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铁星这地方，空气里永远飘着股铁锈味儿，闻久了嗓子眼都发涩。
林辰蹲在半人高的废料堆里，手指头被铁片划了道口子，血珠儿刚冒出来，他就用油腻腻的袖子蹭了蹭，接着跟那台报废的“猎隼”机甲较劲。
午后的太阳穿过灰蒙蒙的天，照在满地歪歪扭扭的金属上，光一点儿不暖和，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看着就跟根一踩就断的细铁丝似的。
“哟，还跟这堆破烂较劲儿呢？”
听见这戏谑的声音，林辰拆机甲的手顿了一下。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王浩，本地最大矿场老板的儿子，在这颗破星球上，算是少数能耍点源能的“天才”。
林辰没搭茬，心里就想着赶紧把那截能量导管拆下来。
老郑的维修厂等着用呢，昨天接了个活，给矿场修运输机，催得要命，要是耽误了，这个月房租都悬。
“跟你说话呢，哑巴了？”
王浩的跟班一脚踹在旁边的废铁桶上，“哐当”一声巨响，吓得林辰手一抖，刚拧松的螺丝“咕噜”一下掉进废料堆，找不着了。
林辰深吸口气，慢慢站起身。
他比王浩高小半个头，但常年没吃饱饭，身子骨单薄得很，站在浑身名牌、横得不行的王浩面前，活像根风一吹就晃的芦苇。
“王少，有事？”
他尽量让自己声音稳点。
在废铁星待了十八年，他早学会了把啥情绪都藏在那层灰扑扑的眼神后面。
王浩嗤笑一声，穿着定制战靴的脚在地上零件上碾来碾去：“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咱们废铁星的‘奇迹’？
一个连源能都摸不着边的废物，还想修机甲？”
他身边的跟班们立马哄笑起来。
“就是，源能亲和度才0.3，全星球估计就他一个吧？”
“听说上次学院招生，他连最 basic 的源能球都捏不出来，当场被导师轰出来了，哈哈哈！”
这些话跟带了锈的钉子似的，扎得林辰心头发紧。
他攥紧手里的扳手，指节都发白了。
源能亲和度，这玩意儿像把剑悬在他头顶十八年。
这年头，源能说了算，0.3的亲和度，意味着他这辈子只能是底层的蝼蚁，连当个最低级战士的资格都没有。
“让开。”
林辰低声说，想绕开这群人接着干活。
“让开？”
王浩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手心里闪着点源能的白光，“你算哪根葱，也配让我让开？”
那点源能压得林辰肩膀生疼，他踉跄着退了半步，后腰撞在凸起的机甲壳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王少，您鞋脏了。”
一个跟班突然指着王浩的战靴喊。
王浩低头一看，不知啥时候沾了块油污，估计是林辰拆机甲时蹭到地上的。
他脸“唰”地就沉了，跟被点燃的炮仗似的。
“谁弄的？”
他的声音冷得像废铁星的夜风。
跟班们的目光“唰”地全扫向林辰，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块等着被碾碎的垃圾。
林辰刚想解释不是自己，王浩的脚己经踹了过来。
这一脚带着源能劲儿，首接踹在他胸口。
林辰跟个破布娃娃似的摔进废料堆，生锈的铁片划破了胳膊和后背，火辣辣的疼混着铁锈味往鼻子里钻。
“废物就是废物，待的地方都脏。”
王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记住了，下次再让我在主街看见你，就不是踹一脚这么简单了。”
他甩了甩手，好像碰了啥脏东西，带着跟班们大摇大摆地走了，留下一串笑声在废料场里飘。
林辰趴在冰冷的金属堆里，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他能感觉到血顺着后背往下流，浸湿了磨破的工装裤。
但这些疼，都比不上心里那股憋得慌的劲儿——像有团火在烧，却没处发泄，只能把五脏六腑都烧得滚烫。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
小时候被欺负了，他攥着拳头就冲上去，结果是被打得更惨。
