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女日记

1会议室的投影亮得发白。江芥的PPT翻到第五页时，被人清清嗓子打断。

她听见自己的文案被判了死刑——“靠情绪绑架受众”。她手心一紧，

笑意却稳得像盏盖好的茶。“这几句是爆点，不是绑架。”她说。陆迦坐在甲方一侧，

语气平稳：“它诱发的是羞耻，不是共鸣。短期有效，长期反噬。

”“那您想让消费者先做心理测验，再决定买不买？”江芥抬眼，声音不高，字字带刺，

“广告不是咨询室。”“对，所以更要为情绪负责。”他合上笔记本，“情绪被精准标注，

选择才是自由的。”同事里不知谁低声笑了一句：“涩女又来硬刚了。”笑声在桌边游走，

像风刮过一次性纸杯。江芥装作没听见，继续往下讲。

她把“成年人的情绪友好场景”拆成三条使用链路，给到预算与回收期。数据冷，语气更冷。

冷到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涩”。会后，甲方代表虚与委蛇几句，

临走前拍了拍陆迦的肩：“顾问，你们这套‘识别—回应’挺新鲜。”又转向江芥，

“你们文案要收收劲，别太……锋利。”电梯门合上瞬间，空气像被切断。江芥站在镜面前，

指尖摸过自己唇线，笑容收起，余温不见。“你在会议里习惯先反击。

”身侧传来陆迦的声音。“这句话多开导一个来访者？”她偏头。“不是开导。

”他语调依旧温和，“只是观察。”“观察不用付费吗？”他顿了一下，

像在衡量用词：“你刚刚的方案里，有两处脚注。我很认可。”“谢谢。”她转身，

“下次可以先说这个。”走廊尽头，白芷快步追来，一把把她拽到茶水间里。

“你刚才那眼刀，能把人剁成四瓣。”“哪有。”江芥打开水龙头，手背冰得发疼，

“他讲得也没错。”“没错也得讲人话。”白芷从包里掏糖，“来颗。”“我今天够甜了。

”她把糖推回去，“甜到腻。

：甲方让两天内交“情绪友好版”创意；领导在@她；底下有人发了个“涩女日记”表情包，

配文是“稳住，别哭”。她盯了三秒，把手机扣到桌上。傍晚，雨线细到像素。

地铁车门合上，江芥挤到角落，拉开录音：“江芥·情绪日记，第一百零三天。

今天被叫涩女两次，我没哭。想赢一次，不靠尖。”她停顿，“我怕被看穿。怕他看穿我。

”列车穿过黑洞般的隧道，她的倒影在玻璃上被断成一段又一段。

那些从小被“懂事”“体面”拴住的词，在她舌尖打圈，却吐不出来。另一头，

陆迦回到诊室，桌上放着一叠纸，最上面是江芥的方案打印稿。

两条脚注用细细的灰字标着：①“设置‘自我安抚按钮’，

允许用户主动延迟购买”；②“为‘冲动后悔’留退路，七天内一键反悔”。

他撑着额角读完，抬手点开手机，

私信里躺着几条陌生人的问号：“冷血顾问”“当年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他没有回，删掉，

