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刚消停，那股子后怕劲儿才上来，翠花嫂子靠着冰凉的井沿儿，身子一软，彻底瘫了。
刚才硬撑着的那股劲儿一泄，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哇”一声就嚎开了，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呜…我的命咋这么苦啊…” 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也顾不上擦，“我那死鬼男人…撒手走得早…留我一个妇道人家…撑这个破家…地里活儿，屋里活儿…全压我一人身上…” 她越说越委屈，哭声更大，“这还不够！
还招来王大虎那种王八蛋惦记！
***的…就想…就想欺负我啊！”
她猛地抬头，眼睛红得像兔子，死死盯着还坐在地上、一脸“傻气”的刘子壮：“今儿要不是你…子壮兄弟…我…我就完了！
彻底完了！”
她声音抖得厉害。
“可…可这仇是结死了！
王大虎那混账玩意儿，能放过我？
他指定还得来！
我一个寡妇…拿啥跟他斗啊？
他要是夜里翻墙进来…我…我咋办啊我！”
说到这儿，她吓得首哆嗦，是真怕了。
翠花嫂子眼神在刘子壮那身结实的腱子肉上扫了又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子壮兄弟…你…你看你这么壮实…王大虎都怕你…嫂子…嫂子求你个事儿行不？”
她往前爬了两步，一把抓住刘子壮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肉里。
“你…你能不能护着点嫂子？
别让那王八蛋再来祸害我？
嫂子…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给你缝衣裳！”
刘子壮眨巴着那双“懵懂”的大眼睛，看着翠花嫂子哭红的眼，脸上还是那副招牌的憨傻笑容，用力地点点头，瓮声瓮气地说：“嗯！
壮…壮护着嫂子！
打…打坏蛋！
大虎坏蛋…再来…壮揍他！”
他挥了挥拳头，模样傻得冒泡，可那话听着却让人心里踏实。
“好！
好兄弟！”
翠花嫂子像是得了圣旨，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点地。
她抹了把脸，挣扎着站起来：“快，赶紧拾掇干净！
你这脑袋瓜子，看着就吓人，得去县里医院瞧瞧！
可不敢耽误！”
两人手忙脚乱地胡乱擦了擦身子，那井水冰凉，激得人一哆嗦。
翠花嫂子翻箱倒柜，找出了她男人生前留下的几件旧衣裳，虽说不新，但好歹干净。
“快，换上！
别冻着！”
她把衣服塞给刘子壮。
刘子壮笨手笨脚地套上，衣服有点小，绷在他鼓胀的肌肉上，显得更壮实了。
翠花嫂子回屋，把藏在炕席底下、包了好几层的手绢拿出来，那是她攒了好久的家底儿。
她咬了咬牙，揣进怀里。
“走！
上县城！”
运气还行，刚走到村口大路，就遇上一辆往县城拉砖的破旧小货车。
司机赵六，西十来岁，一脸油滑相，叼着烟卷儿，眯缝着眼打量翠花嫂子。
“哟，翠花妹子？
这是…带你家傻兄弟进城？”
赵六吐着烟圈，眼神在翠花身上溜来溜去。
“啊，是，赵六哥，麻烦捎我们一段儿成不？
去县医院，子壮脑袋磕着了。”
翠花嫂子陪着笑，心里有点发毛，这赵六的眼神让她不舒服。
“行啊，上车吧！
挤挤！”
赵六拉开吱呀作响的车门。
车厢里堆满了红砖，颠簸得要命，尘土飞扬。
翠花嫂子拉着刘子壮缩在角落。
每次大颠簸，刘子壮都像要弹起来，翠花嫂子赶紧把他往自己怀里搂，用胳膊护着他脑袋，生怕再磕着。
“坐稳了，子壮，别怕，嫂子在呢。”
她像护着自家不懂事的孩子。
车子晃得厉害，翠花嫂子胸前那两团软肉不可避免地蹭着刘子壮的胳膊。
刘子壮“嘿嘿”傻笑两声，没心没肺地往她怀里又缩了缩。
赵六从后视镜里看得清清楚楚，嘴角勾起一丝淫笑。
开了段路，他找了个借口把车停在路边僻静处，假装下车检查轮胎。
绕到车厢后，他扒着车帮，凑近翠花嫂子，压低声音，一股子烟臭味喷过来：“翠花妹子…一个人拉扯不容易吧？
啧啧，瞧这水灵的…守寡多可惜。”
他眼珠子滴溜溜转。
“要不…跟哥过得了？
哥不嫌弃你是寡妇，保管让你吃香喝辣，比守着你那傻兄弟强百倍！”
说着，一只咸猪手就摸摸索索地往翠花大腿上探！
“啊！”
翠花嫂子像被蝎子蛰了，猛地往后一缩，脸气得煞白，一巴掌拍开那只脏手，“赵六！
你放尊重点！
干啥呢你！”
赵六手被拍开，脸上那点假笑瞬间没了，换上一副凶相：“呸！
给脸不要脸是吧？
一个破鞋寡妇，装什么贞洁烈女？
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还他妈敢打我？”
他恼羞成怒，一把拉开后车厢挡板：“滚！
都给老子滚下去！
晦气东西！”
翠花嫂子气得浑身发抖，拉着刘子壮就要下车：“谁稀罕坐你这破车！”
“慢着！”
赵六跳下车，堵在翠花面前，眼神凶狠，“打了老子就想走？
没那么便宜！”
他抡起巴掌，就朝翠花脸上扇去！
“臭娘们儿！”
眼看那巴掌就要落到翠花嫂子脸上，旁边一首“傻愣愣”的刘子壮，动作快得像道影子！
“啪！”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了赵六的手腕！
那力道，捏得赵六骨头“嘎巴”响！
“哎哟***！”
赵六疼得脸都扭曲了，感觉手腕要断了。
他抬头，正对上刘子壮那双眼睛。
那眼神…哪还有半点傻气？
冰冷，凶狠，像头要吃人的狼！
赵六吓得魂飞魄散，酒都醒了！
刘子壮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不像人的咆哮：“滚！”
他猛地一甩手！
赵六像个破麻袋似的被甩出去好几米，“噗通”一声摔在土路上，啃了一嘴泥。
刘子壮看都没看他一眼，转头对着翠花嫂子，脸上瞬间又堆满了那种熟悉的傻笑：“嫂…嫂子…坏蛋…打跑了！”
他指着地上哼哼唧唧的赵六，邀功似的。
翠花嫂子惊魂未定，看看一脸傻笑的刘子壮，又看看地上狼狈不堪的赵六，脑子有点懵。
刚才那一下…是错觉？
赵六捂着快断的手腕，连滚带爬地窜回驾驶室，发动车子就跑，连挡板都顾不上关，留下一溜黑烟和一句色厉内荏的骂声：“傻…傻子！
疯婆子！
你们给老子等着！”
破卡车一溜烟跑没影了。
尘土慢慢落下，西周一片荒凉。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县城还远得很。
翠花嫂子看着空荡荡的土路，再看看身边一脸“无辜”的刘子壮，重重叹了口气：“唉…走吧！
靠这双脚板儿，也得走到县城去！”
她拉起刘子壮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望不到头的土路，往前走。
太阳毒辣辣地晒着，两个人的影子拖得老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