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趣游话外!手机版

趣游话外 > 言情小说 > 酒鬼的鱼鹰

酒鬼的鱼鹰

晓锦源 著

言情小说连载

书名:《酒鬼的鱼鹰》本书主角有鸬鹚李达作品情感生剧情紧出自作者“晓锦源”之本书精彩章节:作者:晓锦源日头沉到河湾那边把半边天染成了烧红的铁河面上的水汽往上裹着岸边芦苇的腥在半空里凝像是给这镇子罩了层模模糊糊的李达沪的影子在土路上拖得老瘦得像条被水泡软了的麻每走一鞋底都要在地上蹭出 “沙沙” 的响 —— 那是他去年从城里带回来的胶鞋底早就磨平鞋帮上还沾着是今早去河湾钓鱼时蹭上这会儿干一走路就往下掉他怀里揣着半瓶地瓜是 “叫...

主角:鸬鹚,李达沪   更新:2025-10-30 09:57:36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作者:晓锦源

日头沉到河湾那边时,把半边天染成了烧红的铁色。河面上的水汽往上冒,裹着岸边芦苇的腥气,在半空里凝着,像是给这镇子罩了层模模糊糊的纱。李达沪的影子在土路上拖得老长,瘦得像条被水泡软了的麻袋,每走一步,鞋底都要在地上蹭出 “沙沙” 的响 —— 那是他去年从城里带回来的胶鞋,鞋底早就磨平了,鞋帮上还沾着泥,是今早去河湾钓鱼时蹭上的,这会儿干了,一走路就往下掉渣。

他怀里揣着半瓶地瓜烧,是 “叫驴子酒馆” 最便宜的那种,三块五一瓶,瓶身上的标签皱巴巴的,边角都卷了起来。酒气从他的汗毛孔里往外冒,混着河边的鱼腥气、身上的汗味儿,还有不知从哪儿沾来的草屑味儿,在黄昏里酿出股昏昏沉沉的味儿,像发了酵的烂泥。

“酒鬼李达沪!” 巷口的半大孩子又在喊了。那是王三家的小儿子,叫王小胖,才十岁,却长得圆滚滚的,每天放学就带着一群孩子在巷口晃悠,见了李达沪就起哄。王小胖捡了块土坷垃,瞄准李达沪的脚后跟扔过去,土坷垃 “啪” 地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尘土,落在李达沪的裤脚上。

李达沪晃了晃肩膀,没回头。他的背有点驼,是年轻时在公社里扛粮食压的,后来去城里给儿子看孩子,天天弯腰拖地、抱孙子,驼得更厉害了。这 “酒鬼” 的称呼,跟了他五年,比身上的蓝布褂子还贴身。五年前他从城里灰溜溜地回来,头一件事就是去 “叫驴子酒馆” 打了半斤地瓜烧,坐在河边喝到天黑,从那以后,每天不喝上几口,浑身就不得劲儿。

他慢慢走着,脚下的土路坑坑洼洼的,是前几天下雨轧出来的车辙。路边的老槐树叶子落了一地,踩上去软软的,发出 “咯吱” 的轻响。树底下蹲着几个老头,正围着个破棋盘下棋,见了李达沪,有人抬了抬头,有人连眼皮都没抬。“达沪,又去河湾了?” 其中一个老头问,声音慢悠悠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李达沪 “嗯” 了一声,没停下脚步。他知道这些老头背后会说他什么 ——“没出息的玩意儿,在城里待不下去了才回来”“天天就知道喝酒,连累春华跟着遭罪”。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可他没法反驳,只能装没听见。

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许哎哟的食杂店。那是间不大的屋子,墙是用黄泥糊的,墙皮都有些剥落了,门口挂着块褪了色的红布帘,上面用白漆写着 “小康食杂店”,“康” 字的最后一笔还缺了个角。食杂店的灯亮着,是那种昏黄的白炽灯,透过窗户照在地上,拉出一片模糊的光。

