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千年瓷都擦的更亮

第一章 山隙拾遗暮春的雨总带着股黏腻的湿意，把青灰色的山岚泡得发沉。

苏清圆背着半旧的帆布包，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溅了些泥点，

手里的地质锤敲在岩层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她这次进山，

本是为了寻找县志里记载的宋代官窑遗址，却没成想走岔了路，

误打误撞进了一片人迹罕至的乱石坡。雨丝渐密，砸在头顶的遮阳帽上，顺着帽檐往下淌。

苏清圆抹了把脸，正想找块能避雨的岩石歇脚，脚下忽然一滑，

整个人顺着湿滑的石坡往下溜了半米。慌乱中她伸手去抓旁边的石缝，

指尖却触到了一片冰凉光滑的东西，不是粗糙的岩石，倒像是……瓷器？她心头一动，

拨开石缝里丛生的杂草和苔藓，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往里看。石缝不算宽，却足够深，

缝隙深处卧着个巴掌大的物件，通体是温润的天青色，雨水中泛着淡淡的釉光，

形状像是个茶盏。苏清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地质锤伸进去，

一点一点把那物件往外拨——茶盏的胎体很薄，边缘却很规整，盏底似乎还刻着字，

只是被泥垢糊住，看不清模样。等终于把茶盏捧在手里，苏清圆才发现它比看起来要沉些，

胎质细密，釉色是典型的“雨过天青云破处”，是她只在博物馆里见过的汝瓷风格。

更让她惊讶的是，茶盏除了外壁沾了些泥，竟没有一丝裂痕，仿佛刚从窑里烧出来，

只是被时光裹了层灰。“捡到宝了。”苏清圆忍不住笑出声，把茶盏揣进随身的绒布袋子里，

紧紧攥着。雨还在下，但她没了避雨的心思，踩着泥路往山下赶，帆布包上的泥点越来越多，

可她怀里的茶盏，却始终保持着一份沁人的凉。回到城里时，天已经擦黑。

苏清圆住的老巷子里，“静远斋”的木招牌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光，门口挂着的两串红灯笼，

是整条巷子里唯一的亮色。这是她妈妈的朋友林姨开的古董店，也是她毕业后工作的地方。

林姨早就打了电话来，说炖了她爱吃的萝卜排骨汤，此刻正坐在柜台后算账，

见她浑身是泥地回来，吓了一跳。“清圆，你这是去哪了？怎么弄成这样？”林姨放下算盘，

起身给她递毛巾。苏清圆顾不上擦脸，从绒布袋子里掏出茶盏，

献宝似的放在柜台上：“林姨，您看这个！我在山里石缝里捡的，是不是汝瓷？

”林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戴上老花镜，拿起茶盏仔细端详。她指尖划过盏壁，

又翻过来查看盏底，用软布擦去上面的泥垢，几个细小的篆书字露了出来——“奉华”。

“奉华款？”林姨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发颤，“这可是宋代宫廷用瓷的款识，

专门给徽宗时期的韦贵妃用的！你这丫头，运气也太好了。”苏清圆凑过去看，

盏底的“奉华”二字刻得娟秀，笔画间还能看到细微的刀痕。她之前在古籍里见过记载，

“奉华”款的汝瓷存世量极少，大多在博物馆里，民间几乎见不到。

“那这个茶盏……”“是真东西，而且品相完好，是件稀世珍品。”林姨把茶盏放回绒布上，

眼神里满是赞叹，“你先把它清洗干净，明天我找个专门的展柜，摆在店里最显眼的地方。

”当晚，苏清圆在自己的小阁楼里，用温水一点点清洗茶盏。她不敢用硬布，

只拿了块细软的丝绸，轻轻擦拭着盏壁上的泥垢。水顺着茶盏流下，在灯光下，

天青色的釉面渐渐显露出细腻的开片，像冰裂纹一样，却不扎手，反而有种温润的质感。

她擦到盏底时，指尖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仔细一看，是个极小的印记，

像是一片叶子的形状，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奇怪，之前怎么没看到？

”苏清圆嘀咕了一句，也没多想，把茶盏擦干，放在了床头的小桌上。夜里她睡得不沉，

总觉得有股淡淡的檀香在屋里飘着，像是从茶盏里散出来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看见茶盏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是有生命一样，可揉了揉眼睛再看，

