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跟江素霜提了,说自己已经决定去藏区了。
但在走之前,总得知会外婆和舅舅一声,也算全了小辈的孝心。
江素霜心里巴不得她立刻从眼前消失,免得夜长梦多。
可苏家这丫头最近邪乎得很,她又不放心苏棠一个人去。
万一苏棠在外婆和舅舅面前乱嚼舌根,捅出什么篓子,岂不是麻烦?
“应该的,应该的,你外婆和你舅舅也该知道这事。”
江素霜眼珠子一转,脸上堆起假笑。
“只是你身子弱,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欣月,你陪姐姐走一趟,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江欣月一听,心里老大不乐意。
陪这个扫把星去她那落魄外婆家?多掉价!
但迎上江素霜警告的眼神,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知道了,妈。”
苏棠心里门儿清,这哪是照应,分明是派了个移动摄像头。
她面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谢谢妈,还是妈想得周到。”
第二天一早,苏棠和江欣月坐上了前往外婆家的12路公交车。
车厢里塞得满满当当,像个塞满了沙丁鱼的罐头。
空气中混杂着浓浓的汗臭味、韭菜包子味,还有一股子机油味儿,熏得人头昏脑涨。
江欣月一路都皱着眉头,嫌弃地用手帕捂着鼻子。
外婆家住在沪市一套古宅里。
苏棠娘家也是不容小觑的世家大族,虽说是红色资本家,只是这年头讲究人人平等。
以往在沪海滩风头再盛,也要低调。
一进门,外婆和舅舅林文博看到苏棠,都是又惊又喜。
“外婆!舅舅!”苏棠一进门,就扬声喊道。
“哎!是棠棠来了!”
里屋传来外婆惊喜的声音,很快,一个头发花白但气质典雅的老太太就迎了出来,正是苏棠的外婆周氏。
她身后跟着一个三十来岁,面容方正,眼神锐利的男人,是苏棠的舅舅林文博,他在市公安局工作。
“棠棠!快进来,外面日头大,晒坏了吧?”
外婆一把握住苏棠的手,上下打量着,眼里满是心疼和担忧。
她知道苏家最近出了大事,苏鹤年没了,这孩子肯定受了不少苦。
“快,棠棠,喝口茶解解渴。”
舅舅林文博从桌上拿起一个印着“劳动光荣”的搪瓷杯子,倒了满满一杯茶递过来。
江欣月则像个监工一样,眼睛在屋里屋外瞟来瞟去,生怕苏棠耍什么花招。
苏棠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江欣月。
苏棠看在眼里,心里有了计较。
她记得原书里提过,江欣月这人,没什么大本事,就是爱慕虚荣,尤其喜欢些时髦的吃食和穿戴。
她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摸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巧克力,这是她昨天用空间“一键烹饪”出来的。
“欣月妹妹,坐了半天车,你也累了吧?嘴巴也淡了,尝尝这个,我特意给你留的。”
苏棠把巧克力递过去,那浓郁的香气让江欣月眼睛一亮。
这年头,巧克力可是稀罕玩意儿,比大白兔奶糖还金贵。
江欣月接过巧克力,矜持地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脸上立刻露出满足的表情。
“呀!巧克力!”她惊喜地叫了一声。
那是一块黑褐色的巧克力,散发着浓郁的可可香气。
这年头,巧克力可是稀罕物,比大白兔奶糖还要金贵得多,寻常人家一年到头也未必能吃上一回。
江欣月也就逢年过节,江素霜心情好了,才会从特殊渠道给她弄一小块尝尝鲜。
“姐姐,你哪儿来的这个?”江欣月捏着巧克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前两天朋友送的,就这么一块了。”苏棠笑得人畜无害,
“你尝尝,味道还不错。”
江欣月迫不及待地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那香甜丝滑的滋味瞬间在舌尖化开,她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嗯!真好吃!比供销社里卖的那些点心好吃多了!”
苏棠看着她那副馋猫样,继续下饵:“好吃就多吃点。对了欣月妹妹,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说,想买双最新款的白色回力球鞋吗?说要配你那条新做的碎花布拉吉连衣裙,穿上肯定像电影画报里的女明星一样好看。”
江欣月一听“回力鞋”,眼睛更亮了:
“是啊是啊!可百货大楼那边一直断货,我托人问了好几次都说没有!气死我了!”
那可是回力鞋啊,眼下最时髦的玩意儿,要是能穿上,在小姐妹面前得多有面子!
苏棠故作神秘地凑近她,压低了声音:
“我来的路上,路过隔壁那条街的胜利百货商店,好像听见里面售货员说,今天刚到了一批白色的回力鞋,尺码还挺全。不过去晚了,可就真没了。”
“真的?!”江欣月“噌”地一下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激动得手里的巧克力都差点掉地上。
“姐姐,你没骗我吧?胜利百货?我现在就去!”
“哎,我也不敢打包票,就是模模糊糊听了一耳朵。”
苏棠一脸“我只是随口一提,信不信由你”的无辜表情。
外婆在一旁听着,多精明的人啊,立马就明白了苏棠的意思,也笑着帮腔道:
“欣月啊,既然来了,离得又不远,就去看看嘛。万一真有呢?棠棠难得来一次,我们娘俩正好说说话。你舅舅等会儿也要去局里了。”
江欣月哪里还坐得住,一颗心早就飞到那双梦寐以求的回力鞋上去了。
什么监视苏棠,什么母亲的叮嘱,全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那外婆,舅舅,姐姐,我……我去看一眼就回来!很快的!”
她急匆匆地对外婆和林文博说了声,又对苏棠道,
“姐姐,你可得等我回来啊!”说完,就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门,那速度,比兔子还快。
看着江欣月那急不可耐的背影消失在弄堂口,苏棠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幽深。
外婆和舅舅对视一眼,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棠棠,那丫头走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跟外婆和舅舅说实话!”
外婆拉着苏棠的手,声音有些发紧,她知道,苏棠特意支开江欣月,肯定是有要紧事。
林文博也锁紧了眉头:“棠棠,别怕,有舅舅在。”
苏棠鼻子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强忍了许久的委屈和悲愤在这一刻几乎要冲破堤坝。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上了几分压抑的哽咽:“外婆,舅舅……爹爹他……他可能不是自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