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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8-05

云烟在宫宴上献舞时摔碎了琉璃盏。皇帝震怒要处死她,

将军玄澈却突然开口:“此女曾与臣有私情,秽乱宫闱罪该万死。”满座哗然中,

云烟被拖入死牢,只有玄澈知道这是唯一能让她活命的方法。行刑前夜,

玄澈潜入牢房:“来世我定不负你。”她饮下毒酒微笑:“来世,我等你。”第二世,

云烟是道观里的孤女,玄澈是游方琴师。他奏响前尘旧曲时,她突然心口剧痛咳出鲜血。

第三世她成为战利品被献给他,洞房夜却用簪子刺穿了他的喉咙。“将军,相思的债,

用血才还得清。”清冽如冰的月光,自巍峨宫殿的檐角倾泻而下,

无声地流淌过汉白玉铺就的宽阔殿前广场。这光,

被殿内泼洒出的、更为喧嚣炽热的灯火骤然截断。丝竹管弦之声犹如活物,缠绕着人声笑语,

从雕饰繁复的朱漆大门缝隙里汹涌溢出,撞碎在殿外冰冷的石阶上。殿内,是另一个世界。

巨大的蟠龙金柱撑起穹顶,烛火在无数琉璃灯盏中跳跃燃烧,

将整个空间染成一片暖融的金色。龙涎香与酒气、脂粉气混杂蒸腾,

氤氲出奢靡而令人微醺的气息。达官显贵们身着华服,依品阶而坐,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目光的焦点,无可争议地汇聚在御座之下那片开阔的舞池中央。云烟就在那里。

她仿佛生来便是这旋舞的中心。一身水碧色的轻纱舞衣,随着她每一次旋身、每一次展臂,

便如被春风吹皱的湖面,漾开层层叠叠、令人心醉的涟漪。广袖流云般舒卷,

裙裾飞旋如盛放的莲瓣。足尖每一次轻点地面,都似蜻蜓掠过水面,带起一串无声的涟漪。

她纤细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时隐时现,灵动得如同月下幽潭里一抹捉摸不定的倒影,

带着不染凡尘的清冷,偏又在这满殿的喧嚣富贵中,搅动起令人屏息的惊澜。御座之上,

年轻的皇帝微微倾身,目光牢牢锁在云烟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甚至是一丝痴迷。

他手中把玩着一只通体剔透、流光溢彩的琉璃盏,盏中美酒随着他指尖无意识的晃动,

轻轻荡漾。舞乐渐入***,琵琶声如珠落玉盘,羯鼓敲出急促的雷点。云烟的旋转越来越快,

水碧色的身影几乎化作一团朦胧的光晕。她一个极其舒展的云手后仰,

似要承接九天垂落的星光,身体柔韧地弯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足尖正要轻巧地落回地面——意外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发生。

足下那片打磨得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不知何时沾染了何处溅落的一滴酒渍。

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湿滑,在高速旋转带来的离心力面前,骤然变成致命的陷阱。

云烟只觉得足尖猛地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所有精妙控制的力量骤然溃散。

为了稳住身形,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臂,试图抓住任何可以支撑的实物。“哐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压过了所有的乐声与喧哗,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时间仿佛被这声音冻结了一瞬。云烟狼狈地跌倒在地,水碧色的纱衣委顿于冰冷的金砖。

而在她触手可及之处,碎裂的琉璃盏残骸四散飞溅,每一片都折射着烛火刺目的光芒,

像无数只骤然失神的眼睛。那盏曾被帝王握在手中的稀世珍宝,已化作一地狼藉。御座之上,

皇帝脸上的痴迷欣赏瞬间凝固,如同精美的瓷器骤然蒙上寒霜。他盯着地上那堆刺眼的碎片,

又缓缓抬起眼,看向跌坐在地、脸色煞白的云烟。那目光,先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随即被一种被冒犯的狂怒所取代,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压城的黑云。整个大殿死寂一片。

方才的丝竹管弦、欢声笑语,仿佛从未存在过。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无论之前是醉是醒,此刻都噤若寒蝉,

目光在暴怒的皇帝和面无人色的舞姬之间惊惶地逡巡。皇帝猛地一拍御案,

沉重的声响在寂静中如同惊雷炸响:“大胆贱婢!” 他胸膛剧烈起伏,

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变调,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杀意,“竟敢毁朕心爱之物!

