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九零年代

1我死了，又活了。上一秒，我还趴在办公桌上。为了一份永远也做不完的PPT。

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下一秒，尖锐的女声刺破耳膜。“赔钱货！叫你买书！叫你浪费钱！

”我猛地睁开眼。黄土墙，旧木桌，还有头顶的蜘蛛网。以及一个扬着手，

满脸怒气的农村妇女。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九十年代，林家村。我叫林薇，十六岁，

高二。是家里最不受待见的小女儿。而眼前这个女人，是我妈，王秀兰。她愤怒的源头。

是桌上那本崭新的《高中数学精讲》。“一个女娃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二哥林二兵，

翘着二郎腿，在一旁煽风点火。“还不如早点去镇上服装厂打工！”我妈一听，更来劲了。

“对！你哥说的对！”“我跟你爸商量好了，下学期别读了！”让她去打工，

还能给家里挣点钱，给二兵娶媳妇。一道微弱的心声，飘进我脑海。我愣住了。随即，

二哥的心声也响起。省得在家碍眼，就知道花钱。我……能听到他们的心声？

头脑一阵刺痛。无数属于2023年的记忆碎片，闪现出来。一道熟悉的数学题。

一篇英语完形填空。还有……未来几年高考试卷的模糊轮廓！这是我的金手指！

我攥紧了拳头。上辈子，我拼尽全力，也没能改变命运。这辈子，我绝不要重蹈覆辙！

面对我妈的逼迫。一直沉默的我，猛地抬起头。眼神，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坚定。“我不打工！

”我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要读书，我要考大学！”全家都愣住了。

连二哥都放下了二郎腿，像看个疯子一样看着我。“而且，我今年就考！”我决定跳级。

我没有时间再等了。我妈被我的“大逆不道”气得浑身发抖。她扬起那粗糙的手掌，

朝我脸上扇来。“反了你了！”“考大学？钱从哪来？！”2巴掌，带着风声。我没有硬抗。

一个侧身，灵活地躲了过去。上辈子在职场练就的察言观色。

让我能预判每一个“领导”的动作。我妈一掌落空，有些发愣。我抓住时机，

语速飞快地开口。“妈，你先别生气，我们算笔账！”“我现在去打工，一个月最多五十。

”“一年不吃不喝，也就六百。”“可要是我考上大学，分配工作后呢？

”“一个月工资至少两百起步！”“一年就是两千四！是你让我打工的四倍！

”我抛出了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大饼。我爸林建国，一直蹲在角落里抽着旱烟。此刻，

也停下了动作，抬起了头。我妈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

“可……可考大学要钱啊……”“我只要一套最新的复习资料钱！”我斩钉截铁。

“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这个家一个机会！”万一……真让她考上了呢？

我听到了我爸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最终，家里还是没给钱。但我妈，

也没有再提打工的事。这，就是小小的胜利。周末，我翻箱倒柜。

找出了家里积攒了几个月的鸡蛋。还有后山采的一些干木耳。

凭借成年人的口才和对市场的直觉。我独自一人，去了镇上的集市。

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傻等着。而是主动吆喝，嘴甜地喊着“叔叔阿姨”。

还搞起了“买木耳送鸡蛋”的捆绑销售。很快，我的小篮子就见底了。

我数着手里那一沓零钱。不多，但买一套二手资料，足够了。心里一阵满足。我抄近路，

准备回家。刚拐进一个僻静的小巷。几个穿着花衬衫的“精神小伙”。就堵住了我的去路。

他们流里流气地，朝我围了过来。“小妹妹，挣了钱，不请哥哥们喝一杯？”我的心，

瞬间沉到了谷底。3我攥紧了口袋里的钱。后退一步，紧紧贴着墙。大脑飞速运转，

寻找脱身之策。“你们想干什么？”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首的黄毛混混，笑得不怀好意。

“不干什么，跟哥哥们去玩玩。”就在他伸手要来抓我胳膊的瞬间。巷子口，

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哇——！姑姑！坏人！打坏人！”是铁蛋！

我那个四岁的小侄子！他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跟了过来。此刻正站在巷口，扯着嗓子大哭。