许哎哟正站在柜台后面,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抹布擦柜台。她的动作很慢,手指关节有点变形,那是常年干活累的。柜台上摆着几排玻璃罐,里面装着水果糖、花生、瓜子,还有些五颜六色的小零食。玻璃罐上蒙着层薄薄的灰,许哎哟擦了半天,才把罐口的灰擦掉,露出里面水果糖黏腻的光 —— 那是镇上的孩子最爱买的东西,一毛钱能买三颗,含在嘴里能甜半天。

许哎哟的头发有点花白了,梳在脑后,用一根黑色的皮筋扎着,皮筋上还沾着几根线头。她穿着件灰色的布衫,袖口挽到胳膊肘,露出的胳膊上有几块浅浅的疤痕,是年轻时在生产队里干活被镰刀划的。见李达沪进门,她眼皮都没抬,手里的抹布还在不停地擦着柜台,声音平平淡淡的,带着她惯有的口头禅:“哎哟,又灌了多少?”

李达沪没答话,他走到柜台前,把怀里的地瓜烧往柜台上一放,酒瓶 “咚” 地一声,震得玻璃罐里的水果糖轻轻晃了晃。然后他突然弯下腰,把怀里藏着的东西往柜台上一放,只听 “扑棱棱” 一阵响,羽毛飞了起来,有几根还落在了玻璃罐里。

许哎哟手里的抹布 “啪嗒” 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这才抬起头,眼睛瞪得有点大,看着柜台上的东西,半天没说出话来。那是只鸬鹚,不算太大,比家里的鸡小一点,浑身的羽毛乱蓬蓬的,却透着股特别的劲儿。它的颈腹是白色的,像新弹的棉絮,摸上去肯定软乎乎的;背羽是灰扑扑的,带着点褐色的斑纹,像是蒙了层土;最怪的是它头顶的毛,是湖绿色的,里面还裹着点幽蓝,在灯光底下一转,能看出淡淡的虹彩来,像撒了把碎宝石。

鸬鹚歪着头,黑溜溜的眼珠盯着许哎哟,眨了眨,然后又转过头,看向李达沪。李达沪站在那儿,酒劲儿还没过去,脸有点红,舌头也不太利索,他指了指鸬鹚,结结巴巴地说:“钓…… 钓鱼钓上来的。” 说着,他还打了个酒嗝,酒气喷在鸬鹚头上,鸬鹚嫌恶地往后缩了缩脖子,然后突然伸过嘴,轻轻啄了下李达沪的手指。

李达沪 “哎哟” 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手指上留下个浅浅的红印。他有点哭笑不得,想伸手去摸鸬鹚的头,又怕被它再啄一下,只好把手缩了回来,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

许哎哟这才缓过神来,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抹布,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走到柜台前,仔细地打量着那只鸬鹚。鸬鹚好像有点怕她,往李达沪那边挪了挪,翅膀微微张开,像是在防备。许哎哟的声音还是平平的,带着点担忧:“哎哟,这鸟能活吗?看着怪可怜的。”

“能活,能活。” 李达沪赶紧说,“我在河湾看见它的时候,它掉在水里了,翅膀有点湿,我就把它捞上来了。刚才在路上,它还动呢,肯定能活。” 他说得挺肯定,可心里也没底 ——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鸟,不知道它吃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养。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 “叽叽喳喳” 的声音,是巷口的孩子们来了。王小胖带着四五个孩子,扒着门框往里挤,小脑袋一个个探进来,好奇地看着柜台上的鸬鹚。“李爷爷,这是什么呀?” 王小胖踮着脚尖,指着鸬鹚,声音里满是兴奋。

“这是鸬鹚,抓鱼的鸟。” 李达沪蹲下身,跟孩子们解释,酒劲儿好像也醒了点,说话利索了些,“我今天在河湾钓鱼,看见它掉在水里,就给救上来了。”

