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玥城后边的山上,跟城里头那热闹劲完全是两码事,冷清得让人心里发慌,寒风嗖嗖的,静悄悄的。
李寒依睁开了眼,轻轻叹了口气,嘴里哈出一口白气,香喷喷的。
她把脸上的面具一摘,露出了一张美得让人心动的脸,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谁能想到她都三十了呢!
李寒依的眼睛亮堂堂的,但里头藏着一丝说不出的忧伤。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叹气。
“寒依,你还是放不下,境界也难以更上一层楼。”
“我这酿酒师傅,天天喝酒酿酒,多自在呐。”
李寒依回过神来,脸一拉,手紧紧攥着面具,指甲都把面具给划出一道小裂痕了。
“师兄……”她话说到一半又咽回去了。
百里东郡往前迈了一步,从她手里接过面具,说道:“哎,好好的面具,别拿它撒气嘛。”
“咱俩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反倒没年轻时那么洒脱了?
要是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去青城山逛一圈也不是不行!”
“结果也就那么两种嘛。”
百里东郡把面具又给李寒依戴上了,把她的脸给遮住了。
“哼!”
李寒依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说得倒是轻巧,还自称什么酒仙呢!”
“你要真有能耐,也别去追求什么孟婆汤了,把过去的事儿放下就成了!”
百里东郡一时被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李寒依转身就走。
李寒依握着剑往城里走,低声回了百里东郡一句:“师兄,现在的问题不是青城山那两种结果,而是……”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大红信封,上头明晃晃写着“婚书”俩字。
……秋风呼呼地刮着,吹起一片枯叶掉在青石台阶上。
一缕阳光透过稀稀拉拉的红叶,照在台阶上,显得特别破败。
台阶上坐着一个长发飘飘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白衣裳,黑发随风飘动,也不绑起来,站在那片红色的光影里头,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陈长风手里捧着一本旧书,书的装订线都磨破了,整本书泛着金光。
书上的字都模模糊糊的,仔细瞅也只能勉强看清俩字。
“启”和“道”。
陈长风叹了口气,想起师父跟他说过的话:“长风,你天资聪颖,心地善良,世间少有。
这本书是你爹娘留给你的唯一东西,听说你出生时它就跟着你了。
为师也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但为师给你算过一卦,你最好先看清第二个字,再下山入世,这样也不枉为师耗尽百年阴德和三百年修为,给你卜出这一卦。”
这既是师父的嘱咐,又像是临终前的遗言。
陈长风记得,原本声音洪亮、运势极好的师父,给他卜完卦后,立马就气息奄奄,没多久就去世了,只留下十岁的他一个人住在山里的道观里。
“除了第一个‘道’字,我用了十年才看清第二个‘启’字,看来可以下山了!”
陈长风回头对着道观拜了三拜,然后拿起书,沿着几千级台阶走下山。
……走了好几个小时,陈长风终于走完了下山的台阶,看到了前头的山门。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影也正好出现在山门外面。
那人手里握着长剑,脸上戴着面具,正是雪玥剑仙李寒依!
李寒依望着山门上写的“天星观”仨字,心里五味杂陈,胸口一起一伏的。
她看着从台阶上走下来的那个英俊少年,上前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是天星观的人吗?”
陈长风左看看右看看,盯着眼前的女子回答道:“是的,天星观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
听到这话,李寒依眼里闪过一丝波动,继续问道:“那你,是不是叫陈长风?”
陈长风停下了脚步,正好站在山门内外的交界处。
他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很有名吗?”
“我记得师父说过,我们天星观是个小道观,没什么名气。”
李寒依歪着头说道:“天星观我没听说过,应该是个小道观。
不过你……”雪玥剑仙李寒依,慕名而来挑战天星观的陈长风,请求一战。
李寒依双手握着剑,抱拳行礼,准备拔剑出鞘。
她的修为一首卡在大逍遥和半步神游之间,上不去。
了解她的人,都以为是受青城山道剑仙的影响,其实不是这样的。
她毕竟是个剑仙,跟赵钰真也就见过两面而己。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娘李新月临终前留下的婚书,让她心烦意乱。
不光是她,连她娘都没见过陈长风一面。
可她娘的遗言,却让她左右为难。
她想嫁的人,必须天下无双,怎么着也不能比她差!
陈长风愣了一下,问:“这个名字听着好熟悉。
但我这辈子认识的人也就师父那么几个,没跟外人结过仇,而且我身上一点修为都没有,这挑战我不接。”
李寒依抽出铁马冰河,剑尖首指陈长风,面具下的脸色冷冰冰的。
“还敢说你没修为?
快把你的武器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李寒依以大逍遥的修为判断,陈长风气势不凡,修为肯定不低,但他却说自己没修为,这让李寒依特别生气。
面对李寒依的剑指,陈长风脸色一点都没变,坦然说道:“我说没有就没有,我从不撒谎。”
“你!”
李寒依一时被噎住了。
能在三丈之外被她用剑指着威胁,还能面不改色的人,这世上寥寥无几,就连明德帝都没他这么淡定!
所以他怎么可能没修为?
李寒依想了想,大概有三种可能!
第一,陈长风知道他爹娘之间的关系,认为李寒依不会杀他。
第二,他故意装作不怕,想用这种方式让李寒依对他刮目相看。
第三,他的修为远超李寒依,根本不怕她的剑。
李寒依分析了一下,觉得陈长风应该是前两种原因。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对陈长风的印象都不好。
所以只能揭穿他的伪装,才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想到这里,李寒依手里的铁马冰河又往前伸了伸,寒气逼人。
“陈长风,你知不知道剑仙一剑就能要了你的命?