此等僭越,罪不容诛!来人——”“拖出去!”“杖毙”二字尚未出口,一个沉冷、平稳,

却足以穿透这窒息死寂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陛下息怒。”声音来自武将席列之首。

玄澈缓缓站起身,银线织就的暗云纹锦袍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姿。他离席,

一步步走到殿中,步伐沉稳有力,靴底踏在光洁的金砖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他停在云烟身侧不远,却并未看她一眼,仿佛地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子只是一粒尘埃。

他对着御座深深一揖,姿态无可挑剔,声音却像淬过寒冰的刀刃,

清晰无比地送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此女,”他顿了顿,目光低垂,

落在那些碎裂的琉璃片上,“名唤云烟。微臣……认得她。

”这句话像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瞬间在死寂的大殿里激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惊疑、探究、难以置信。玄澈抬起头,迎向皇帝审视的目光,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似有深切的痛楚,

又似被背叛的冰冷愤怒。他薄唇紧抿,再开口时,

那冰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刻意压抑却更显沉痛的沙哑:“此女曾于微臣驻守边城时,

刻意接近。臣一时不察,为其所惑……确曾与她,有过私情。”“私情”二字,

如同两颗裹着毒液的冰珠,狠狠砸在殿中。死寂被彻底打破,

压抑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嗡然响起。皇帝的脸色更加阴沉,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攫住玄澈。

玄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盖过了所有杂音:“今日她摔碎御盏,

绝非无心之失!分明是见臣蒙受陛下恩宠,位高权重,心怀怨恨,故意在御前失仪,

意图构陷于臣,更以此泄愤,亵渎天颜!”他猛地转身,终于第一次将目光投向地上的云烟。

那目光中再无半分往昔的柔情,只有刻骨的冰冷和一种被深深刺伤的、***裸的憎恶,

如同看着世间最肮脏的秽物。那眼神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云烟。“秽乱宫闱在前,

蓄意毁坏御物、构陷大臣在后!”玄澈的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在死寂的大殿里铮铮作响,

“此等毒妇,罪该万死!求陛下明察,严惩不贷,以正宫闱,以儆效尤!”“轰——!

”整个大殿彻底炸开了锅。震惊、鄙夷、幸灾乐祸……无数目光如同针尖麦芒,

刺向那个跌坐在冰冷金砖上的水碧色身影。那些目光不再是看一个失手犯错的舞姬,

而是在看一个不知廉耻、心肠歹毒的妖妇。皇帝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显然被这接踵而至的“真相”激得怒火更炽。他死死盯着云烟,又看看跪地请罪的玄澈,

眼神变幻不定。最终,那滔天的怒火似乎找到了一个更具体的宣泄口。他猛地一挥袖袍,

带起的风几乎掀翻了案上的金樽玉盏。“好!好一个不知廉耻、蛇蝎心肠的贱婢!

”皇帝的声音因暴怒而嘶哑,“玄将军忠心可鉴!此等污秽之人,留之何用?来人!

将这贱婢打入死牢!三日后,西市口,凌迟处死!以儆效尤!”“陛下圣明!

”玄澈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他依旧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态,

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冷的地面,无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两名如狼似虎的殿前侍卫应声冲入殿中,铁钳般的大手毫不怜惜地抓住了云烟纤细的手臂,

粗暴地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拖拽起来。水碧色的纱衣在粗暴的动作下撕裂,发出轻微的哀鸣。

她被拖行着向外走去,经过玄澈身边时,她似乎想抬起头看他一眼。就在那瞬间,

玄澈微微侧身,动作极其细微,仿佛只是行礼完毕后的自然调整。他的目光,

在她被拖拽着、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极其短暂地与她抬起、盈满破碎泪光的视线交汇。

没有言语。只有一刹那。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中,那冰冷坚硬如铁石般的憎恶外壳之下,

一抹无法形容的、剧烈到几乎要将他自身撕裂的痛苦,如同深水下的暗流,

汹涌地翻腾了一下。那痛苦如此深重,如此绝望,

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不顾一切的保护欲。那眼神快得如同错觉,稍纵即逝,

却像带着倒钩的箭矢,狠狠扎进了云烟的心底,让她瞬间忘记了挣扎,忘记了恐惧,

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冻僵的麻木。随即,那眼神消失了,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玄澈已完全转过身,背对着她被拖走的方向,重新面向御座,姿态恭敬而疏离,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瞥只是云烟濒死前的幻觉。沉重的殿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

