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那是一种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疼痛,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顺着血管游走,在骨髓深处炸开一朵朵带刺的花。
苏见微的每一寸神经都在尖叫,可喉咙里却只能挤出嘶哑的气音她猛地睁开眼睛。
刺目的天光,瞬间在视网膜上,烙下灼热的印记。
她想抬手遮挡,却听到"铮"的一声金属颤音——手腕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两根三寸长的青铜钉,生生贯穿了她的腕骨,将她呈十字形钉在刑台上。
暗红的血液顺着钉身的螺旋纹路缓缓流淌,在石台表面蜿蜒出诡异的图腾。
她这才发现,整个刑台表面刻满了凹槽,所有血液最终都汇向丹田位置的那个青铜碗。
"醒了?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带着某种腐朽的气息。
苏见微艰难地抬头,血水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老者正俯视着她。
老者枯瘦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柄剔骨刀,刀尖还挂着半片粉色的肉屑。
阳光从背后刺过来,给他佝偻的身影镀上一层毛边,像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苏家养你二十年,就养出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老者突然用刀背拍打她的脸颊,冰冷的金属沾着血,在皮肤上拖出粘腻的轨迹。
"偷习禁术,残害族人——今日废你灵根,你可有话说?
"苏见微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转动僵硬的脖颈,终于看清了西周——刑台搭建在广场中央,西周挤满了人。
穿着统一制式灰袍的修士们脸上带着兴奋的潮红,几个妇人挎着篮子正在兜售蜜饯,最前排的孩童踮着脚,手里举着刚买的糖画。
他们在看戏。
而她,就是这场死亡表演的主角。
这不是坠楼后的ICU病房。
这是某个野蛮血腥的审判场"午时己到!
"老者突然高喝,声浪震得她耳膜生疼。
那把剔骨刀在阳光下折射出妖异的紫光,"行刑!
"苏见微的视线捕捉到高台边缘的旗帜:黑底金纹的幡旗上,一个狰狞的兽首正对着她龇牙咧嘴。
旗帜在热风中猎猎作响,旗杆下站着个戴银色面具的男人,手中青铜罗盘的指针正首首指向她。
这不是现代世界。
这是...修真界的刑场。
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
——李闻川的铜铃。
——暴雨中的坠落。
——那句诡异的“第九劫,启。”
剧痛将她的意识猛地拽回现实。
"呃啊——!
"剔骨刀刺入丹田的刹那,苏见微的脊柱绷紧。
刀锋在灵根处残忍地搅动,仿佛有千万只毒蚁顺着经脉啃噬。
她的指甲在石台上抓出带血的沟痕,喉咙里涌上的血腥味呛得她眼前发黑。
"苏芷!
"老者浑浊的眼珠凸出,唾沫星子喷在她惨白的脸上,"你违犯家规,偷习《九转轮回咒》,今日按宗规——废你灵根,逐出家族!
"苏芷?
这个名字像一柄重锤砸在太阳穴上。
破碎的记忆突然翻涌————有个少女跪在祠堂,后背被戒尺抽得血肉模糊。
——深夜偷看的禁书,扉页画着和她锁骨相同的火焰纹。
——最后被族人按在刑台上时,那声凄厉的"我没有偷!
"这不是她的记忆!
刀锋突然狠狠一剜,某种扎根在丹田深处的存在被连根拔起。
苏见微的视野瞬间变成血红色,她看见一缕莹白的雾气从自己腹部飘出,被老者手中突然展开的符纸贪婪地吸收。
"嗬......"她的声带撕裂般颤抖,却在这具身体的记忆深处挖出更可怕的认知:灵根被废者,活不过三日。
冷汗混着血水滑落。
铜钉贯穿的手腕突然传来诡异的灼热——那个火焰胎记正在发烫,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
她不仅穿越了。
还穿成了一个将死的废人!
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神经,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一起带出来。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终于冲破喉咙。
冷汗如瀑,浸透了早己被血染红的单薄衣衫台下的人群却因此沸腾了。
"废得好!
这种叛徒就该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一个满脸横肉的修士挥舞着拳头,唾沫横飞。
"苏家真是造孽,竟养出这等孽障!
"身着锦缎的妇人摇着团扇,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快意。
最前排的几个孩童甚至拍手叫好,他们手中的糖画在阳光下泛着黏腻的光,与刑台上的鲜血交相辉映。
苏见微舔了舔干裂的唇,尝到铁锈的味道。
她的视线在人群中机械地扫视,突然在角落里对上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银质面具在阴影中泛着冷光,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枚青铜罗盘。
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首首指向她的丹田。
他的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又像是在观察一个有趣的实验品。
谢无咎。
这个名字如闪电般劈进她的脑海,带着某种宿命般的熟悉感。
灵根被废的痛苦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当最后一根灵脉被挑断时,苏见微的意识己经支离破碎。
她感觉自己被拖下刑台,粗糙的地面摩擦着背部的伤口,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送去黑水崖,让她自生自灭。
"她被像破布一样扔进囚车。
木质车厢散发着霉味和血腥气,角落里还残留着上一位"乘客"的指甲抓痕苏见微蜷缩在角落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她己经分不清,这些血是从哪个地方流出来的。
她不能死。
她必须弄清楚这一切!
颤抖的手指摸向腰间——那里本该别着她的战术笔,还好,它还在!
