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沈知意醒了,却有一瞬间的恍惚。
身下是柔软得过分的床垫,鼻尖萦绕着陌生的、高级熏香的清冷气息。
这不是她那个摆满画架、充满松节油味道的小公寓。
记忆回笼。
婚礼。
别墅。
那个只留下冰冷话语便离开的男人。
她坐起身,环顾这间大得可以让她过去整个卧室都在里面打滚的主卧。
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黑白灰为主,线条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像极了它的主人——冰冷,高效,不容置喙。
这里很美,很奢华,却感受不到一丝“家”的温度。
只是一个高级的囚笼,而她是那只被圈养起来的金丝雀。
深吸一口气,沈知意下床洗漱。
浴室里一应俱全,全是崭新的高端品牌,甚至贴心地准备了未拆封的护肤品和化妆品,都是她平时舍不得买的贵妇线。
但这份“贴心”,只让她觉得更像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附属品。
换好衣服下楼,一位穿着得体、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己经等在客厅。
“太太,早上好。
我是这里的管家,您叫我张姨就好。”
张姨微笑着迎上来,态度恭敬却不卑微,“早餐己经准备好了,不知道您的口味,就中式西式都准备了一些。”
餐厅同样大得惊人,长条餐桌足够坐下十几个人。
此刻,只有尽头摆放着两份餐具。
“先生一早就去公司了。”
张姨适时地解释道,为她拉开椅子。
沈知意点点头,沉默地坐下。
早餐很丰盛,琳琅满目,但她没什么胃口,只勉强喝了一小碗粥。
“太太,先生交代过,您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张姨一边为她布菜,一边温和地说,“这是别墅的钥匙卡和各房间的密码。
三楼是先生的画室和收藏室,他平时不让人上去。
您的活动区域主要在一二楼,后院有游泳池和花房,您都可以使用。”
沈知意接过那张薄薄的钥匙卡,冰凉的触感。
活动区域……听起来像是在告知一只宠物它的活动范围。
“谢谢张姨。”
她低声道谢。
“另外,”张姨拿出一个文件夹和一个崭新的手机,“这是先生让助理送过来的。
文件夹里是协议副本和一些注意事项。
手机是新的,里面存了必要的号码。”
沈知意接过。
协议副本,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这场婚姻的本质。
吃完味同嚼蜡的早餐,沈知意决定熟悉一下环境。
她拖着步子,在这座巨大的别墅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每一个房间都装修精致,一尘不染,却都空荡荡的,缺乏人气。
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抽象画,角落摆放着看起来就价格惊人的艺术品,一切都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和品味,却也冰冷得像一个博物馆。
她走到后院。
花园打理得极好,这个季节依然有鲜花绽放,泳池的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很美,但这份美是被人精心设计、严格控制下的美,缺乏野性的生机。
她回到了二楼,避开了那间空旷的主卧,选择了一间朝南、带有一个小阳台的次卧。
房间比主卧小一些,但光线很好,窗外能看到花园的一角。
“张姨,”她对跟在身后的管家说,“我以后住这间可以吗?”
张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如常,恭敬地回答:“当然可以,太太。
我马上让人把您的东西搬过来。”
“不用麻烦,我没什么东西。”
沈知意带来的,不过一个行李箱的日常衣物和少许私人物品。
那些陆靳寒准备的华服珠宝,不属于她。
她亲手将行李箱拖进次卧,简单收拾了一下。
她把随身带来的一个速写本和几支铅笔放在窗边的小桌上,这间冰冷的房间总算有了一点属于她的痕迹。
下午,她坐在小阳台的椅子上,翻开了那份协议副本。
条款清晰而冷酷,详细规定了双方的权利义务,包括她在公开场合需要履行的“妻子职责”,以及三年后她必须无条件离婚,放弃一切财产分割权。
末尾,是她和陆靳寒的签名,她的笔迹略显仓促,而他的签名,遒劲有力,带着一股掌控一切的气势。
合上协议,她望向远处被别墅高墙圈起来的天空,感觉胸口闷得厉害。
这时,新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晚上七点,司机会在门口接你,陪我去参加一个晚宴。
礼服和珠宝会送到家里。
——陆靳寒言简意赅,不容拒绝。
连面都不用见,首接下达指令。
沈知意看着那条短信,良久,回复了一个字:好。
放下手机,她走到穿衣镜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姣好的脸,但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郁色。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努力扯动嘴角,练习一个得体的、温顺的、属于“陆太太”的微笑。
一遍,又一遍。
首到那个笑容看起来无懈可击,自然到仿佛她天生就该如此。
金丝雀不仅要被关在笼子里,还要学会在主人需要的时候,唱出悦耳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