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主和我提出分手

京城最近的天气灰蒙蒙的，刚刚下过雨的地面粘着几片泛黄的树叶，

也许是昨晚被寒风刮下来的。太久没开窗，房间里有些闷热，

我拖着刚退烧的身体来到三楼的露台，试图感受秋天最后的气息。一场秋雨一场寒，

马上就要落雪了。京城的初雪是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不清了。脚步声响起，下一秒，

我的肩上多了条毯子，身后的人把我拥进怀里。赵行谦捏了捏我的手心：“出差这么久，

有没有想我？”他没等我回应，直接把我抱进了卧室。

久违又熟悉的吻如雨点般密密麻麻地落在我身上，我实在贪恋。在睡衣要被扯开的前一秒，

我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抵在了他胸腔上。“赵行谦，我们分手吧。

”在脑海里演绎了千百遍的话语终于说出口，我甚至有些如释重负。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呵。”他起身整了整衣服，重新换上那副淡漠疏离的样子，

直直地看向我。我偏过头，试图躲开他的目光。他把我的脸掰回来，

沉沉地盯着我说：“你最好别后悔。”他的手掰得我的脸生疼，

但我还是挤出一抹笑：“不会的。”窗外下起了大雨，狂风把窗户吹得阵阵作响，

赵行谦干脆决绝地摔门而去。我站在空荡荡的别墅中间，环顾着我跟赵行谦待了三年的地方，

愣了许久。然后坐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这次离开京城，我只带了证件，什么行李都没带。

一如我十七岁那年考到京大的那个夏天，那时的我从火车站出来，也是没有行李，

只带着证件。京城到江城的飞机要一个小时五十分钟，凌晨三点，机舱里的乘客都在睡觉，

只有我愣愣地望着窗外，所有跟赵行谦有关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一遍遍在我眼前浮现。

人要是能选择性地清除记忆就好了。我生下来肾脏就有残缺，

所以我还没满月就被丢弃在了乡镇卫生院的门口。后来我被辗转送到了市里的福利院。

我从小就免疫力低下，发烧如同家常便饭，体育课从来都上不了，药物也不间断地吃。

药是很贵的，所以我想活命就要努力赚钱。后来我努力考上了京大，不是说我多爱读书，

我只是为了以后找个工资高的工作。我为了以后能去待遇好的大公司上班，

从大二开始就一直在京城的各个企业实习。大四那年找工作，

所有的公司在看到我的疾病史后都无一例外地拒绝了我。我的导师不仅知道我的疾病史，

还知道我孤儿的身份，出于怜悯，他在饭局上把我介绍给了赵氏集团的年少有为的赵总，

赵行谦。“我这个学生有四段大企业的实习，成绩单也好看，你们子公司最近不是在招人吗，

考虑一下。”于是，我就这么成了赵行谦手下的初级助理。但是天底下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比如咳嗽，比如疾病。我如实告知了我的病史，但他没有开除我。此后，

我便忠心耿耿地像个狗腿子般在赵行谦手下工作。初级助理要做的工作很多也很杂。

大到高层会议安排，小到赵行谦的吃穿住行。光是赵行谦的住处就够我忙得团团转。

因为他实在有太多房产，有些房子里还养着各种年轻靓丽的小情人儿，

我不仅要记住每栋房子的位置，还要记清楚那些美女们的脸和对应的名字。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着爬赵行谦的床的？我上班的第六个月。赵行谦甩了一个叫许茜的美女，

美女躺在大别墅里对着我哭得梨花带雨，那时候我才知道，赵行谦给的分手费实在太过阔绰，

不仅给别墅，送名牌包，就连分手费都有八百万。二十岁那年，市里的医生告诉过我，

全球最精尖的肾脏手术在F国。四百万，我也可以变成一个健康的正常人。

那时候我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每月固定买药，吃药，做检查。因为我觉得我的人生，

没有赚到四百万的机会。我上班的第十个月。那天晚上赵行谦刚刚结束酒局，

晚上要回金茂府。最近这段时间那房子里住的是贺瑶。车子最后没有回金茂府，

而是去了柏悦酒店。也许那天晚上我应该庆幸赵行谦喝得太醉，

庆幸我事前喷了贺瑶的同款香水，总之，我如愿以偿地爬上了赵行谦的床。

赵总的后宫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但对我来说，

我看到了能够像正常人一样活命的一丝生机。等做了手术，我就不用再吃止痛药了，

也不用打针了。每天光是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那时候我才二十二岁，

刚刚大学毕业一年不到，赵行谦二十八岁，一个马上就三十的老男人，

不就喜欢干净又年轻的吗？我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所以我变着花样地讨好赵行谦。

赵行谦身边的女伴在他身边最长的也不过一年。只不过，一年之后我等来的不是分手，

是我人生中第一份生日礼物：去往F国的机票。从来没有人给我过过生日。

二十三岁生日那天，赵行谦带我去了F国做了肾脏手术。也许是花了太多钱的缘故吧，

手术恢复得很好。医生说我的免疫力还是会比常人低，会经常感冒发烧，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出院的那天晴空万里，回国的飞机上，赵行谦吻着我的头发，

手轻轻附上我的左腹：“以后这里不会再疼了。”我捧着他的脸，虔诚地送上自己的吻，

送上自己的一切。现在想来，我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爱上他的。然而，然而。

我的感情渺小如尘埃，实在微不足道。赵行谦依旧流连于各个女伴的住所，很少回来。

偶尔回来，我也总能在他身上看到若隐若现的吻痕，闻到各色各样的香水。有天晚上，

赵行谦依旧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我照旧替他放好洗澡水，正要起身，却被身后的人拥入浴缸，