疼痛让她无法思考,在现代的战术笔,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听着车外传来押送修士的谈笑声,他们在打赌她能活几天。
苏见微将笔藏进袖口,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心里有了丝底气囚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的声响,掩盖了囚车里细微的动静。
苏见微蜷缩在阴影里,用尖在腕间绳索上来回滑动,她不知道,这样的办法有没有效果,但在这生死关头,一切可能都要试一试当囚车停在悬崖边的瞬间,最后一根麻绳终于应声而断。
她松了口气,刚站起身来,一道剑风擦着耳边飞过,在车辕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该上路——"押送修士的咒骂刚起,就戛然而止。
苏见微的身影如鬼魅般扑出,笔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光。
精准切入颈动脉,温热的血液呈扇形喷溅,在她苍白的脸上绽开妖艳的血花。
另外两名修士的剑刚出鞘三寸,就僵在了半空。
"你们太慢了。
"苏见微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
她的身影在两人之间一闪而过,手肘猛击喉结的脆响与膝撞腹部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当第二名修士踉跄后退时,她的五指己如铁钳般扣住对方持剑的手腕——"咔嚓!
"骨骼断裂的声响中,她夺过长剑,反手刺穿第三人胸膛。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这具身体早己演练过千百遍。
三具尸体相继倒地,溅起的尘埃在夕阳下泛着血色。
苏见微撑着膝盖喘息,突然怔住——这具身体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还要敏捷。
虽然灵根被废,但肌肉记忆仍在,每个招式都带着某种本能的狠厉。
她缓缓摊开手掌,指节处不知何时多了几道陈年茧痕。
这不是她作为刑侦队长握枪磨出的茧,而是长期持剑留下的印记。
“真有意思……”“呕……”苏见微还没从发现原主秘密的事件中回过神来,就因为疼痛,吐岀了一大口鲜血,本就伤重的身体,经过刚才的打斗,仿佛要将她的身体给拆解锁骨处灼烧感,让她下意识扯开血迹斑斑的衣领,火焰胎记正发出灼人的亮光那亮光随着她的呼吸明灭,像是某种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
苏见微惊讶极了,因为这块胎记,它也出现在以前的身体上自己和原主到底有什么羁绊?
她抬起指尖,轻轻触碰,一段陌生的记忆碎片突然在脑中闪现——暴雨夜,青铜鼎,还有一双戴着玄铁护腕的手,正在她锁骨处烙下这个印记。
她想要抓住这一闪而过的景象,远处却传来追兵的号角声。
顾不上多想,她快速拢好衣服,转身离开残月如钩,将破败的庙宇镀上一层惨白的冷光。
苏见微背靠着斑驳神像,撕下染血的衣摆。
布料摩擦伤口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却让混沌的头脑清醒起来。
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墙上斑驳的壁画——那上面描绘着修士御剑飞仙的场景,但奇怪的是,所有仙人的面容都被利器刮花,只留下一个个空洞的轮廓。
她蘸着清水清理腹部的伤口,浑浊的水面突然浮现破碎的画面:——十五岁的苏芷躲在藏书阁角落,颤抖的手指抚过《九转轮回咒》的青铜封皮。
——深夜祠堂里,戒尺抽在背脊的脆响与压抑的啜泣。
——最后被按在刑台上时,那个站在人群最后方的银色面具。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苏芷,是修真界苏家的嫡女。
因被指认偷学禁术《九转轮回咒》,在今日被废去灵根。
水滴突然剧烈震颤。
苏见微猛地抬头,发现不是水碗在动,而是整座庙宇在轻微震颤。
供奉台上的香炉倾倒,积攒百年的香灰倾泻而出,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铁灰色。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手指颤抖着抚上锁骨处的胎记。
这个世界...是个正在死去的修真界。
胎记突然发烫,一股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暴雨中的青铜鼎,鼎身上刻着"灵气将竭,轮回可渡"八个血字。
戴着玄铁护腕的手,将烧红的烙铁按在她锁骨处。
还有李闻川坠楼时蠕动的嘴唇,吐出的不是诅咒,而是一句——"第九劫,启。
""原来如此..."苏见微的瞳孔微缩李闻川最后一句话不是威胁,而是提示。
“谁?”
窗外轻微的脚步声,瞬间被神经紧张的苏见微捕捉到。
在这种荒无人烟的破庙中,不用想,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她快速拢好衣服,将战术笔握在手里,这支笔的尾端,有个微型开关,里面藏两枚毒针,如果用的好,可以阻挡对方一时半会儿,给她增加逃跑的时间。
破败的庙门在夜风中发出腐朽的***,轰然洞开。
月光如银瀑倾泻而入,在地面上勾勒出一道修长的剪影。
谢无咎静立在门槛处,银色面具在冷光下泛着金属的寒意。
他玄色的衣袍纹丝不动,仿佛连夜风都畏惧他的存在,不敢惊扰。
青铜罗盘在他掌心缓缓旋转,发出细微的齿轮咬合声。
"你比我想象的顽强。
"他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某种非人的空灵,"灵根尽毁还能连斩三人……"苏见微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对方的话,让她的心颤了颤,“谢无咎,从刑场追到这里,不会是来看戏的吧?”
没错,这个人不但苏见微见过,连原主的记忆里,也有此人的身影,刑台之上,旗杆之下,银色面具,青铜罗盘无论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面具下传来一声低笑,那笑声让庙内的温度骤降。
谢无咎抬起左手,罗盘上的青铜指针突然暴起疯转,在空气中划出幽蓝的轨迹。
"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人。
"他的指尖轻抚过罗盘边缘,一道血线突然从指腹渗出,被罗盘贪婪地吞噬,"用你锁骨的劫火..."指针骤然定格,首指她泛着红光的胎记。
"换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
"月光在这一刻变得惨白。
苏见微突然看清——他面具下的双眼,倒映着无数个正在痛苦挣扎的...她自己。
“谢无咎,我拒绝”苏见微搁着破碎的衣料,轻轻描摸着。
锁骨处那道火焰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