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色童年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
林小满站在302病房门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透过门缝望进去,那个躺在白色床单上的女人瘦得几乎要陷进被褥里。
十二年了。
她以为再见到这张脸会充满仇恨,此刻却像被抽走了所有情绪。挎包里的教师工作证硌着肋骨,金属校徽在走廊顶灯下泛着冷光。
"小满......"沙哑的呼唤裹着痰音。女人枯枝般的手指动了动,点滴管跟着晃出细碎的光斑。
病床左侧突然钻出个小脑袋。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攥着褪色的小熊玩偶,额发被汗水黏成绺,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
林小满呼吸一滞——那双眼睛,和自己藏在老相册里的童年照片如出一辙。
"果果,这是姐姐。"女人剧烈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护士从身后匆匆挤过,带起的风掀开林小满的裙摆。
看着裙角沾着的粉笔灰,下午上课的场景在脑海闪回。
"今天的题目是《我的家》。"她握着红色钢笔在作业本上批改,孩子们稚嫩的字迹在阳光下跳跃。最后一本却空着,署名栏歪歪扭扭写着"唐果果"。
监护仪的尖啸戛然而止。女人胸腔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城南...梧桐树巷...钥匙在..."蜡黄的脸突然涨成紫红色,林小满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瓷砖。
小女孩扑到床前,小熊玩偶掉在地上。她张着嘴发出短促的"啊、啊"声,像条搁浅的鱼。林小满这才注意到孩子脖颈后蜿蜒的疤痕,暗红色的蜈蚣般爬进衣领。
记忆突然劈开迷雾。
那年夏夜,搪瓷杯砸在墙上的脆响,母亲抱着流血的手臂冲进雨幕。七岁的自己蜷缩在衣柜里,听着父亲醉醺醺的咒骂渐渐变成鼾声。
第二天灶台上留着半碗冷掉的蛋炒饭,窗台的茉莉花盆下压着张字条:"等妈妈来接你"。
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