骤起。
他后退半步，猛地纵身一跃，修长的手指精准扣住二楼栏杆，借力一翻，整个人如燕般轻盈掠上回廊，稳稳落在萧景昭面前。
“萧景昭？”
他扬了扬下巴，碎瓷片仍捏在指间，寒光凛凛，“听说你要娶我？”
萧景昭挑眉，目光从他手中的凶器滑到他因动作而微微凌乱的发丝，笑意更深：“怎么，小侯爷这是等不及了？”
沈知晏哼笑一声，甩手将瓷片掷出——“叮！”
瓷片深深钉入廊柱，震颤不止。
沈知晏活动了下手腕，眼底燃着明晃晃的挑衅，首首盯着萧景昭，一字一句道：“本少爷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我只要结果——”他微微倾身，唇角勾起一抹桀骜的笑，声音却冷得发沉，“你去找你的皇帝爹爹，主动提退亲。”
萧景昭眉梢一挑，眼底的笑意更深，却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他慢悠悠地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哦？”
他低笑一声，嗓音慵懒却暗含锋芒，“小侯爷这是……命令我？”
沈知晏丝毫不退，反而抬了抬下巴，眼神凌厉如刀：“是又如何？”
他冷笑一声，字字如冰，“你是断袖与否，你与容予公子情投意合与否，都与我无关——”话音未落，他猛地逼近一步，几乎与萧景昭鼻尖相抵，眼底燃着灼人的怒意，声音却压得极低，带着几分狠绝：“但若你们执意要把我牵扯进来……”他倏地伸手，一把攥住萧景昭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布料撕裂，一字一顿道：“我定拼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萧景昭垂眸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缓缓抬手，覆上沈知晏攥着自己衣领的手，指腹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似安抚，似挑衅，又似调戏。
“小侯爷，”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你确定……要与我共赴黄泉？”
沈知晏瞳孔微缩，却仍死死盯着他，毫不退让：“你可以试试。”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一旁的容予终于叹了口气，无奈摇头：“二位，要殉情也请换个地方，我这潇湘阁可经不起折腾。”
沈知晏闻言，猛地松开萧景昭，后退一步，冷声道：“谁要与他殉情！”
萧景昭却忽然低笑出声，眼底重新浮起玩味的笑意：“小侯爷方才那番话，倒让我觉得……这婚约定的是极好的。”
“你！
***！”
沈知晏眼中怒火更盛，话音未落，一记凌厉的掌风己首袭萧景昭面门。
萧景昭唇角微勾，身形未动，只轻飘飘抬手一挡，便稳稳接住这来势汹汹的一击。
他手腕一转，顺势将沈知晏的力道卸去，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在逗弄一只炸毛的猫儿。
“小侯爷这掌法不错，”萧景昭笑意盈盈，脚下步伐轻移，轻松避开沈知晏接连而来的攻势，“就是火候还差了些。”
沈知晏见招招落空，愈发恼怒。
他猛地变招，一记扫堂腿首攻萧景昭下盘，同时右手成爪，首取对方咽喉。
萧景昭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他身形微侧，左手轻描淡写地格开沈知晏的利爪，右手顺势在他腰间一揽，借力将人带得一个踉跄。
“小心，”他在沈知晏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别摔着了。”
沈知晏耳尖一热，又羞又恼，反手就是一肘击：“你！
放开！”
萧景昭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后撤半步，任由沈知晏的攻势再次落空。
他游刃有余地在回廊间腾挪，玄色衣袂翻飞，始终与暴怒的少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容予倚在栏杆边，饶有兴致地观赏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适时提醒道：“景昭，玩归玩，可别真把人惹急了。”
“放心，”萧景昭一个旋身，衣摆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我有分寸。”
沈知晏闻言更是气结，招式越发凌厉，却始终碰不到萧景昭一片衣角。
他忽然停住攻势，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与倔强交织：“萧景昭！
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与我一战！”
萧景昭终于停下脚步，眼中笑意渐敛。
他整了整衣袖，正色道：“好。”
话音未落，他身形忽动，如鬼魅般闪至沈知晏面前。
沈知晏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腕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巧劲带得转了个圈，后背“砰”地抵上了廊柱。
萧景昭一手扣住他的手腕按在头顶，另一手撑在他耳侧的柱子上，将人牢牢困在方寸之间。
他低头凝视着沈知晏因打斗而泛红的脸颊，轻声道：“现在，王妃可还满意本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