“哇!好漂亮啊!” 一个小女孩叫了起来,她是隔壁张奶奶的孙女,叫朵朵,平时最喜欢小动物,“它头顶的毛是蓝色的,真好看!”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的说要摸一摸,有的说想喂它东西吃,还有的问李达沪能不能把鸬鹚借他们玩几天。许哎哟站在旁边,看着孩子们热闹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笑,可很快又消失了,她走过去,对孩子们说:“哎哟,别挤在这儿了,一会儿把鸟吓着了。想来看,明天再来,今天让它好好歇歇。”

孩子们听了,有点不情愿,可也不敢不听许哎哟的话 —— 许哎哟平时看着温和,可真要是板起脸来,镇上的孩子都有点怕她。王小胖带头,拉着其他孩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临走前还跟李达沪说:“李爷爷,明天我们还来啊!”

李达沪点点头,看着孩子们走远了,才站起身,又拿起柜台上的地瓜烧,想拧开盖子喝一口。许哎哟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哎哟,别喝了,都喝了半瓶了,再喝该醉了。”

李达沪愣了愣,然后把手缩了回来,看着许哎哟,半天没说话。他知道许哎哟是为他好,可他心里堵得慌,只有喝酒才能好受点。他想起在城里的日子,想起儿子嫌弃的眼神,想起被碰瓷的人讹钱时的无助,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许哎哟没再说话,她蹲下身,仔细地检查着鸬鹚的翅膀。鸬鹚好像不那么怕她了,乖乖地站在那儿,任由她摸。许哎哟的动作很轻,手指拂过鸬鹚的羽毛,能感觉到羽毛下面细细的骨头。她摸了一会儿,发现鸬鹚的翅膀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湿,还有几根羽毛断了,应该是掉在水里时弄的。

“哎哟,翅膀没断,就是有点湿,晾干了就好了。” 许哎哟站起身,对李达沪说,“我找个纸箱,给它做个窝,再弄点水和吃的,看看它吃不吃。”

李达沪 “嗯” 了一声,看着许哎哟转身去里屋找纸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这辈子,好像没为许哎哟做过什么。年轻时他被人诬陷偷公社的粮食,对方说要么赔粮,要么娶瘸腿的许春华 —— 那时候许哎哟的腿有点瘸,是小时候生病落下的,没人愿意娶她。他没办法,只能咬着牙娶了她。后来粮食案查清了,他也没跟许哎哟离婚,就这么过了一辈子。他总觉得欠着许哎哟的,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能任由自己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每天靠喝酒打发时间。

许哎哟很快从里屋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旧纸箱,是装方便面的,上面还印着 “红烧牛肉面” 的字样。她把纸箱放在柜台旁边的地上,又找了块旧毛巾铺在里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鸬鹚抱进纸箱里。鸬鹚在纸箱里转了一圈,然后卧了下来,闭上眼睛,好像有点累了。

许哎哟又去里屋倒了碗温水,放在纸箱旁边,然后她想了想,又从玻璃罐里抓了把花生,剥了皮,放在碗旁边,小声说:“哎哟,不知道你吃不吃这个,先放这儿吧。”

李达沪看着许哎哟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又有点发酸。他走到许哎哟身边,想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许哎哟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胳膊,说:“哎哟,别站着了,坐下歇歇吧。我去给你热点饭,锅里还剩点红薯粥。”

李达沪点点头,坐在柜台旁边的小凳子上。他看着纸箱里的鸬鹚,又看了看忙碌的许哎哟,突然觉得,这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至少,他还有个家,还有个惦记他的人,还有这么一只从天而降的鸬鹚,给这平淡的生活添了点不一样的色彩。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巷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偶尔有晚归的人从门口经过,打个招呼,许哎哟应着,声音里带着点温和。食杂店里很安静,只有白炽灯发出的 “嗡嗡” 声,还有鸬鹚偶尔发出的轻轻的叫声。