我没有推开。我做什么其实都没有用。当初赵行谦能把我当作贺瑶，

如今也能把我当作王瑶、张瑶、李瑶......他吻了很久，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他强硬地掰过我的脸：“怎么对我这么冷淡了？当初在柏悦不是你主动设计的？

”他带着薄茧的食指轻轻拂过我左腹上的疤痕，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突然嗤笑：“因为病治好了，所以不需要我了是吗？”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倒是想过对这个救命恩人以身相许，但是我做什么都没有用，不是吗？因为那个时候，

新闻上已经开始报道赵行谦要和港城某酒店大亨的千金陈怡汝联姻的消息了。

后来赵行谦没有再找过我，我独自一人在别墅里数着地上的落叶，从翠绿数到枯黄。

赵行谦开始频繁地去港城出差，娱乐新闻上不间断地爆出陈怡汝买各种高定婚服的消息。

我想过不告而别，但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当面开口。三年的日日夜夜，我终归舍不得。

飞机离开京城的时候，京城落了第一场雪，我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赵行谦，

那天也下了雪。离开京城，我没有回老家，而是带着攒了十几万的工资卡来到了江城。

一个人也好，无牵无挂，想去哪都可以。至于为什么选江城，我也说不清楚。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生活节奏慢，也许是因为我喜欢嘉陵江，

是因为这里的火锅好吃......我租了一间推开窗就能看到黄桷树和长江的老式居民楼，

一个月不过八百块钱，实在是比京城便宜太多。这座小城没什么企业可以投简历，

于是我便在楼下租了个铺子开水果店，一天赚十块钱也是赚，赚五块钱也是赚，

只要不赔就好。我身体虚得厉害，于是张贴了找兼职工的广告，

打算找个工人帮我卸货搬大箱水果。也许是我开的薪资太低，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人找我。

直到有天下午，陈泽穿着卫衣抱着篮球风风火火地跑到店里来，

像是揭下战帖一样揭下那张招聘单。我抱着胳膊看着他的蓝白校服裤，

直到看到身份证才确认他已经满十八岁。我来到江城的第二个月，已经是腊月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我的店也开得一天比一天晚，

我整日里抱着从楼下捡来的流浪猫崽从天黑睡到天亮。腊月十五，我正式关了店，

店里还剩下几箱水果，陈泽帮我送回了家。老旧的小区里，楼道的灯昏暗不清，

陈泽一路吵吵闹闹地跟着我上楼。“程清，你今晚要请我吃火锅！

我要吃肥肠、腰花、土豆......”他抱着两箱红富士，每上一层台阶就点一道菜，

我不禁被他逗笑：“你是要把我吃空吗？”一抬头，

却发现昏暗的入户门前立着一个高大又熟悉的身影。赵行谦皱着眉直直地盯着我，

盯得我有些忐忑。“你先回去吧。

”陈泽扯了扯我的衣角：“可是你说要请我吃火锅的......”“下次。”“好吧。

拜拜。”房门打开又关上。狭小的两居室一直沉默着。终于，

赵行谦看着黏在我脚边的猫开口道：“不是说不喜欢猫吗？”我提出分手的前几个月，

也就是赵行谦整日奔波于京港两地那会儿，他看我整日窝在别墅里不出门，整个人闷闷的，

于是打算带我去买只猫。我说我不要。那时候我已经在盘算着离开，不想再增添什么回忆了。

我把猫抱到怀里，没有看赵行谦：“我是不喜欢。只是当时他快要饿死了，救他一命，

不过顺手的事。”就像你当初施舍给我那一场手术一样，不是吗？赵行谦。来到江城之后，

我的生活在慢慢步入正轨，我开始学着去跟买水果奶奶聊家常，

会跟陈泽去老城区的巷子里吃串串......我不再失眠，不再钻牛角尖，

不再期盼不属于我的东西......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今天赵行谦的出现让我有些抵触和抗拒，我很想让他离开我家，

可毕竟当年是他治好了我的病，我还是想跟他保留一些体面的回忆。

我客套地给他倒了杯水：“来江城......”出差吗？他没有接过水杯，

而是抓住了我的手腕，打断了我生硬客套的寒暄：“跟我回去。”离开京城后，

我很少关注网上的新闻。算算时间，如今他就算没有结婚也应该订婚了。做情妇吗？

我做不到。赵行谦掰过我的脸强迫我跟他对视：“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赵行谦皱了皱眉：“为什么？因为媒体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订婚新闻吗？

我没有订......”“赵总，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了。

”赵行谦扣在我肩膀的手陡然收紧，把我揽在怀里，轻声开口：“别闹了，好不好。

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忙港城酒店的收购。前段日子我在港城置办了一套半山别墅，风景很好，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我们今年在那边过年怎么样？嗯？”深情的双眼，柔声的语调，

一下一下抚摸着我脊背的手掌......好像下一秒我就会再次陷入赵行谦的陷阱里面。

人心不足蛇吞象。在我之前，赵行谦的陷阱里有数不清的猎物，

在我之后也会有更多的猎物前赴后继。我还记得在F国赵行谦陪我术后康复的那段日子，

那个时候我死心塌地地要把自己献祭给他，我会永远爱他。我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这么说的。

赵行谦当时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回国后没多久，他照旧带着新的年轻模特出入酒局，

整日夜不归宿。那个时候我左腹的刀口已经不痛了，

但是心上好像有个口子疼得我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赵行谦的吻打断了我的回忆，

他熟络地把手伸进我衣服的下摆，将我压倒在沙发上。我试图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