彻底隔绝了殿内的灯火辉煌与喧嚣。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阴冷瞬间将她吞噬。

铁链拖行在冰冷石地上的刺耳声响,是她被投入死牢的唯一伴奏。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令人窒息。

云烟蜷缩在牢房角落铺着的薄薄一层发霉稻草上,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玄澈最后那惊鸿一瞥的眼神,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那刻骨的憎恶是真的,

可那深埋其下的、汹涌得几乎要将他自身焚毁的痛苦,也是真的。哪一个才是真相?

哪一个才是谎言?巨大的混乱和冰冷的恐惧如同两条毒蛇,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像是夜枭掠过屋檐,又像是老鼠在啃噬墙角。

紧接着,是锁链被小心拨弄的、几不可闻的金属摩擦声。云烟猛地抬起头,

心脏几乎跳出喉咙。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

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牢门外。他穿着深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

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曾在大殿上对她射出憎恶寒光的眼睛。此刻,在牢狱幽微的光线下,

那里面只剩下无法掩饰的焦灼、深重的痛楚和无边无际的绝望。他动作极快,

几下便无声地打开了牢门,闪身进来,又迅速反手将门虚掩。牢房内狭小、污秽的空间,

瞬间被他的气息填满——是熟悉的、带着冷冽松香和皮革味道的气息,

此刻却沾染了地牢的阴寒。“云烟!” 他一步抢到她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一种紧绷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砂纸磨砺过的喉咙里挤出来,

“云烟……你看着我!”他猛地抬手,用力扯下脸上的黑巾,

露出那张棱角分明、此刻却写满了憔悴与痛苦的脸。他的眼窝深陷,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嘴唇干裂,哪里还有半分殿上那位凛然不可侵犯的将军威仪?

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听着!”他紧紧抓住她冰冷颤抖的肩膀,

指节用力得泛白,试图将某种力量传递给她,声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决绝,

“殿上所言,字字句句,皆是权宜之计,皆是谎言!是诛心之论!是为了救你性命!

”他的语速极快,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陛下……陛下看你的眼神不对!

那是志在必得!他根本不在意一个琉璃盏!他在意的是你!

若我今日不抢先以‘私情’和‘构陷’之名将你打成万劫不复,

将你钉死在‘秽乱’的耻辱柱上……他必会寻个由头将你纳入后宫!

到时……到时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永堕地狱!”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寒光。“只有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成为人人唾弃的‘毒妇’,

只有将你置于死地……他才不屑于再碰你!只有让你背负这污名,打入死牢,

我才能寻得一线机会救你出去!”他急促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烙铁,

烫在他的心上,也烫在云烟的心上。“那凌迟……是假的!我已打点好一切!

”他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试图让她涣散的眼神聚焦,“明日行刑的是我的心腹!

他会将你调换出来!我已安排好路线,城外有快马接应!你立刻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隐姓埋名,永远不要再回来!”他的声音越来越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活下去!

云烟!我只要你活下去!无论背负什么骂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只要你活着!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极其小巧的、几乎被体温焐热的青瓷瓶,塞进她冰冷僵硬的手心。

“拿着!这是解药!行刑前会有人给你喝下假死药,一个时辰后服下此药便能醒来!拿好它!

记住!一定要活下去!”云烟呆呆地看着手心里那个小小的瓷瓶,

温热的触感顺着冰冷的指尖蔓延上来。混乱、恐惧、震惊……无数情绪在她胸中翻江倒海。

原来那刻骨的憎恶是刀锋,那深埋的痛苦是熔岩。他是用最残忍的方式,

试图为她劈开一条生路。巨大的悲怆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喉咙被死死堵住,

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大颗大颗地砸落在他紧握着她、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那灼热的泪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烫得玄澈猛地一颤。

他眼中的疯狂决绝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无望的痛楚所取代。他看着她无声落泪的样子,