李达沪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闻着空气中红薯粥的香味,还有淡淡的酒气、鱼腥气,心里的那块石头好像轻了点。他想,明天要是天气好,就去河湾钓点鱼,回来喂给鸬鹚吃,说不定这鸟还能跟着他一起去钓鱼呢。想着想着,他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这么多年了,他好像还是头一次这么期待明天的到来。

晨雾还没散尽时,许哎哟就蹲在食杂店的门槛边剖鱼了。刀锋划过鱼腹的声音很轻,像月光落在水面上的碎响,淡红的鱼血渗进青石板的缝隙里,很快被晨露冲淡,只留下一点浅浅的腥气,缠在微凉的风里。她手里的鱼是昨天傍晚托张屠户留的小鲫鱼,新鲜得很,鳃边还泛着粉,此刻被细细剁成了糜,盛在一只缺口的小瓷碗里 —— 那碗是她嫁过来时带的陪嫁,瓷面上描着半朵残荷,如今釉色褪得厉害,倒像是时光亲手画上去的旧痕。

许哎哟端着瓷碗走到纸箱边时,鸬鹚正歪着头看窗外的雾。它的羽毛比前两天顺了些,颈腹的白毛沾着点晨光,像撒了把碎雪,头顶那抹湖绿与幽蓝,在朦胧的雾色里竟透着点说不清的温柔,仿佛把整个河湾的灵气都敛在了那几缕羽毛里。她把瓷碗轻轻放在纸箱旁,指尖碰了碰鸬鹚的翅膀,羽毛软得像陈年的丝绸,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吃点吧,”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惯有的 “哎哟”,却比往常柔了些,“哎哟,再不吃,身子该扛不住了。”

鸬鹚转过头,黑溜溜的眼珠盯着碗里的鱼糜,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琉璃,连碗沿的缺口都映得清清楚楚。它凑过去闻了闻,喙尖碰了碰鱼糜,却没张嘴,又退了回去,重新望向窗外。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它的羽毛上,拉出细细的光影,像谁用针轻轻绣上去的。许哎哟站在旁边看了半天,轻轻叹了口气,把瓷碗往它跟前推了推,转身去擦柜台 —— 这鸟不吃食的模样,倒让她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刚嫁过来那阵,心里堵得慌,也是连着几天没好好吃饭,只靠着几口凉水度日。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每天清晨,许哎哟都会剖鱼做鱼糜,傍晚再把剩下的倒掉,瓷碗里的鱼糜换了一次又一次,鸬鹚却始终没动过一口。它好像不饿,只是安静地卧在纸箱里,有时看窗外的云,有时看柜台上的玻璃罐,偶尔许哎哟擦柜台时,它会歪着头看她的手,眼珠里映着玻璃罐里水果糖的光,像藏了几颗小小的太阳。

第三天头上,雾散得早,阳光刚爬上屋檐,就听见巷口传来王自健的咳嗽声。许哎哟正把昨天剩下的鱼糜倒进泔水桶,抬头就看见王自健牵着王牛牛走了过来。老王头穿了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袖口还别着支褪色的钢笔,笔帽上的镀镍早就掉光了,却依旧别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过去大户人家的派头 —— 听说王家祖上是镇上的地主,后来家道中落,可王自健骨子里的那份傲气,却半点没减,走路时背挺得笔直,像根没弯过的竹竿。

王牛牛穿着件红色的运动服,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个弹弓,时不时停下来捡块小石子,往路边的树上扔。看见食杂店的门开着,他眼睛一亮,挣脱王自健的手,像只小麻雀似的扑了过来,嘴里还喊着:“爷爷,快来看!是不是李爷爷捡的鸟在这儿!”

