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就是青梅竹马

林致第一次见到江璟姝是在三岁那年的夏天。彼时老城区的梧桐叶正浓得化不开，

蝉鸣像被晒化的糖稀黏在空气里，他跟着母亲去了医院，那是他第一次见江璟姝，

第一次践踏的小青梅。“阿致，这是你陈姨的女儿，以后你就是大哥哥了，要保护妹妹。

”林致妈妈叶敏佳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自家一见到江璟姝就挪不开眼的儿子，

转头又看向靠坐在床上的闺蜜陈琦玉，“稀奇，平常阿致也不是没见过其他小孩，

偏偏一看就姝姝就喜欢的不得了。”陈琦玉也觉得稀奇：“是啊，你是不知道，

姝姝认人的很，连她爸抱她都哼哼唧唧不情不愿，不认识的伸手摸她绝对要闹，

你看现在——”她话音未落，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穿着柔软粉色连体衣的小人儿，

忽然对着婴儿床边的林致，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无齿的笑容，

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抓了抓。叶敏佳惊喜地低呼一声：“哎呀！姝姝笑了！阿致，

快看，妹妹喜欢你！”小林致像是被这个笑容给定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眨不眨。

他那时才三岁，还不懂什么叫“喜欢得不得了”，只觉得这个躺在柔软被子里的妹妹，

像商店橱窗里最精致的瓷娃娃，又像妈妈故事书里带着光环的小天使，白白嫩嫩，香香软软。

他小心翼翼地轻轻握住江璟姝朝他伸过来的小手，“妹妹。”小璟姝抓着林致的手，

又发出了一阵含糊的“咯咯”笑声。陈琦玉看着这一幕，心软得一塌糊涂，

对叶敏佳笑道：“看来这两个孩子是真有缘。敏佳，以后我们姝姝，

可就有阿致这个哥哥保护了。”叶敏佳搂着闺蜜的肩膀，语气欣慰又肯定：“放心，

我们家阿致别看年纪小，责任心强着呢。以后谁要是敢欺负姝姝，他第一个不答应。

”大人们的笑语充满了整个温馨的卧室。阳光透过纱窗，

在铺着碎花床单的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正好将两个小家伙笼罩在其中。

小林致似乎听懂了妈妈的话，他挺了挺小小的胸膛，向前挪了一小步，更加靠近床边。

他专注地看着那个对着他笑的小婴儿，然后伸出自己的小手指，

极其轻柔地勾住了江璟姝那只还在乱抓的小拇指。“妹妹，”他无比认真地，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许下承诺，“不怕，哥哥保护你。

”指尖传来婴儿皮肤特有的、温热的柔软触感，和小璟姝纯净无邪的笑容一起，

深深地印刻在了林致最初的记忆里。那一刻，阳光正好，岁月无声。后来他们一起上了小学，

三年级的教室在三楼最东边的房间。江璟姝总爱坐在靠窗的位置，

上课的时候偶尔会望着外面走神。三年级那年的运动会，江璟姝报名参加了一百米赛跑。

比赛前一天，她紧张得睡不着觉，半夜爬起来敲林致家的窗户，

手里攥着一双洗得发白的运动鞋。“林致哥哥，我明天要是跑最后一名怎么办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蒙了一层水雾。

林致披着外套从窗户翻出去，把自己口袋里的大白兔奶糖塞给她：“不会的，

你跑的时候想着，终点线那里有我给你加油呢。”第二天比赛的时候，

江璟姝果然跑在了前面。可就在快要冲线的时候，她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

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周围的同学都惊呼起来，江璟姝强忍着眼泪，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却发现膝盖已经疼得动不了了。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快地冲了过来。

林致蹲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腿，眉头皱得紧紧的：“姝姝，你怎么样？

是不是很疼？”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

轻轻擦拭着她膝盖上的血迹。“林致，我是不是输了？”江璟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声音带着委屈。林致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她：“没有，在我心里，你就是第一名。”他说着，

抱起江璟姝，“我送你去医务室。”那天，林致一路抱着江璟姝，直到把她送到医务室。

医生给江璟姝处理伤口的时候，林致一直站在旁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不停地安慰她。

从那以后，江璟姝就知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林致都会在她身边。后来江璟姝又考上一中，

两个人的关系依旧很好。一中有初中部和高中部，他们总会一起在清晨的梧桐巷里骑车上学，

林致的书包里总放着两袋热牛奶，一袋给自己，一袋给江璟姝；林致教室在另一栋楼，

高中部放学有时候会拖堂，但无论多晚，江璟姝总能在初中部门口那棵最大的香樟树下，

看到推着单车安静等待的林致。时光如水，静静流淌。转眼，林致迎来了高三，

而江璟姝也升入了紧张的中考备战年级。学业像骤然收紧的发条，

但他们之间那份无需言说的默契却未曾改变。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林致书包里的牛奶从袋装变成了保温杯装，永远是恰到好处的温度；江璟姝的书包里，

也会时常出现林致喜欢的口味的面包，是她早起排队买来的。一个秋意深浓的傍晚，

高中部拖堂得尤其晚，天色已经擦黑。江璟姝做完值日，

抱着几本复习资料跑到约定的香樟树下，远远就看到林致单脚支地，靠在单车上，

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微光，侧脸在暮色中显得轮廓清晰。听到脚步声，他立刻抬起头，