又恢复了普通瓷器的模样。第二天一早，苏清圆把茶盏带到店里。

林姨已经腾出了一个玻璃展柜，铺了暗红色的绒布，把茶盏放进去后，还特意装了盏小射灯，

灯光打在茶盏上，天青色的釉面愈发通透，引得路过的老主顾都驻足观看。

“这是清圆昨天在山里捡的？真是好福气。”一位常来买瓷片的老先生凑过来看，连连点头，

“我玩了几十年古董，还是头一次在民间见到这么好的奉华款汝瓷。”苏清圆站在展柜旁，

看着茶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总觉得这个茶盏不一般，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珍贵，

更因为它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她不知道的是，

当她的指尖第一次触碰到茶盏时，沉睡了千年的灵气，就已经开始苏醒。

第二章 夜半灯影自茶盏摆进静远斋，店里的生意莫名好了许多。

不少老主顾是冲着茶盏来的，还有些年轻人听说店里有件宋代汝瓷，特意来拍照打卡。

苏清圆每天开店第一件事，就是去擦展柜的玻璃，然后盯着茶盏看一会儿，

像是在和它打招呼。这天晚上，林姨有事提前走了，让苏清圆锁好店门。她整理完账目，

已经快十一点了。老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路灯的影子拉得很长，风吹过木招牌，

发出“吱呀”的响声。苏清圆关了店里的大灯，只留了柜台上方的一盏小灯，正准备去锁门，

却瞥见展柜里的茶盏似乎动了一下。她愣了愣，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揉了揉眼睛再看——茶盏好好地放在绒布上，还是原来的样子。“大概是太累了。

”苏清圆笑了笑，转身去拿钥匙，可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嗒”声，

像是瓷器轻轻碰到玻璃的声音。她猛地回头，展柜里的茶盏竟然真的挪了位置，

原本对着门口的盏口，现在转向了她的方向。苏清圆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她走到展柜前，

仔细查看锁扣——锁得好好的，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她打开展柜，伸手去拿茶盏，

指尖刚碰到盏壁，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不像之前那样冰凉。“怎么回事？

”苏清圆皱着眉，把茶盏拿出来，放在柜台上。她盯着茶盏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正想把它放回展柜，店里的小灯忽然闪了一下，灭了。屋子里瞬间陷入黑暗，

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洒在地板上。苏清圆摸索着去摸手机，刚掏出手机，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你是谁？”她吓得浑身一僵，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她慢慢转过身，借着月光，看见柜台旁边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

头发用一根玉簪束着，面容清俊，眉眼间带着股淡淡的疏离，可那双眼睛，

却像是浸润了千年的月光，温润而深邃。“你……你是谁？怎么会在店里？

”苏清圆的声音有些发颤，手悄悄摸向身后的地质锤。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看向柜台上的茶盏，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这是我的本体，你为何会有它？

”“你的本体？”苏清圆愣住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茶盏，

忽然想起之前在山里捡到茶盏的情景，还有茶盏身上那股奇怪的气息，

“你是……茶盏成精了？”男人微微颔首，走到柜台前，伸出手，似乎想碰茶盏，

却又停住了。“我本是徽宗年间的宫瓷，奉华殿专用的茶盏，随韦贵妃陪葬于皇陵。千年后，

皇陵被盗，我在混乱中落入山隙，沉睡至今，直到被你唤醒。”苏清圆听得目瞪口呆，

她研究古代词句多年，见过不少关于精怪的记载，可真真切切遇到一个，还是第一次。

她仔细打量着男人，他的长袍料子看起来很顺滑，却不是现代的布料，头发也比普通人长，

垂在肩后，整个人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一样。“那你……叫什么名字？”苏清圆定了定神，

捡起地上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光线照亮了男人的脸，他的皮肤很白，却不是病态的苍白，

而是像瓷器一样细腻。男人想了想，说：“我没有名字，只记得宫人都叫我‘奉华盏’。

你若想叫我，便叫我‘奉华’吧。”“奉华。”苏清圆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很贴切。

