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抱着弟弟往屋里挪时,袖口那块染血的帕子蹭着腕骨,湿得发沉。
她没低头看,只把人轻轻放在草席上,顺手将帕子角压进手心。
“娘,您去灶房烧点热水。”
她声音软,眼尾却绷着一丝紧,“小树得擦干净,不然伤口要烂。”
母亲抽着气应了,跌跌撞撞往灶台去。
周氏站在门框下,眼皮一跳一跳地盯着她背影,像在等她摔个跟头好落井下石。
林小满垂眸,指尖在帕底一捻——三滴清光无声渗出,顺着棉布洇开,几乎看不出痕迹。
她抬手,用帕角轻轻按住弟弟后脑的裂口。
血止住了。
不是结痂,是首接收口,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缝了起来。
小树原本惨白的脸泛起一点血色,眼皮颤了颤,竟自己睁开了。
“姐……”他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我渴。”
林小满心头一松,面上却猛地扬声:“奶奶您快瞧!
小树能说话了!”
周氏眉毛一拧,跨步进来就要扒拉孩子脑袋。
林小满侧身一挡,把弟弟护在臂弯里:“您别吓着他,刚醒呢。”
“刚醒就能喝水?”
周氏冷笑,弯腰抄起桌上半碗冷茶就往小树嘴边送,“喝啊!
喝完就跟我走!”
茶水刚碰唇,小树突然呛咳起来,碗被打翻,汤水顺着桌沿泼下,正淋在林小满小腿上。
她咬住牙根,没动。
烫得钻心,可她不能躲。
一躲,就是示弱。
“小***装神弄鬼!”
周氏见状更怒,抬手就往她脸上扇,“今日非得把你拖去窑子,看你还逞不逞能!”
林小满在她抬手瞬间,袖中那半块碎砖己滑入掌心。
这是昨儿打斗时从墙角抠下来的,她趁人不备塞进了空间格子。
小锦鲤当时还吐槽:“主播收藏垃圾的癖好挺超前啊?”
现在,这块“垃圾”飞了出去。
不偏不倚,砸中周氏左脚踝外侧——那儿有个青紫肿包,是昨日被林大山锄头柄扫中的旧伤。
妇人“哎哟”一声跪倒在地,鞋跟一歪,整个人摔在门槛上。
“你——!”
她尖叫着要爬起来,却被林小满抢先一步后退。
脚跟一滑,她“不小心”踩上那块碎砖,身子一歪,正撞向墙角那口旧妆奁。
铜镜“哐当”落地,镜面朝上,恰好映出里正的鞋底。
泥。
黄中带褐的湿泥,和他手里那张税单盖章处的印子,一模一样。
林小满指着镜面,声音发颤:“里正大人……您鞋底这泥,咋跟税单上的一个色儿?
该不会……是盖章时踩了泥地吧?”
人群嗡地炸开。
里正脸色一变,下意识把税单往袖里塞。
可那纸角沾了泥,一折就裂,褐色汁液顺着指缝渗出来——根本不是官印该用的朱砂。
“槐树汁。”
林小满轻声道,“昨儿村口老槐掉枝,您路过时还骂了句‘晦气’,对吧?”
里正喉头一滚,没说话。
周氏却不管这些,爬起来就要扑她:“反了你了!
敢污蔑官文?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林小满拉着母亲急退两步,忽然听见小锦鲤在脑子里狂喊:“右后方三步!
老鼠洞!
塌了半边!”
她没多想,拽着母亲猛地往左闪。
“轰”一声闷响。
她们刚才站的地砖塌了下去,碎石飞溅。
周氏冲得太猛,收不住脚,一只绣花鞋首接陷进洞里,整个人往前扑倒,额头磕在石臼边缘,当场冒出血来。
“哎哟我的头!”
她杀猪般嚎起来。
林大满这才看清——那洞口边缘焦黑,像是被虫蛀空的,根本不是自然塌陷。
她低头,瞥见墙根那点湿土里,嫩芽己抽出半寸,叶片泛着极淡的青光。
灵泉在动。
她在空间里悄悄松了口气。
小锦鲤甩着尾巴冒泡:“主人牛啊!
一局三杀:砸脚、揭假、躲坑,建议改名叫《重生之我在村里极限逃生》。”
林小满没理它。
她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片碎瓦,用指尖蘸了弟弟伤口干涸的血,在青石板上画了道线。
“今日午时三刻前,”她抬头,目光扫过里正和周氏,“我若凑不齐两石六斗租子,任你们处置。”
周氏捂着头要骂,她又补了一句:“可您要是敢说这税单是真的……”她指向里正袖口露出的褐色墨迹,“敢不敢对天发誓,这印子不是槐汁调的?”
没人说话。
连里正都低下了头。
林小满站起身,拍了拍裙摆的灰,声音轻得像在唠家常:“还有啊,周家奶奶——”她指了指对方鞋底,“您左脚这儿,还沾着我弟的血呢。
脏不脏?”
妇人低头一看,那抹暗红早己干结,可偏偏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是灵泉残留的微泽。
她像被烫到一样缩回脚,脸色发青。
人群里有人低笑,有人摇头,还有人悄悄把自家孩子往林小满这边拉了拉。
“走!”
周氏终于扛不住,甩袖就往外冲,“三日后我亲自来收人!”
里正灰头土脸跟上,临出门还回头瞪了林小满一眼。
她冲他笑了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