眼里的些许疲惫瞬间被笑意驱散。“等很久了吧？今天老师讲最后一道大题，拖了半小时。

”江璟姝小跑过去，气息微喘。“没事，刚看完一套英语阅读。

”林致自然地接过她怀里沉甸甸的资料，放进车筐，然后拧开保温杯递过去，“喝点水，

温的。”江璟姝接过，喝了一口，果然是暖暖的蜂蜜水，甜度刚好。她抬头，

看着林致推着车，走在她外侧，将她与马路隔开。这个细微的动作，他做了很多年。

“林致哥哥，”江璟姝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想考哪所大学？”林致脚步微顿，侧头看她。路灯刚刚亮起，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女孩柔软的发丝和清澈的眼眸，里面映着他的影子。他沉默了几秒，

然后才说：“A大。一直在准备。”A大，在国内另一座繁华的都市，距离他们这座小城，

有将近两千公里。江璟姝的心轻轻沉了一下，但脸上却扬起一个笑容：“A大好啊，

最好的大学之一！以你的成绩，肯定没问题的！”林致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

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正面看着她：“姝姝。”“嗯？

”“A大很好，但距离很远。”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所以，

你要加油。”江璟姝一愣，没太明白他的意思。林致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在A大等你。还有一年，你努力考到A大来，或者，

考到A大所在的那个城市去。这样……”他顿了顿，耳根在夜色里微微泛红，

“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又忘记吃早餐，会不会下雨天忘记带伞，

会不会被人欺负了没人第一时间冲过去。”江璟姝彻底愣住了，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晚风吹过，

香樟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秋天特有的清冷气息，但她却觉得脸颊发烫。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从小保护她、给她糖吃、背她去医务室的哥哥，

此刻正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期待、紧张和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她。

这不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里面掺杂了更多、更复杂的东西，像悄然滋生的藤蔓，

不知不觉间已紧紧缠绕。林致见她半天不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得也有些慌了，

他轻咳一声，掩饰性地别开视线，推着车继续往前走：“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

你……你自己决定就好。不管你考到哪里，我都会……”“我会努力的！

”江璟姝突然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她快走两步，追上林致，与他并肩，抬起头，

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一定会努力，考到你在的城市去！”那一刻，

林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形成一个无比温柔和安心的弧度。

他空出一只手，像小时候那样，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那我等你。

”第二年盛夏，A大的录取通知书如期而至，烫金的校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整个梧桐巷都为之高兴，叶敏佳和陈琦玉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热闹的庆功宴。饭桌上，

大人们感慨着时光飞逝，调侃着林致从小到大的稳重可靠，

目光也不时含笑地掠过安静吃饭、偶尔抬头悄悄看林致一眼的江璟姝。离别的日子终究来了。

九月初，林致拖着行李箱，即将踏上北上的列车。站台上人声嘈杂，弥漫着离愁别绪。

“到了那边，记得按时吃饭，别光顾着学习。

”叶敏佳一遍遍地整理着儿子其实早已整齐的衣领，眼圈微红。“知道了，妈，你放心。

”林致耐心应着，目光却越过母亲的肩头，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璟姝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双手紧紧背在身后，低着头，用鞋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

她今天穿了一条崭新的白色连衣裙，是林致之前说她穿很好看的那个款式。

陈琦玉轻轻推了女儿一下，示意她过去。江璟姝深吸一口气，走到林致面前，抬起头，

努力想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嘴角却有些不听使唤地往下撇。“林致哥哥……恭喜你。

”她的声音有点闷。林致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强装坚强的样子，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抬手，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揉了揉她的发顶，

动作轻柔。“嗯。在家里要听话，好好学习。”他的声音低沉温和，“还有，

记得我们的约定。”“记得！”江璟姝用力点头，像是宣誓一般，“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广播里开始催促旅客上车。林致最后拥抱了一下父母，然后目光落在江璟姝身上。

他顿了顿，忽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她。这是一个短暂却坚实的拥抱，

带着少年身上清爽的皂荚香气和不容置疑的温暖力量。江璟姝整个人僵住了，

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等我电话。”林致在她耳边低声说完，

便松开了手，转身利落地上了车，没有回头。列车缓缓启动，逐渐加速，

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江璟姝还站在原地，望着列车远去的方向，

刚才那个拥抱的温度仿佛还残留着，耳边是他低沉的声音。她悄悄握紧了拳头，

心底那个名为“A大”的目标，从未如此清晰和坚定。江璟姝下意识地抬头，

望向校门对面那棵熟悉的梧桐树。树荫下，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拿着手机，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微笑着望向她。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一如多年前那个初见午后，阳光明媚。

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喧嚣仿佛瞬间静止。江璟姝怔怔地看着那个本应在两千公里之外的人，

眼眶猛地一热，视线迅速模糊。她甚至忘了挂断电话，也忘了周围还有同学和家长，

只是本能地、用尽全力地朝着那个方向奔跑过去。她穿过人群，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

仰起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嘴角却高高扬起：“你……你怎么回来了？

”林致收起手机，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和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明亮光彩。“来说一句，

‘欢迎报考A大’。”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坚定，“还有，我来接你回家。

”微风拂过，梧桐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轻声吟唱着一首关于等待与奔赴的古老歌谣。

他们的故事，从三岁那年的夏日初遇开始，穿过懵懂的童年和青涩的少年时光，

终于在这个同样明媚的夏日，迎来了新的序章。而未来，正如这洒满阳光的道路，

正在他们脚下，徐徐展开。江璟姝开学那天，林致专门回来接她。看到江璟姝和家人走过来，

他立刻迎上前，先礼貌地向陈琦玉和江父问好，

然后目光便落在了一身浅蓝色连衣裙、带着些许初来乍到紧张感的江璟姝身上。“叔叔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