一边哭，一边用小石头丢那几个混混。他这一哭，瞬间引来了周围的注意。“咋回事啊？

”“是不是有人欺负小孩？”几个大人朝这边走了过来。混混们一看情况不对，

骂骂咧咧地走了。我长舒一口气，腿都软了。赶紧跑过去，抱住我的小救星。“铁蛋，

你怎么来了？”铁蛋抽抽噎噎，抱着我的脖子不撒手。“姑姑，不怕，铁蛋保护你！

”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回到家。我把卖货剩下的钱，和新买的复习资料。

一起拍在了桌子上。全家人，都震惊了。二哥林二兵，第一次正眼看我。眼神里，

带着一丝探究。大嫂李翠花，撇撇嘴，酸溜溜地说：“哟，还真有本事了。

”我妈看着那些资料，将信将疑。没再骂我，只是让我赶紧去做饭。夜里。

我拧亮了家里那盏昏暗的灯泡。贪婪地吸收着知识。房门外，一个身影悄悄站了很久。

是妈妈。……这丫头，

咋跟变了个人似的…………要是真能考上…………可那学费，

得上哪弄去啊……她复杂的内心，被我听得一清二楚。我的眼眶，有些发热。

4自从那天起。我们家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我那个弱版的读心术。

让我成了全家心声的“接收站”。饭桌上，我爸闷头吃饭。这丫头看着是铁了心了，

别到时候钱花了，啥也考不上，竹篮打水一场空。大嫂李翠花，一边给铁蛋夹肉，

一边瞟我。读读读，读出个大学生来，以后还不分家？我得让我家大军早做打算！

二哥林二兵，则托着下巴，打量着我。这丫头神神道道的，好像知道不少事，

难道是……被啥玩意附身了？我：“……”只有我的小侄子铁蛋。心声最为纯粹。

姑姑好厉害！姑姑会变钱！我要一直跟着姑姑！为了巩固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权”。

我开始有意识地，展现我的“价值”。我爸算不清家里的账。我用心算法，

几秒钟就报出准确数字。我妈那台宝贝收音机坏了。我用初中物理知识，接上根铜丝，

修好了。家人的眼神，在一点点变化。但这点变化，还远远不够。这天，

二哥在外面跟人打牌，惹了麻烦。跟人动了手，要赔人家二十块钱。二十块，在九零年，

不是小数目。家里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大嫂李翠花，终于找到了发难的机会。

她阴阳怪气地开口：“哟，有些人不是能耐吗？”“有钱给妹子买书，就没钱给二哥填窟窿？

”矛头，直直地指向了我。5我没有理会大嫂的挑衅。而是拉过急得团团转的二哥。

压低声音问他：“哥，你想不想把钱挣回来？”林二兵一愣，“你有办法？”我的脑海里，

闪过一个模糊的记忆碎片。关于我们镇上，某个药材的。“你现在去后山，

专门找一种叫‘柴胡’的草药。”“有多少要多少，天黑前，送到镇上同仁堂药铺去。

”“快去！”林二兵将信将疑。但眼下，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扛着锄头就上了山。傍晚。林二兵回来了。他像一阵风似的冲进院子。

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和震惊。“妹！妹！”他一把抓住我，声音都在抖。

“同仁堂真的在收柴胡！价格比平时高了一倍！”“我今天一天，就挣了三十多块！

”他把一沓钱，拍在桌子上。不仅还了债，还多了十几块。全家，再次震惊。这次，

是彻彻底底的震惊。我爸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赞许。我妈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而林二兵，这个曾经最看不起我的人。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叫了我一声：“妹。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以后，你安心读书。”“家里的活，哥帮你干！

”这是我得到的，第一个家人的支持。晚上，我妈找到了我。她把二哥挣的钱，塞给我十块。

然后，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这钱你拿着，再买点资料。”“家里的活，你可以少干。

”“但是！”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下次模拟考，你要是进不了年级前十。

”“就必须死心，给我去打工！”6有了家里的“尚方宝剑”。我彻底开启了学霸模式。

凭借成年人的自律和超前的记忆。我的学习效率，高得吓人。那些曾经晦涩难懂的知识点。

如今，在我眼里清晰无比。很快，我就在课堂上，一鸣惊人。

数学老师出了一道极难的附加题。全班鸦雀无声。我却直接站起来，给出了两种解法。

一种是常规解法，一种是超纲的。全班同学，都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数学老师，

也扶了扶眼镜，对我刮目相看。我的名字，林薇。第一次，从成绩中下游，

闯入了老师们的视野。回到家。学习环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做作业时。

小侄子铁蛋会踮着脚，给我端来一杯水。“姑姑，喝水，不累。”二哥林二兵，则像个门神。

把一切想来打扰我的人，都挡在门外。“去去去，没看我妹在学习吗？”“考大学呢！

”那语气，骄傲得仿佛考大学的是他自己。我妈，则变着法地，给我煮鸡蛋，改善伙食。

日子，就在这种奇妙的氛围中，飞快流逝。很快，模拟考的成绩，公布了。红色的成绩榜前，

挤满了人。我深吸一口气，挤了进去。然后，我看到了我的名字。林薇。年级排名：第二名！

不仅是前十，甚至直接冲进了前三！全校哗然！我还没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班主任，

却表情复杂地找到了我。他推了推眼镜，疑惑地问：“林薇同学，

你这次的卷子……”“解题思路，很特别啊……”7班主任的办公室里。气氛有些严肃。

他拿着我的卷子，眉头紧锁。“这些解题方法，很多都超出了高中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