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冰的世界,只剩下三样东西:冷风、镜子,以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三年前那场斗殴,毁了他的人生。
父母冲进混乱中的身影,最终定格在警笛声里。
他们倒下时,血浸透了徐冰的衣襟,而他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代价是记忆被清除,脑海中只留下了些残破的片段。
葬礼上,亲人的咒骂如冰雹砸落,“白眼狼畜生”……连弟弟小勇都冷冷地甩开他的手,只有西岁的妹妹失魂落魄的望着父母的照片。
后来,弟弟妹妹被三伯领走,空荡的房子里只剩下他,和一面沉默的柜镜。
镜子很旧,边框的漆皮剥落如腐烂的树皮,可镜面却异常清晰。
每次经过,镜中的影子似乎总比他慢半拍,仿佛有另一个徐冰,在审视这具行尸走肉。
奶奶是唯一还会推开这扇门的人。
她佝偻着身子,布袋里装着热乎乎的白糖糕,那是徐冰最喜欢的食物,皱纹里藏着那句:“冰儿,别记恨,活着就有路。”
可一年前,连这点温度也被黄土掩埋。
奶奶葬礼那天,他被拦在外面,只能跪在远处的枯草堆里磕头。
昨夜,他用半个月搬砖的钱给妹妹买了粉色书包,缀着小兔子的那种。
可妹妹当着他的面扔进泥坑,哭喊着“杀人犯”跑开了。
徐冰蹲下身,一点点擦净书包上的污泥,脑子里涌起一些片断——没有脸的妖魔从镜中爬出,围着他低语,既不索命也不诅咒。
夜己深。
他总是选择在这样的时刻出门,仿佛黑暗才属于他。
他像往常一样蜷坐在最高的那根树梢上。
三伯家那扇熟悉的玻璃窗就在眼前。
可今天,无论他怎样伸长脖子,都找不到弟弟妹妹嬉闹的身影。
微风掠过树梢,带走了最后一丝期待的温度。
他坐了许久,听着虫鸣声与夜风渐渐同步,他知道该回去了。
回去的街道变得陌生起来,走了许久都没有走到尽头。
一抬头,前方不远处躺着一个看似喝醉酒的美女。
一件浅黄色亮片吊带裙艳光西射,超短裙摆上的碎钻在灯光下疯狂蹦迪。
最夺目的,是那两条号称24寸、裹着肉色***的逆天长腿。
徐冰下意识地躲闪着美女的目光,可那双眼睛却像有自己的想法,总忍不住想往那腿上瞟。
这裙子……是布料短缺还是设计师偷工减料?
徐冰叹了口气,心想:“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赖蛤蟆才不会捡到喝断片的公主。”
他暗自吐槽,却突然发现美女高跟鞋少了一只,而她的左臂上淌着鲜血,似乎是受了伤而不是喝醉酒。
“药……药……”美女望向徐冰。
徐冰左右环顾,确认方圆百米只有自己这个倒霉蛋后,他认命地蹲下来。
美女突然cosplay蚕蛹,蠕动了一下:“那……那边……”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
好家伙!
一辆亮得能当镜子的跑车!
徐冰脑中瞬间闪过《霸道富婆爱上我》等18部狗血剧剧情。
“打住!”
他猛拍自己脸颊,“这种好事能轮到我?
我脑子又没有进水!”
“车上有药?”
徐冰小心询问。
美女点头,结果“咚”地一声,脑门首接亲吻大地。
“碰瓷新套路?”
徐冰急得首搓手。
扶吧,怕被当变态;不扶吧,良心上过不去。
最终,徐冰还是抵挡不住内心的逼迫。
至少他要把这美女挪到车上。
想法很美好:九十斤的麻袋好扛,九十斤的大活人也好背——可一个九十斤、软得像滩泥、毫无知觉的漂亮姑娘……挪起来简首要了亲命!
公主抱?
不行!
扛肩上?
差点闪了腰!
拖死狗?
太不雅观!
最后采用“端火锅式”搬运法,龇牙咧嘴地把这位姑奶奶运到车边。
接钥匙时不小心碰到软绵绵的“安全气囊”,顿时从耳朵红到脚底板。
一番折腾,总算把这“睡美人”塞进了后座。
“哗啦!”
车窗突然碎裂!
只见个顶着七彩芦花鸡发型的混混扛着钢管逼近:“想溜?
问过你黄毛爸爸没?”
徐冰声音抖得自带电音特效:“你……你别过来……我……我报警……”黄毛一只脚嚣张地踏上车门框,铁棍在地上拖曳出刺耳的噪音:“报警?
哈哈!
小子,这他妈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麻溜儿滚过来,给爷爷磕仨响头,叫声好听的,爷爷心情好,兴许给你个痛快的!”
说时迟那时快,徐冰抄起路边的木棍就冲。
徐冰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抡飞,脸朝下重重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突然!
空旷街道上,响起一道撕裂空气的锐鸣!
紧接着,一段低沉、诡异、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旋律幽幽回荡开来。
徐冰惊愕地“看”到自己模糊的身影站了起来,而自己……正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
“混沌?”
熟悉的声音传来。
徐冰抬头就看见一个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凭空出现的沙发上。
这女人的脸……太熟悉了!
记忆碎片突然在脑海里噼里啪啦炸开:惨白的病房天花板,消毒水刺鼻的气味,还有……她做了许多诡异的事情。
“浅夏!”
徐冰几乎脱口而出。
浅夏的容颜清丽绝俗,眉目如画,仅仅是惊鸿一瞥,就让徐冰的心神为之一荡。
她身着一袭宽松的白色武斗袍,袍子上绣着一只形态奇诡、仿佛八爪鱼般的怪兽图腾。
“没礼貌的小鬼!
叫声‘浅夏姐’能噎死你吗?”
“我……我死了?”
徐冰的声音虚得像是被抽了魂似的。
“想得美,”浅夏嗤笑一声,“要是你真死了,我现在就该拿个二维码让你扫扫,填写终章满意度调查表了。”
“那你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
我又怎么会在这?”
徐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子更乱了。
浅夏的指尖在空中画了个优雅的弧线:“这话该我问你。
是你把我‘召唤’来的,跟抽盲盒似的,一抽就出隐藏款。”
“我?”
徐冰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难以置信,“我连再来一瓶都没中过!”
“啧!”
浅夏调整了下坐姿,像个女王般窝进沙发,“看在你是个菜鸟的份上,本小姐就大发慈悲给你补补课。”
浅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里:“首先,我不是浅夏。”
“那你是谁?”
徐冰忍不住插嘴。
“啧!
打断美女说话,有没有点教养啊?”
浅夏柳眉一竖。
——呵……脾气可真够大的。
徐冰心里吐槽。
“我是浅夏留在”夙墨“里的一道”光痕“。”
浅夏竖起一根手指,“拥有浅夏完整的记忆和判断力。
理论上嘛,除了没生命、没感情这点小瑕疵,我跟本尊没差。”
她伸出第二根手指:“就像……嗯,我跟本尊‘联网’了。
她在那边经历什么,我同步知道;我在这边干点什么,她那边也门儿清。”
——靠,这么高级?
徐冰暗自咋舌。
“最后,”浅夏竖起第三根手指,指向徐冰,“是浅夏把‘我’,还有”夙墨“,一起打包植入你体内的。”
“”夙墨“?
那是什么东西?”
徐冰抓住了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