老郑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时说：“辰小子，拳头硬不如骨头硬。
在这颗星球上，活下去比啥都强。”
从那以后，他学会了忍。
忍过被嘲笑的日子，忍过测试失败后的冷眼，忍过一次又一次被踩在脚下。
“咳咳……”林辰挣扎着爬起来，拍掉身上的铁锈。
他得赶紧找到那颗掉进废料堆的螺丝，还得把能量导管拆下来。
就在他弯腰在废料堆里扒拉时，手指头突然碰到个冰凉的东西。
不是机甲零件那种糙冷，是种……润润的、好像有生命的冷。
他愣了一下，伸手把那东西抠了出来。
是块巴掌大的金属片，黑乎乎的，表面光溜溜的，能映出他脏兮兮的脸。
奇怪的是，它不像别的金属那样沾着铁锈，倒像刚打磨过似的，在昏沉沉的光线下泛着层淡淡的光。
更怪的是，它上面没任何花纹接口，就像从整块黑铁上切下来的薄片，边儿却圆得不像话。
林辰翻来覆去地看，没看出啥门道。
废铁星每天都能挖出些奇怪零件，多半是星际战争剩下的垃圾。
他随手把金属片塞进工装裤口袋，接着埋头找那颗该死的螺丝。
太阳快落山时，林辰终于抱着拆好的能量导管回了维修厂。
老郑正坐在门口的破藤椅上抽着自卷的烟，看见他回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又暗了下去：“又被欺负了？”
林辰后背的伤口被汗水浸得生疼，但他还是扯出个笑：“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老郑没再问，把烟摁灭在脚边的铁盒里，起身接过他手里的能量导管：“矿场的运输机明天一早要取，今晚得加班了。”
“嗯。”
林辰点头，转身想去洗把脸。
“辰小子。”
老郑突然叫住他。
林辰回过头。
老郑看着他，眼神挺复杂：“别老想那些不着边际的。
咱们这种人，守着这堆铁疙瘩过一辈子，也挺好。”
林辰知道他说的是啥。
他不止一次跟老郑说，想再去参加次源能测试，想试试能不能进星际学院。
每次老郑都这样，用这种听着平淡的话泼他冷水。
他没说话，默默走进维修厂后面的小隔间。
隔间里就一张床、一个破衣柜，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星际战士海报。
林辰脱衣服时，后背的伤口扯得疼，他龇牙咧嘴地对着墙上模糊的镜子看了看，几道血痕横七竖八，像爬满了红虫子。
他从床底下翻出药膏，刚想往背上抹，手指头突然碰到了口袋里的东西。
是那块黑色的金属片。
林辰把它拿在手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在废料堆里还冰凉的金属片，现在竟带了点温度，像揣在怀里捂热的石头。
他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仔细瞅，忽然发现金属片边儿上有个特小的凹陷，像个被故意忘了的符号。
他用指尖抠了抠，没反应。
“到底是啥玩意儿……”林辰嘟囔了一句，随手把金属片放在枕头边，倒头就睡。
今天太累了，后背的疼和心里的憋闷搅在一起，他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深夜，啥声音都没有。
维修厂外偶尔传来几声金属摩擦的脆响，是风刮过废料堆的动静。
林辰枕头边的黑色金属片，突然没征兆地亮了。
不是刺眼的光，是种柔和的、像在流动的暗金色光，好像有液体在金属片里慢慢淌。
光越来越亮，最后竟在半空中投出一道特复杂的纹路，那纹路扭来扭去，像条睡着的龙，静静地悬在林辰头顶。
而睡着的林辰，眉头微微皱着，手指头无意识地蜷起来，正好握住了那块发光的金属片。
他的身体，开始以一种几乎看不出来的幅度，轻轻抖了起来。
这金属片到底是啥？
它为啥会发光？
林辰的身体又为啥会抖？
这一切，都藏在废铁星的黑夜里，等着被揭开。
就像老祖宗说的“潜龙在渊”，谁也不知道这堆废铁里，藏着能掀起多大风浪的东西。
比起那些天生就有源能的“天才”，林辰这颗被看不起的“尘埃”，或许才藏着真正的惊喜——毕竟，历史上哪次变革，不是从没人在意的角落里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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