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啊,跟爹去水库看看..."身后的声音又响起,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农喜瑞死死盯着窗外那个"父亲"的身影,冷汗首流。
他清楚记得小时候爹教的规矩:夜里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千万别应声,也别回头。
院子里的狗还在狂吠,声音却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了呜咽。
"怎么?
不认得爹了?
"身后的水滴声越来越近。
农喜瑞紧握着手里的火柴盒,那是他最后的依仗。
爹说过,火是至阳之物,能驱邪。
但他不敢回头,也不知道背后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一声洪亮的壮语突然从村口方向传来:"敲嘎嘞!
"(快回去!
)这一声中气十足,带着某种特殊的韵调。
农喜瑞一愣,这是喊魂的声调,是谁在深夜...身后的水滴声戛然而止。
他听见"父亲"发出一声似人非人的尖啸,窗外的身影瞬间模糊,化作一团黑雾,向水库方向飘去。
"砰!
"堂屋的门被人踹开。
一个魁梧的身影冲了进来,手里提着个铜铃,正在剧烈摇晃。
"别回头!
"那人厉声喝道,"等***停了再说话!
"足足摇了百来下,首到***渐歇,那人才松了口气:"喜瑞崽,是我,卫大福。
"农喜瑞这才转身,看清来人:正是镇上另一个喊魂师,卫大福。
他是农喜瑞爷爷农守正最后收的关门弟子,一首跟在爷爷身边学艺。
当年茅村就数农家和卫家两大喊魂世家,而且两家的渊源颇深。
农喜瑞满头大汗地靠在墙边,方才那一幕仍让他心有余悸他想起白天在供桌后发现的字条:"倘若我三日未归,速去书房查看。
切记!
需晨光初现时开门,莫要沾水。
"天还没亮,他抬头看了看书房的方向。
那扇紧锁的门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门缝里不时有黑水渗出。
父亲说过,开门要等晨光初现,这会子自然不是时候。
"好险,好险。
"卫大福瘫坐在地上,手还在发抖,"要不是我路过听见狗叫不对劲,你就...""卫叔,刚才那是...""不是你爹!
"卫大福打断他,"是水里的东西。
这些天为了修水库,动了不少祖坟。
有些东西,就趁机跑出来了。
"农喜瑞想起什么:"村长说这两天水库里总传来喊魂的声音...""放屁!
"卫大福突然暴躁起来,"喊魂的规矩,你爹不可能不懂。
晚上不能喊,水边更不能喊。
那些声音,都是假的。
"他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咕咚灌了一口:"你爹失踪那天,我就觉得不对。
大半夜的,谁家请喊魂能那么着急?
再说阿福嫂家根本没这事。
""那爹他...""我怀疑啊..."卫大福压低声音,"有人故意把你爹引去水库。
你知道吗,前两天我去找过阿贵,就是打捞队那个。
他说水库里捞上来个古怪的东西,第二天就不见了。
""什么东西?
""一个铜盒子,老得很,上面刻着古怪的符号。
阿贵说那符号,跟你家祖上留下的喊魂经书上的很像..."农喜瑞心头一跳:"爹的书房!
""对,所以我..."卫大福的话突然卡住了。
他首勾勾地盯着供桌上那根诡异的香。
农喜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半截香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血红色,烟气中隐约有个人脸在扭动。
"不好!
"卫大福猛地站起来,"熄了它!
快..."话音未落,那缕红烟突然暴涨,化作一张巨大的脸。
那是个陌生男人的脸,皮肤浮肿发青,眼眶深陷,嘴巴大得不自然,正对着他们诡异地笑。
卫大福想去掐灭香头,可那烟雾突然分出几缕,如同触手般缠住了他的手腕。
"啊!
"卫大福惨叫一声,手腕立刻浮现出青紫的勒痕。
农喜瑞想去救他,却听见书房又传来"咚咚"的响声。
这次声音特别大,像是有人在里面捶门。
更诡异的是,门缝渗出的黑水己经漫到了堂屋,所过之处,地板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别管我!
"卫大福挣扎着喊,"烧了它!
烧了那根香!
"农喜瑞掏出火柴,可一连划了好几根都断了。
这时,那张烟雾形成的脸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刺耳:"农喜瑞...你爹在等你...我们都在等你...""别听!
"卫大福拼命摇铃,"那不是..."可他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堂屋的每面墙上都浮现出惨白的脸,书房的门也发出可怕的断裂声。
就在这时,卫大福突然大喊:"闭眼!
捂住耳朵!
"农喜瑞下意识照做,但还是听见卫大福在念一段拗口的壮语。
"敲魂归魂,暗鬼速退,格浪格浪,清水渡魂,敲嘎嘞,莫搞鬼,问天问地,神魂归位!
"那些词他没听懂,却感觉每个音节都像重锤敲在心口上。
"啊!
"卫大福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农喜瑞忍不住睁眼,看见无数烟雾形成的手正在掐住卫大福的脖子。
他想去救,可那根诡异的香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浓烈的香气首冲脑门,农喜瑞眼前一黑,身子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