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安安一路冲进二十七楼，迎面撞上的不是前台，而是一股冷香——像雪后松林，带着微苦的柑橘调。
她没抬头，只看见黑色冲锋衣的下摆和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拎着一杯还冒热气的冰美式。
“面试？”
声音低而凉，像冰美式表面浮着的碎冰。
童安安点头，喉咙发紧。
她这才看清对方：短黑发，唇薄，眼尾微微下垂，像没睡好，又像天生不耐寒。
冲锋衣拉链拉到顶，领口抵着喉结，露出一线冷白皮肤。
她脑子“嗡”地一声——这张脸，和官网首页上那张“林鲸落 创意总监”的证件照，有七分像，却又年轻得过分。
“我……我赶时间，以为您是——”童安安声音越来越小。
她手里还攥着那张二十块，皱得像咸菜。
林鲸落垂眼，目光掠过纸币，落在她鼻尖的汗珠上，没接。
他转身，刷卡进玻璃门，留下一句：“进来，别堵路。”
会议室里空调开得很低。
童安安坐下时，背脊贴到椅背，凉意顺着衬衫渗进来。
她迅速扫了一圈：长桌尽头坐着三位面试官，中间空着主位。
林鲸落把冰美式放在主位前，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干脆得像剪片。
“童安安？”
他翻开简历，指尖停在“记忆宫殿法”那一栏，“三分钟，背出我们公司官网首页所有错别字。”
童安安愣住。
她昨晚确实背过，但此刻脑子像被冷气冻住，字句卡在喉咙。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却一字不差：“Banner‘领先’误作‘领选’，导航栏‘愿景’误作‘远境’，联系我们邮箱漏字母‘o’，新闻标题‘战略’写成‘站略’，共西处。”
空气安静三秒。
林鲸落没抬头，只抬手示意旁边HR：“记下来，下班前让技术改。”
HR荔枝憋笑，在表格上画了个大大的√。
接下来是笔试。
题目印在A4纸上，只有一行：用一句话说服甲方买一支滞销口红。
童安安盯着那行字，笔尖悬在纸上，迟迟不落。
滞销、口红、说服。
她想起地铁里那些低头刷手机的人，想起自己包里那支用了半年还没用完的豆沙色，想起昨晚背错的“愿景”。
她写：这支口红不会帮你赢过前任，但能让你在地铁玻璃里看见自己时，觉得今天没白活。
纸被抽走。
林鲸落扫了一眼，眉梢微挑，像冰面裂开一道缝。
他把纸折了两折，塞进冲锋衣口袋，起身：“跟我来。”
童安安跟在他身后，穿过开放式办公区。
工位上的人纷纷抬头，目光像探照灯。
她听见有人小声说：“这就是把老大认成外卖的那个？”
“胆子真大。”
林鲸落脚步不停，声音却清晰地传过来：“他们的话，一个字也别往心里去。
你的试用期从这一刻开始。”
童安安没反应过来：“啊？”
“哦，对了。”
林鲸落停在一间玻璃隔间前，侧头看她，语气淡得像在讨论天气，“那二十块，算我收的小费。
下次记得给五星好评。”
玻璃门合上，童安安站在原地，手里空空的，心跳却像打翻了整罐汽水。
她低头，看见自己脚尖正踩着一块地垫，上面印着公司logo，旁边是一行小字：Welcome aboard, rookie.她这才意识到——面试还没结束，试用期己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