她看着奉华，又看了看柜台上的茶盏，忽然想起什么：“那你现在能变回茶盏吗？

要是被别人看到你，会吓坏的。”奉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皱了皱眉：“我刚苏醒不久，

灵力尚弱，只能在夜间化为人形，天亮前必须变回本体。”苏清圆点点头，

心里忽然安定下来。她看着奉华站在陌生的屋子里，眼神里带着些茫然，

想起他被困在山隙里千年，又刚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心里竟有些心疼。“你刚醒，

肯定还没适应。今晚你先待在这里，等天亮了再变回茶盏，我明天给你带些吃的。

”奉华看向她，眼神里多了些暖意：“多谢你。”那天晚上，苏清圆把奉华安置在阁楼里，

给他找了件自己的宽松T恤和运动裤。奉华第一次穿现代衣服，显得有些笨拙，

T恤套在他身上有点短，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腰，运动裤也有些紧，衬得他的腿又细又长。

苏清圆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奉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坐在床边，

看着阁楼里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大多是关于古代文学和古董鉴定的，

还有一些现代的小说。“这些都是你的书？”他拿起一本《宋代官窑研究》，

指尖划过书页上的文字。“嗯，我学的是古代词句鉴定，平时喜欢看这些。

”苏清圆坐在他旁边，“你在古代的时候，见过徽宗皇帝吗？我在书上看到，

他很擅长书法和绘画。”提到徽宗，奉华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见过。

徽宗皇帝常与韦贵妃在奉华殿品茶，他曾用我沏过雨前龙井，还在盏底题过字。”他顿了顿，

又说，“那时候的奉华殿，总是飘着茶香和墨香，殿外种着几株海棠，春天开花的时候，

特别好看。”苏清圆静静地听着，仿佛透过奉华的描述，看到了千年前的宫廷景象。

她忽然觉得，这个活了千年的茶盏精，其实一点都不可怕，反而很温柔，

像他本体的釉色一样，温润而内敛。天快亮的时候，奉华忽然说：“我该变回去了。

”他站起身，身上的现代衣服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淡的青光，青光散去后，

柜台上的茶盏恢复了原样，只是釉色似乎比之前更亮了些。苏清圆看着茶盏，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把茶盏放回展柜，锁好门，走在清晨的老巷子里，阳光洒在身上，

暖洋洋的。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想起昨晚奉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原来她的店里，

藏着一个来自千年之前的秘密。第三章 朝夕相伴从那天起，苏清圆的生活多了个秘密。

每天晚上关店后，奉华都会从茶盏里化为人形，和她一起在阁楼里待着。

她会给奉华讲现代的事情，教他用手机，给他看电影；奉华则会给她讲千年前的故事，

讲徽宗的书法，讲韦贵妃的才情，讲奉华殿里的海棠花。苏清圆发现，奉华虽然活了千年，

却对现代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他第一次看到手机视频时，惊讶地问：“这小小的盒子里，

怎么会有人影？”第一次吃到冰淇淋时，因为太凉，皱着眉，却还是一口一口地吃完，

说：“这东西真奇怪，又凉又甜。”有一次，苏清圆带奉华去夜市。夜市里人来人往，

灯火通明，奉华穿着她给买的牛仔裤和白T恤，站在人群里，显得有些局促。

他看着路边的烤串摊，问：“这是什么？闻起来好香。”苏清圆笑着给他买了两串烤鸡翅，

递到他手里：“这是烤鸡翅，你尝尝。”奉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眼睛一下子亮了：“好吃！比宫里的点心还香。”那天晚上，他们在夜市里逛了很久。

奉华牵着苏清圆的手，掌心温热，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苏清圆走在他身边，

看着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她想起之前看的那些爱情故事，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活了千年的茶盏精产生这样奇妙的羁绊。白天的时候，

奉华变回茶盏，摆在展柜里。苏清圆会时不时地走到展柜前，对着茶盏小声说话，

像是在和他打招呼。有一次，一个顾客想买走茶盏，开了很高的价格，

苏清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茶盏对我很重要，多少钱都不卖。”她看着展柜里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