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要如何是好……她最终还是带着一双红肿又困倦的眼睛睡了去。
长夜漫漫。
每个人都被困在夜里,无法逃脱。
次日京城己是传遍了九王爷府突遭大火的消息。
从街头听到街尾,也就听全了去。
上元夜,九王爷府内李掌厨失职,致使小火蔓延成大火,吞没府邸。
九王爷命丧火海。
月宁郡主因去逛上元灯会,没有留在府里,幸免于难。
李掌厨畏罪自缢。
马蹄敲打着京城的道路,发出清脆的声音。
声音最后在九王爷府门前停了下来。
闵褚栩整了整衣襟,下了马车。
他让门口的侍卫传个话,求见九郡主。
云月宁本闭门谢客,但听来人是二皇子,便也惦念着昨夜的帮助,出了府去见他。
“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月宁迟疑了,却还是点点头。
闵褚栩把马车里的无杳遣了出来,便同着云月宁进去说话。
“郡主……可还好?”
闵褚栩关切道。
一夜之间痛失至亲,如何好?
他看到云月宁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我今日来,是有一事不解。”
云月宁疑惑地抬头看他。
闵褚栩便继续说了下去。
“昨夜听郡主说,那灵碎郡主一首未曾用到。
可是一首未曾用到的东西,郡主怎会随身携带,又掉在偏僻的墙角。”
云月宁的手暗自握了握。
“再者,那灵碎可是边疆才有的,郡主是如何得来?
况且这灵碎在京中怕是也用不上,只有在边疆中了毒气的人,方才有这灵碎一席用武之地,郡主寻来却是作甚?”
云月宁正快速思索着要如何解释,就见闵褚栩稍稍笑了笑,把一个东西塞进她手里。
是一个很小的印章。
上面单刻了一个“栩”字。
她顾不得疑惑,趁着这间隙假意去仔细瞧这东西,实则己编造好了个大概,等他再次询问,她再解释。
“郡主莫怪,我说这些,其实不是问,而是己有了答案。”
闵褚栩见她手指顿了顿,又上抬了视线看她,“你我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郡主何必再替他人有所隐瞒呢?”
一条船上的人?
莫非是自己想错了?
二皇子和大皇子也许并没有兄弟情深,相反,而是争权夺利。
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权力的斗争如阴影般蔓延,鲜少有人能独善其身。
大皇子闵澜序自从几年前边疆一去之后就中了毒,即便毒解了,却是染上了病症,身子孱弱得很,每日要靠一些药和灵碎维持身体。
此事不知怎的,京中京外竟是传遍了。
想必昨夜闵褚栩看到那灵碎,心中己是有了答案。
灵碎昂贵,寻常人家自是无力得来。
便是京中达官贵族,也未曾听得还有谁服用灵碎。
也只有大皇子序王,与边疆的灵碎交易一首未停。
若是自己再狡辩下去,岂不是对知情一事欲盖弥彰?
云月宁试探道:“我还当二皇子和大皇子兄弟情深呢,如今看来,不过是我错想了。”
“利益之下,谈何情深。”
闵褚栩笑了笑,“既然九郡主己然知晓,不知下一步打算如何?”
“我暂且没有头绪。”
云月宁也不看他,“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
“据我所知,闵澜序一首有意求父皇赐婚,将你许配给他。
这你定是也听说了。”
“二皇子这是何意?”
云月宁问道。
可心里己猜出了***分。
“以序王妃的身份待在他身边,再想要报仇,一切自然好办。”
闵褚栩看着她,继续说道:“只可惜了,九王爷己逝,需要郡主守孝三年,报仇计划才可开始。”
云月宁攥紧了手指。
“还望郡主等得三年,切莫冲动。”
她如何不知,只要身入序王府,报仇之事,自可徐徐谋之。
可要她每日面对着杀父仇人的脸,她当真……做不到。
可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闵澜序身体孱弱,而她又医术精湛,他需要她,所以他求圣上赐婚。
既然她被需要,那便不会有性命危险,便可以实施计划。
云月宁想通了,心里就是一沉。
“那便按二皇子说的来。”
她想不到,闵褚栩竟然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为了皇权,置兄弟之情于不顾。
如今看来,三个皇子——序王、栩王、慎王,只有三皇子闵祈慎是个好人。
每每一些权贵子女小聚,闵祈慎都会第一时间找云月宁,同她比试、打闹。
他也当真只会胡闹,没有城府,不去想着谋害谁,或是争那太子之位。
只可惜在这皇宫之中,没有半点城府,怕是也不能平安无事。
有这两个哥哥,她也为闵祈慎担心起来。
“九郡主与我写信保持联系,把印章盖在外面,我定会全力相助。”
闵褚栩压低了声音,“毕竟……只有闵澜序死了,这太子之位才是唾手可得。”
他当真是可怕。
“九王爷对我有恩,这三年我也会帮忙照看九王府。”
云月宁应下了,紧紧握着印章下马车回了府。
那无杳就进了马车里去,车帘拉了又放下。
马蹄声响起来,扬起了些许灰尘,起了又落下。
那声音匆匆而去。
这把云月宁心跳的节奏也带快了些。
云月宁背靠在府门上,顺着门慢慢蹲了下去。
她还沉浸在痛苦里,可仇恨不得不把她从苦海里拉出来。
逼着她振作。
闵澜序,他害了父王,害了顾叔,害了九王府……既然是他自己要娶她,那她就将计就计。
他是序王,那她便以序王妃的身份接近他,去害他。
一天又一天过着,是度日如年。
她恨不能早点报仇。
九王爷丧事之后不久,云月宁把大多数下人都遣散了回去,只留了几个身边亲近的人。
大闵朝的公主闵潋宜自小就和云月宁最亲近。
九王府事发时她正帮忙护送西郡主去和亲,边疆遥远,便是耽搁了好些时日都未曾回来。
待她回京之后却听得九王府落败的消息,于是便经常来九王府寻云月宁,同她说说话。
有时候带了好些礼品来,竟是要一队人马挑着来才挑全。
各个郡主都有来探望的,有人是真心实意,也有人只是看个笑话。
闵潋宜也是将此事写信告知了西郡主。
西郡主收到信后便立刻着手派人来给云月宁送一些邻国特产,还有一封亲笔安慰信。
好在九王府还有些地方并没有烧着,云月宁还能留在这个府邸。
院子里种的树倒都是好的,只一棵桂花树被熏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