清空，像把一杯浑水静置。督导群里发来通知——下周同行讨论“咨询师与公众发言边界”。

陆迦“已阅”，重新打开笔记，写下两行：消费者不是案例；广告不是安慰剂。雨更密了。

江芥从地铁口钻出来，鞋跟磕在水泥边，声响脆得像一句话的收尾。

她靠着站牌回了领导电话，语气平稳：“我来写‘情绪友好版’的主线，但要加使用者退路。

明天发你初稿。”挂断后，屏幕亮起一条新邮件提示。发件人：陆迦。

标题只有四个字——“供参考”。邮件正文很短：他把会议上的反对拆解为三点风险，

又引用她的两条脚注，建议“让用户先选择自己的情绪，再选择产品”。末尾一句，

“你的细节很好，别让它被语气掩盖。”她盯着那句“细节很好”，忽然有点想笑。

雨在伞边跳着打进来，敲在她耳廓上，凉到发麻。“那位顾问……”她对着录音补了一句，

“好像不是来拆台的。”路口的电子屏忽明忽暗，广告是某个新出的气泡水，

文案写着——“为你的情绪打气”。她想起会议室里的嘲笑声，

又想起邮件里那句冷冷的肯定，胸口像被人按了一下，又轻轻放开。夜深，

城市像一本翻过的厚册。

在床头写下明天的待办：早会——版本A犀利；版本B温和；版本C自选情绪。

最后一行，她加了个括号：“先不赢，先被理解。”她合上本子，轻声道：“晚安，涩女。

”随即又自我纠正，“晚安，江芥。”2周六午后，风把云吹成薄片，像谁随手撕开的便签。

白芷拽着江芥，站在一扇磨砂玻璃门前。“亲密关系练习课，一次两小时。去，做题。

”她推门的力道很坚决。“我已经上了一周班。”江芥把帽檐压低，“我只想做床。

”“做床也要会沟通。”白芷眨眼，“不然就是单人床。”教室不大，

窗边摆着绿植和一壶热水。墙上贴着纸卡，写着“表达—倾听—复述”。陆迦站在白板旁，

衣着干净，声音柔和：“今天的目标很简单：让对话从‘指责’变‘描述’，

从‘猜测’变‘请教’。”江芥在倒数第二排坐下，心里给自己下定义——旁听，不参与。

陆迦发给每人三张卡片，分别写着“我感受”“我需要”“我请求”。“请用第一人称。

”他补充，“你只对自己的感受负责。”轮到江芥的组，她对面坐着一位刚吵过架的小姐姐。

练习的题目是“迟到”。小姐姐说：“你每次都迟到，你根本不在乎我。

”江芥不自觉想回一句“逻辑谬误”，又忍住，抽了第一张卡。“我感受……焦虑，

还有一点难堪。”她停一秒，抽第二张卡。“我需要……被当回事。”她看向第三张卡，

卡纸有点磨边。“我请求……下次如果可能迟到，提前十五分钟告诉我。

”陆迦点头：“很好。描述具体、可执行。”旁边有人笑：“也太像发布会了。”江芥抬眼，

淡淡地回：“我做文案的。”轮到她扮演“迟到者”。

她本能地讽刺：“你要不要下载个监督我迟到的App？”陆迦举手，“暂停。

”“换一个不带讽刺的问句，保持同样的意思。”他说。江芥捏着卡片，指尖有点冷。

“你愿意……和我一起想个不迟到的办法吗？比如——把出门时间往前拨十分钟？

”陆迦笑了一下，像被什么温柔地逗到了。课后提问环节，有人问：“如果对方不回应呢？

”陆迦在白板上写：“等待不是乞求，而是给彼此反应的空间。

”他看向江芥：“刚才你从讽刺，改成了请求。你感觉有什么差别？

”江芥想了想：“前者像是在给自己上眼药水，越点越刺激；后者像是在把话放到桌上，

谁都能看见。”“那你更愿意用哪种方式？”“看对象。”她的嘴角动了一下，

“有些人不配看见桌子。”教室里笑了一圈。散场时，

白芷把反馈表塞给江芥：“写上‘讲师长得好看，课程值得转发’，谢谢。

”“把你名字也写上，推你去相亲。”江芥提笔，她却认真地写：“练习卡，

拿回去做工作用。”傍晚，她和白芷在街角奶茶店分别。手机里跳出一条新消息，

