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喝了它。”
萧澈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一丝温度。
他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那浓重的苦味，几乎要将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
苏清颜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十年的男人。
“王爷……为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破碎的绝望。
为什么。
明天，就是他迎娶相府千金林婉儿的日子。
而今天，他却要亲手喂她喝下忘忧散。
让她忘掉过去，忘掉他，忘掉他们之间的一切。
萧澈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俊美的脸上是一片漠然。
“忘了，对你我都好。”
忘了。
多么轻飘飘的两个字。
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进苏清颜的心口。
她为了他，从名满京城的才女，变成如今被囚在这别院里，见不得光的女人。
她以为，只要她等，总能等到他许诺的那个未来。
可她等来的，却是他要另娶她人的消息，和这碗能斩断一切的忘忧散。
心，疼得快要裂开了。
苏清颜惨然一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萧澈，你当真如此狠心？”
“我们十年的情分，在你眼里，就只值这一碗药吗？”
萧澈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耐。
“苏清颜，别逼本王。”
他的声音更冷了。
苏清颜的心，也跟着一寸寸冷下去。
她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血里。
然后，她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了那碗药。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
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仰起头，将那碗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药汁顺着喉咙滑下，像火在烧，又像冰在割。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眼前的萧澈，面容也开始扭曲，重叠。
她看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萧澈……”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轻声唤他。
他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你会后悔的。”
“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
身体一软，她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她仿佛看到萧澈的身影晃了一下，似乎想回头。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
大门被无情地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光。
也隔绝了她所有的爱与希望。
……
再次醒来时，苏清颜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房间的陈设很简朴，却很干净。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
一个面容和善的婆婆端着一碗粥走进来，看到她醒了，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姑娘，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苏清…颜眨了眨眼，眼神里一片茫然。
她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
“我……这是在哪？”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困惑。
婆婆将粥碗放下，扶着她坐好，又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
“这里是城郊的杏林居，老身姓张，你叫我张婆婆就好。”
“前几日，你在山脚下晕倒了，是我家那口子把你救回来的。”
张婆婆絮絮叨叨地解释着。
苏清颜安静地听着，眼神依旧空洞。
晕倒了？
她努力地回想，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是谁？
她叫什么名字？
她为什么会晕倒在山脚下？
无数个问题涌上心头，可她一个答案也找不到。
“姑娘，你怎么了？”张婆婆看她脸色不对，有些担心地问。
苏清颜摇了摇头，眉心紧蹙。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张婆婆愣住了。
“想不起来了？是……失忆了？”
苏清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自己的过去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空落落的，让人心慌。
张婆婆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许是摔到了头。人没事就好，先喝点粥暖暖身子。”
“以后，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苏…颜看着眼前慈祥的婆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您。”
“傻孩子，谢什么。”
张婆婆笑着，将粥碗递到她面前。
从那天起，苏清颜就在杏林居住了下来。
她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阿忘”。
忘记的忘。
她学着跟张婆婆采药、晒药，学着辨认各种草药的药性。
日子过得平淡，却很安宁。
那片被挖空的记忆，似乎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她以为，她的人生就会这样一直平静下去。
直到那天，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那是一个雨天。
萧澈撑着一把油纸伞，出现在杏林居的院门口。
他一身锦衣华服，与这朴素的农家小院格格不入。
他瘦了些，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烦躁。
成婚一月，他夜夜笙歌，府中美人无数。
可他的心，却越来越空。
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苏清颜。
想起她倒下前，那句带着诅咒的“你会后悔的”。
他开始做噩梦。
梦里，全是她绝望的眼神。
他派人去别院查看，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他疯了一样地找她。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想确认她是否安好。
毕竟，她跟了他十年。
他不能让她流落在外，过得凄惨。
当他终于查到她的下落，找到这杏林居时，心中竟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窃喜。
他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苏清颜正坐在屋檐下，低头专注地分拣着草药。
她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头发简单地用一根木簪挽着。
素面朝天，却依旧难掩那份清丽。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四目相对。
萧澈的心，猛地一颤。
他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画面。
她或许会哭，会闹，会怨恨地看着他。
可他从未想过，她的眼神会是这样。
平静，淡漠，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干涩。
“清颜……”
苏清颜看着他，歪了歪头，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药屑，朝他走了两步。
“公子，你找谁？”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萧澈的心上。
他不相信。
忘忧散的药效，当真如此厉害？
能让她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清颜，是我。”
他上前一步，想去抓她的手。
“我是萧澈。”
苏清颜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的困惑更深了。
“萧澈？”
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摇了摇头。
“抱歉，公子，我不认识你。”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