看着她眼中那破碎的、茫然的光,仿佛自己的心脏也被生生剜了出来,在冰水里反复浸泡。

他再也无法维持那强装的镇定。所有的筹谋、所有的坚强,

在她无声的泪水和绝望的眼神面前,轰然倒塌。他猛地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用力拥入怀中,

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对不起…对不起云烟…”他滚烫的唇贴着她冰冷的鬓角,声音破碎不堪,

压抑着野兽般的呜咽,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你…只能用这最下作的法子…让你受尽屈辱…让你背负骂名…” 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

从他深陷的眼眶中汹涌而出,灼热地滴落在她颈侧的肌肤上,与她的泪水混合在一起。

“活着…求求你…一定要活下去…”他一遍遍重复着,声音嘶哑,如同濒死的困兽在哀鸣,

“来世…来世我定不负你!定要堂堂正正,护你周全!纵使踏碎轮回,逆天改命,

我也定要寻到你!把今生欠你的,百倍千倍还你!不再让你受一丝委屈,不再让你流一滴泪!

云烟…你信我!你等我!”他捧起她泪痕斑驳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被泪水洗得通红,

里面是毁天灭地的痛楚,更有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燃烧灵魂的祈求和承诺。

那目光穿透了眼前冰冷的牢狱,穿透了即将到来的死亡阴影,

死死地锚定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名为“来世”的彼岸。云烟透过模糊的泪眼,

深深地看进他眼底那片汹涌的痛楚与绝望的期盼之海。那里面没有谎言,只有被命运碾碎后,

挣扎着用最后一点灵魂之火发出的呐喊。

她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他布满泪痕、紧绷而憔悴的脸颊,

指尖感受到他皮肤的灼热和微微的痉挛。所有的恐惧、混乱、屈辱,

在触碰他滚烫泪水的瞬间,仿佛被一种更浩大、更沉重的力量所覆盖。那不是原谅,

而是认命,是对这荒诞残酷命运最终极的接纳。她看着他,忽然极其轻微地弯了弯唇角,

一个破碎却无比清晰的微笑,如同寒冰上骤然绽放的裂痕。“好。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即将消散的烟,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清晰地送入他耳中,

“来世…我等你。”她缓缓地、坚定地,将那只紧握着小瓷瓶的手,

从他灼热的掌心抽离出来。然后,在他惊痛欲绝、骤然紧缩的目光注视下,

她毫不犹豫地拔开了那青瓷瓶的木塞。没有迟疑,没有畏惧。她仰起头,将那瓶口凑近唇边。

瓶中无色无味的液体,带着一丝他指尖残留的微温,滑过她干涩的喉咙,

流入冰冷的身体深处。玄澈的身体僵住了,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机。他看着她的动作,

看着她饮下那“解药”,看着她脸上那抹破碎而平静的微笑,

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低吼。他想要阻止,想要夺下,

想要嘶喊,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死死捆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

云烟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倒在他僵硬的臂弯里。她的眼睛还微微睁着,望着他,

那眼神空茫而遥远,仿佛已经穿透了这污秽的牢笼,看到了那个他承诺的、遥远的来世。

唇边那抹微弱而奇异的微笑,凝固在失去血色的唇瓣上。

玄澈死死抱着她迅速变得冰冷、失去所有生机的身体,如同抱住这世间最后一点温暖。

他将脸深深埋进她冰冷散乱的发间,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在死寂阴冷的牢房里绝望地回荡。“啊——!