是陆迦发的链接——《非暴力沟通四要素》，后面跟了一句：“你今天的三张卡用得很稳。

”她回了一个“收到”。打了一个“谢”，又删掉。最后发出一个“嗯”。夜里，

公司开急会。甲方要“情绪友好版”创意的初稿，且要求“可互动”。会议室里一圈外卖盒，

灯光把每个人的疲惫照得干净。“江芥，你来主线。”领导丢过来一个记号笔，

“别太‘锋利’。”她在白板上画出流程：用户进入页面——出现“自选情绪界面”，

四个按钮：“我有点烦”“我需要安静”“我想被夸”“我只是路过”。

方屿举手：“被夸这个……能自动吗？”“可以。”她写下“情绪触发词库”，

又画一个“延迟购买”的小钟表图标，“给冲动一条走廊。”“你这是让用户跑了。

”同事嘟囔。“留他一口气，他才愿意回来。”她的声音不高，“我们不是卖焦虑，

是卖日常。”她把午后课堂的句型改造成广告的提示语——“描述你的现在，

不急着做决定”。“这不是在做心理咨询吧？”有人试探。“不是。”江芥收起笔，

“我们只是承认人有情绪，顺着他走一段。”门被敲响，陆迦提着电脑进来，

像临时支援的投手。领导笑：“顾问，来，看看我们的‘自选情绪’，可别说我们绑架。

”陆迦看完流程，只问：“用户在点‘我想被夸’之后，会看到什么？

”江芥把PPT翻到一张空白页，写——“夸你并非条件，而是欢迎”。

她又加了一行小字：“你可以现在走，也可以坐一会儿。”陆迦顿了顿，

像是确认某个结构成立。“我有一点补充。”他说，“把‘被夸’换成‘被看见’试试。

夸是评价，被看见是关系。”江芥抬头：“这句很贵。”“免费赠送。”他耸肩。会后，

她在打印区复盘，手在纸边滑过，纸角烫手。陆迦站在一米之外，没有靠近，

“刚才你用‘请教’替代了‘反击’，团队的回应速度明显快了。

”“你在课堂上也这么夸人吗？”“也会，但不会把人夸到天上去。”“你怕高处不胜寒？

”“怕从天上摔下来。”“你可以练练接住人。”两人对视一秒。空气里有一点点险，

像楼梯的第十三级，踩下去会发出响声。“明天早上，我把‘被看见’那条改成一级入口。

”江芥合上文件夹，“谢谢你的……链接。”“嗯。”他点头，“如果你愿意，

我们可以把课堂的三张卡，做成互动页里的‘自测卡’。不收集隐私，只给语言框架。

”“做得到。”她说，“也值得做。”深夜，回家的地铁里，

她把今天的“情绪日记”换了种写法——不再“自嘲”，而是“自陈”。“江芥·情绪日记，

一百零四天。今天学会了请求。比讽刺难，比反击慢，但可能有用。”她按下保存，

屏幕黑了又亮。想起白板上的四个字——“被看见”。她忽然意识到，靠近一个人，

也许不需要理由。需要的是一条不会互相划伤的走廊。3音乐综艺联名方案被拍板。

甲方一句“请纪行老师加盟”，全场的视线像灯光一样拧过去。江芥指节皱起A4纸的边。

“久仰。”纪行笑，嗓音还是当年那股糖里裹着薄荷的凉。“久别。”她把纸抻平，

目光不落他的脸，“回归业务。”会议室的空气立刻规整，谁都当没听懂“久别”。

纪行翻开她的提案：“‘自选情绪’这块很有趣，但舞台需要更强的情绪顶点。

要不做一次‘被看见大合唱’，艺人和观众互相夸一句？”“夸是评价。”江芥淡淡，

“我们要的关系不是上下，而是并肩。”“你这几年，话变硬了。”纪行笑意更深，“也好。

”她没接话，把流程往前推。领导满意地点头：“就按这个方向磨。”会散，走廊窄，

脚步声贴着墙滑过去。纪行落在她身侧，像故意踩着旧节拍。“你变了。”他说。“你没变。

”她拎起文件夹，“不耽误你才华横溢。”“那晚的事，”他压低声音，“我有错。

”“你不必练口条。”她停住，“我们在工作。”他一怔，笑，从容退开，“那就合作愉快。