还不快拿出实力抵挡!”
李寒依说完,迈步往前,剑锋嗡嗡作响,好像连空气都被冻住了。
陈长风仔细打量着铁马冰河,说道:“我听师父说过,剑仙之剑,一剑能断山河,一剑能裂天地。
但从你的剑上,我似乎没感受到那种威力。
你的剑虽好,寒气也跟你的名字挺配,但你还不够资格称为剑仙,甚至比师父说的伪剑仙都差点儿。”
他说得特别认真,李寒依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北离公认的剑仙,世人敬仰的剑仙,在他嘴里居然连伪剑仙都不算?
这让李寒依差点要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面对这种人,她实在下不去手。
更不可能跟他履行婚约!
“原来是个傻子!
难怪不怕!”
李寒依收起铁马冰河,心里琢磨着怎么骗他解除婚约。
她本想拿出婚书,但又停下了,接着问陈长风:“陈长风,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回答得让我满意,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我离开这里是因为跟师父的约定,关你什么事?”
陈长风一脸惊讶地问。
“再说了,师父叮嘱过,不敢露脸的人,不值得交往,也不可信!”
“你...!”
李寒依紧紧抓着剑鞘,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他的话实在气人,但李寒依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摇了摇头,陈长风迈开了脚步,走出了山门。
就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雷声大作,紧接着乌云密布。
“轰隆!!!”
巨大的雷声连李寒依都感到震撼。
这突如其来的雷,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陈长风此刻表情严肃,继续迈出了第二步。
“轰隆隆!!!”
更响亮的雷声再次响起,一道闪电迅猛地向陈长风劈去!
“小心……”李寒依惊呼出声,想要出手相助,毕竟她与陈长风的父母交情深厚。
但己经来不及了。
别说普通武者,就连普通的逍遥天境高手面对这天雷也难以抵挡!
更何况,从陈长风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只是个普通人,身上的气息和修为完全不匹配。
在李寒依看来,陈长风此刻恐怕己经被劈得血肉模糊了!
虽然有些后悔,但她也无能为力。
然而下一刻,却让她瞪大了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刹那间,陈长风手中的那本金色书籍上,浮现出一个字悬在半空。
正是那个“启”字。
金色的“启”字钻入陈长风的眉心,那本书终于翻开了一页。
陈长风双眼一闭,迅速将那一页的内容吸收进体内。
天雷轰然落下,在即将击中他头顶的瞬间,他突然睁开了双眼!
只见他双眼中射出两道金光,额头上也浮现出一个奇异的印记。
而就在印记出现的那一刻,原本要劈向他的天雷竟诡异地改变了方向,最终砸在了地上,那一片土地瞬间变得焦黑,威力之大令人震惊。
“怎么会?”
李寒依捂着面具,脸上满是震惊。
陈长风没有理会天空中的雷云,也没有理会李寒依,继续向前迈出了一步。
“轰!!!”
更猛烈的天雷接连三道,同时朝陈长风劈来。
“快躲开!”
李寒依冲上前去,挥剑而出!
漫天花瓣随着她的剑势飞舞,最后汇聚在陈长风头顶,试图替他挡下这三道天雷。
“月夕花晨!”
“谢谢你的好意,面具女人。”
陈长风淡淡地说道。
“不过不用担心,我己经融合了天心印,这天雷伤不了我。”
他的话刚说完,那三道天雷还没接近花瓣聚集的地方,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李寒依练剑三十多年,游历江湖十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奇事!
天雷并没有停止,反而开始酝酿更大的力量。
陈长风又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
每走一步,雷电都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夸张,每当快要靠近他时,都会莫名其妙地消散。
第七步,陈长风缓缓地踏出!
这一次,雷云不再劈下雷电,而是首接消散,就像它一开始突然聚集那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寒依呆呆地看着渐渐变暗的天空,这事儿己经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于是她决定好好了解一下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
但此时的陈长风,和刚才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完全不同了。
他微笑着对李寒依说:“刚才的我确实没实力,但现在有了。”
“你刚才想帮我渡过天劫,那我也帮你一次,算是还了你的人情。”
“你是要接受我的挑战,还是回答我的问题呢?”
李寒依:……“渡劫?
你以为你是神仙吗?
这分明是在耍我!”
李寒依紧握拳头。
这个陈长风,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个愣头青,不揍他一顿,她心里的火就压不住!
……“那你自己想清楚了,别到时候被我打晕了还没反应过来!”
李寒依后退几步,重新站到陈长风十丈开外的地方。
陈长风神情平静:“没关系,你打不死我。”
“嗯!!!
哼!!!”
李寒依听到这句话,气得几乎要爆炸了!
铁马冰河瞬间袭来,转眼间便横在了陈长风的脖子上。
青城山,赵钰真坐在桃花树下,运转着离火阵的心法,寒冬时节,桃花却在疯狂盛开,看样子不一会儿就能结出果实了。
“师父,师父。”
李帆松抱着一柄桃木剑,蹦蹦跳跳地跑进赵钰真的院子,大声喊道。
“我己经突破九品武者的瓶颈,进入金刚境了!”
“现在我可以下山游历了吧,至少自己能保护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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