” 那一声悲鸣,凄厉如孤狼啸月,带着毁天灭地的痛苦与无望,撕裂了寂静的夜空,

也彻底斩断了今生所有的念想。来世……来世……山风穿过苍郁的古松林,

发出连绵不绝的低沉呜咽,如同亘古的叹息。青城后山,人迹罕至。一座小小的道观,

灰瓦白墙,半隐在缭绕的云雾和参天的古木之中,

静得只剩下风声、鸟鸣和远处隐约的溪流声。岁月在斑驳的墙皮上刻下深深的痕迹,

香火稀疏,更添几分遗世独立的清冷。道观后院一间简朴的净室,窗棂半开。

云烟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道袍,正低头专注地清扫着青石地面上的落叶。

她的动作有些迟缓,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前世那杯毒酒的冰冷、死牢的阴寒,

如同跗骨之蛆,深深刻入她的骨髓。这具转世而来的身体,

仿佛也承袭了那份深入灵魂的虚弱,畏寒,多梦,心口总像压着一块冰冷的石头,闷闷地疼。

尤其在这秋意渐深的时节,那寒意更是无孔不入。一阵略显滞涩、却异常清晰的琴音,

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山林的寂静,随风飘入了半开的窗棂。

“铮…泠…铮…”那琴音初时有些生疏,像是久未拂拭的琴弦被重新唤醒,带着些微的沙哑。

然而弹拨之间,那旋律的轮廓却异常顽固地清晰起来。几个简单的音符反复跳跃、组合,

渐渐勾勒出一段极其熟悉、却又遥远得如同隔世的曲调。云烟握着扫帚的手猛地一僵。

那曲调……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了她记忆深处那扇被刻意尘封、锈死的门!

是那首曲子!是前世宫廷乐师为她的水袖舞特意谱写的曲子!每一个转折,每一个顿挫,

都曾精准地踩在她旋舞的步点上!是他……是玄澈曾无数次在她起舞时,于宫苑一隅,

用他那柄名贵的古琴为她奏响的曲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紧接着,一股尖锐到无法形容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心口最深处猛地炸开!那痛楚如此猛烈,

如此真实,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了她的心脏,并疯狂地搅动!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她齿缝间逸出。眼前瞬间发黑,天旋地转。

手中的竹扫帚“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青石地上。她踉跄着扶住旁边冰冷的石墙,

才勉强没有倒下。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剧痛的心口,指甲深深掐进粗布的衣料里。

一股浓重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噗——!

”一口温热的鲜血毫无预兆地从她口中喷溅而出,星星点点地洒落在灰白色的石墙上,

如同骤然绽放的、绝望的红梅。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每一次抽动都牵扯着心口那撕裂般的痛楚,更多的血沫从唇角溢出。窗外的琴音还在继续,

那支属于前尘的旧曲,在陌生的山林间,被一双陌生的手,一遍又一遍,固执地弹拨着。

“铮…泠泠…”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打在她脆弱的灵魂上。

前世死牢里冰冷的绝望,玄澈那痛彻心扉的泪水,他嘶吼着“来世不负”的承诺,

还有那杯毒酒滑过喉咙的灼烧感……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

伴随着心口的剧痛,疯狂地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她顺着冰冷的石墙滑坐在地,

蜷缩起来,身体因剧痛和剧烈的咳嗽而无法控制地颤抖。视线被泪水模糊,又被血水浸染。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着那要将她灵魂撕成碎片的洪流和痛楚。是他吗?

是他来了吗?带着他前世的承诺,踏碎轮回而来?可为什么……这重逢的序曲,

竟是如此撕心裂肺的痛?这琴声,是召唤,还是……索命的诅咒?琴音止歇。

道观简陋的客舍内,玄澈缓缓收回抚在琴弦上的手。那双手修长有力,指节分明,

掌心却带着常年操琴留下的薄茧。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色布衣,身姿依旧挺拔,

只是眉宇间沉淀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落拓与风霜。那张曾属于帝国将军的、棱角分明的脸,

如今被岁月和漂泊磨去了许多锋锐,深邃的眼眸里,

盛满了比这青城山雾更浓的忧郁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的细麻布,

将膝上那架桐木琴仔细包裹好,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这琴音色并不算上乘,

却是他一路行来唯一的伴侣,是他追寻那渺茫“来世”唯一的线索。背上琴囊,他推门而出。

山间的凉意扑面而来,带着松针和泥土的清新气息。他信步朝道观后院走去,

那里是香客止步的清修之地,异常安静。他需要一个更清幽的地方,让这琴声能传得更远些,

或许……或许能穿透轮回的迷雾。刚转过一个墙角,他脚步猛地顿住。前方青石小径旁,

一个穿着粗布道袍的纤瘦身影蜷缩在冰冷的石墙根下。她剧烈地颤抖着,

一只手死死地抠住心口的位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地上,

旁边散落着一把竹扫帚。更触目惊心的是,她唇边、下颌,甚至身前斑驳的灰白石墙上,

都沾染着刺目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血迹!玄澈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他几乎是本能地抢步上前,在那女子身边蹲下,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姑娘?你怎么了?

”蜷缩在地上的女子似乎被他的声音惊动,身体猛地一颤,挣扎着,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