”舞台搭建日，彩排厅灯光像刮刀。江芥正给美术组对接“自选情绪”四个入口的屏幕动画，

耳边忽然蹿进一段熟悉的前奏，是纪行那首拿奖曲。心口空了半拍。“你现在是什么情绪？

”背后传来陆迦的声音。“忙。”她盯着屏幕，“忙不出感觉的那种。”他点点头，

递来一瓶水：“忙，也是一种逃离。”“顾问很擅长命名。”她拧开瓶盖，“感谢。

”他看了她一眼，像在评估承载力：“要不要分一下‘人—事—情绪’？人是纪行，

事是合作，情绪是——”“我不需要拆分。”她打断，“我需要把今天走完。”他沉默一秒，

退了半步：“我在场边。”纪行拿着耳返走来，冲两人挥手：“顾问也在？太好了，

我正想问问，夸是不是比被看见更有效果——舞台上啊，需要即时反馈。

”“被看见是长期关系。”陆迦平静，“夸更容易上头。”“那就先上头，再续命。

”纪行笑，转向江芥，“我临时加了一段互动，你看看要不要写几句提示词？”她接过稿纸，

一眼认出他熟悉的笔迹，字里行间全是“掌声”“尖叫”“一起说爱”。手心微热，

像被旧火烫了一下。“我改。”她说。“我等你。”他把耳返挂回脖子，“像以前那样。

”“以前并不好。”她抬眼，“别拿来用。”纪行收住笑，“好。”陆迦站在两米外，

看似不动，手指却轻轻点了两下裤缝。有人从侧台叫他，他点头离开。路过她时，

只说：“如果需要，我在后台。”她没有回头。傍晚，

微博热搜升起一条灰影：“知名心理咨询师情感冷漠伤害来访者”。

配图是一段模糊聊天记录，配文暗指“某男咨询师”。

评论里“当年那个女孩怎么样了”“冷血顾问”的旧词又被翻出，像从地底冒出的风。

公司群开始自我保护模式：“与外部顾问保持业务边界”“避免在公开渠道互动”。

有人“善意”提醒江芥：“别在这风口上跟他走太近。”她合上群聊，去后台跑流程。

纪行站在灯下试声，光线把他的侧脸雕得很好看。她突然想起五年前的冬天，录音棚的黄灯，

和他低低说的那句“我不是不爱你，我只是爱工作多一点”。“江芥。”他摘下耳返，

“那段提示词，你写得真好。”“谢谢。”她把打印好的新版本递给导演，

“把‘尖叫’改成‘呼吸’，把‘我爱’改成‘我在’。”导演挑眉：“会不会不够炸？

”“炸归纪行，我们卖的是陪伴。”她语气很平，“差别挺大的。”纪行看了她一眼，

没再笑。像是第一次意识到，她的锋利不是用来扎他，是用来给自己开路。夜里，

综艺官方号发出预告，评论区出现了“顾问请滚”的声音。有人顺藤摸瓜，

扒出陆迦早年的一段访谈，说他“把理性当盾牌”。更有人匿名艾特江芥：“姐姐，

小心别被情感冷漠的人PUA。”白芷火速打电话：“别看评论，

先把你们合作的痕迹降可见。”“我不删工作。”江芥坐在电脑前，手指稳住鼠标，

“但我也不会在此刻为谁站台。”“你不欠任何人发言。”白芷叹口气，“先护住自己。

”通话挂断，屏幕又亮：督导群@所有人，讨论主题改为“咨询师的公众风险与边界”。

陆迦在“已读”名单里。随后，他给她发了条消息：“艺人互动提示词改得很好。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她盯着那行字，想了很久，只回了一个“OK”。深夜，

她把“情绪日记”翻到空白页，写：“一百零五天。旧歌好听，但我不再跳。

今天学到——同台不等于旧情复燃，合作不等于被看见。被看见，不能求。”停笔。

她又补了一句：“我不需要顾问，我需要陆迦。”写完这句，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灯光把字影压成一条浅纹，像胸口那道刚刚愈合、又被扯开的细痕。4暴雨压住天色，

摄影棚的顶布被风鼓成一口巨肺。艺人临开机前宣布不拍台词版，“‘被看见’听着像说教，

会掉粉。”导演愣住，甲方代表当场翻脸：“那就改回‘夸’。”制片在两头安抚，

话没落地，棚外的发电车忽然跳闸，灯一盏盏灭下去。“十分钟复电。”场务冲出去，

雨像一层发潮的幕布把门口糊死。江芥顶着黑暗在白板上重排镜头。“删台词，

先拍情绪走位。A机拍手部，B机拍呼吸和眼睫，字幕后期做‘我在’。”“你这是拍MV。

”甲方冷笑，“我们要话术，不要空气感。”“空气感是用户的入口。”她握着笔，

指节发白，“台词我们会出替代句，不夸，只邀请。”甲方摔下一句“预算不是空气”，

离开去打电话。美术组问她画面要不要保“自选情绪”的四个按钮，她点头：“保。

给观众一条走廊。”手机在掌心震个不停。

公司群提示“与顾问保持业务边界”的红字顶在最上方，紧接着是领导的电话催：“风险期，

别让外人介入决策。”“收到。”她挂断，雨声一下子把她砸空。白芷的语音也没回，

她在走廊尽头站住，盯着门缝里挤进来的水光，像盯着一条失控的亮线。

她打开“情绪日记”，半句话都挤不出来。屏幕滑到联系人里，手指停在“陆迦”上。

电话接通，他没问“怎么了”，先说：“报三个你看得见的东西。”“门口的雨，

地上的电缆，我的鞋。”“两个你能摸到的触感。”“潮的墙，冷的金属把手。

”“一口慢呼吸，数四下，呼的时候数六下。然后，给我一个你此刻的情绪名字。”“慌。

”她靠着墙，气息终于落地，“还有……羞。”“好。现在第二步，说需求。

”“我需要——被甲方当回事，不被团队当成雷。”“第三步，请求。

提出一个可执行的、我能帮的。”“你来棚里。”她闭了闭眼，“哪怕不说话，站在我身后。

”雨更大了，像是把这句话敲了三遍。二十分钟后，他撑着伞进来，外套湿到深色。

灯还没全亮，棚里一片灰。他把伞放在门边，站到她一米后，像一根静止的支点。

甲方打完电话回来，语气更硬：“要交‘夸人话术’，今晚定案。”“我们给‘看见话术’。

”江芥迎上去，把打印好的替代句递过去，

“三句上屏：‘我在’、‘你可以先走’、‘你也可以坐一会儿’。观众不需要被夸，

他们需要被允许。”“允许不能转化。”甲方皱眉。“所以设计‘延迟购买’按钮，

‘冲动后悔’一键退。”她把流程指给对方看，“你们损失的是部分当下，

得到的是复购的明天。”“漂亮话。”对方抬眼，“谁担责？”“我。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雨还直，“风险我写复盘，你们把艺人的台词风险降到零，

签摄制补充条款。”四周静了一秒。导演看甲方，甲方看艺人经纪。

经纪人想了想：“可以试一条‘无台词’版，先拍情绪走位。如果效果薄，我们再补口播。

”“开始。”江芥落笔，声音干脆。电恢复，灯热起来。艺人站到位，

A机抓他捏瓶身的拇指弯曲，B机贴近呼吸起伏，屏上慢慢浮出小字——“你可以现在走，

也可以坐一会儿”。画面像雨里撑开的一把透明伞，谁也不拽谁的袖子。第一条过。

监视器前安静半拍，然后有人低声“好看”。甲方的表情松一寸。第二条，

她让艺人闭眼五秒，再睁开，像把某种判断卸下。屏幕右下角弹出“延迟购买”小钟表，

导演小声：“有点意思。”暂停间隙，她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汗。转身，陆迦递来一张纸巾。

“第一步已做完。”他压低声音，“命名情绪。”“慌——还在。”她吸口气，

“但没那么吵了。”“说需求。”“现在……需要把这套话术守住，哪怕被说矫情。

”“提出请求。”“你帮我看边界。哪些词会越界到‘评价’，把它们划掉。”“可以。

”他接过她的文案，用笔把“温柔”“懂你”都划掉，留“我在”“你愿意”。

“你果然是专业拆词机。”她想笑，嘴角却酸，“谢谢你不评价我。”他握笔的手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