王自健慢悠悠地走过来,手里拄着根拐杖 —— 那拐杖是红木的,据说是他父亲传下来的,顶端包着层铜皮,被磨得发亮。他站在门口,没进门,目光扫过柜台,最后落在纸箱里的鸬鹚身上,声音里带着点拿捏的劲儿,像是在打量什么稀有的物件:“春华,听说达沪捡了只奇鸟?我听小胖他娘说,这鸟的羽毛是蓝绿色的,倒真是少见。”

许哎哟擦了擦手,从屋里端出两把椅子放在门口,又倒了杯热水递过去,脸上带着点温和的笑:“哎哟,是呢,就放在这儿。达沪说那天在河湾钓鱼,看见它掉在水里,就给救回来了,就是这几天不太吃食,让人有点担心。”

她话音刚落,王牛牛已经扑到了柜台边,小脑袋凑到纸箱上方,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鸬鹚看个不停。鸬鹚被他吓了一跳,往纸箱里面缩了缩,翅膀微微张开,却没发出声音。王牛牛的小手伸得长长的,差点就碰到了鸬鹚的羽毛,许哎哟赶紧走过去,轻轻拉住他的手:“哎哟,牛牛慢点,别吓着它。”

王牛牛转过头,脸上满是兴奋,大声问:“许奶奶,这鸟真好看!酒鬼爷爷在哪儿呀?我还想让他教我钓鱼呢!”

“酒鬼” 两个字像根细针,轻轻戳在了许哎哟的心上。她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手里的算盘被她拨得 “噼啪” 响,珠子碰撞的声音比往常重了些。她蹲下身,看着王牛牛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带着点认真:“哎哟,牛牛可不能这么叫。达沪爷爷只是喜欢喝点酒,他也是有脸面的人,这么叫,他听了会难过的。”

王自健坐在椅子上,喝了口热水,冷笑一声,把拐杖往地上顿了顿,发出 “笃” 的一声响。他站起身,背着手在门口踱了两步,中山装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露出里面洗得发黄的衬衣。“脸面?” 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屑,目光落在许哎哟身上,像带着点刺,“春华,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心软。当年他李达沪要是有脸面,也不会用那种法子把你从娘家硬娶过来了。这事儿,镇上谁不知道?”

许哎哟的脸 “唰” 地一下白了,像被霜打了的棉花,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她站在那儿,手里的算盘珠子停住了,指尖微微发抖,连呼吸都变得轻了些。王自健的话像一把生锈的刀,轻轻划开了她心里藏了二十年的旧疤,那些早就被时光压在心底的记忆,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带着点涩,又带着点疼。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许哎哟还叫许春华,腿因为小时候生了场大病,有点瘸,到了嫁人的年纪,却没人上门提亲。李达沪那时候还是公社里的壮劳力,长得高高瘦瘦的,笑起来眼睛会弯,是不少姑娘喜欢的对象。可后来,公社里丢了一批粮食,有人指认是李达沪偷的,队长把他叫到办公室,说要么赔偿那批粮食 —— 那数目对当时的李达沪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要么,就娶许春华,因为许春华的爹是公社里的老会计,能帮他说情,把这事儿压下去。

李达沪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找到许春华的爹,说他愿意娶许春华。许春华还记得那天,她正在院子里喂鸡,看见李达沪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说:“春华,我娶你。” 她当时心里又酸又涩,知道自己这腿,配不上他,可她还是点了点头,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幸福。

后来,那批粮食找到了,是被老鼠拖到了仓库的角落里,李达沪的冤屈洗清了。有人劝他,说现在可以悔婚了,他却摇了摇头,还是娶了许春华。结婚那天,许春华穿着红棉袄,坐在炕上,看着李达沪给她倒了杯酒,说:“春华,委屈你了。” 她当时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把那杯酒喝了下去,酒是辣的,心里却是暖的。

可日子过着过着,就变了味。李达沪好像总觉得欠了她的,又好像有点不甘心,话越来越少,后来去了城里,更是很少跟她打电话。许春华也慢慢习惯了,她把 “哎哟” 挂在嘴边,把所有的委屈都藏在心里,守着这家小小的食杂店,等着他回来。可现在,王自健的话像提醒她似的,让她想起自己这一辈子,好像都是因为那场意外,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小编推荐

最新小说

最新资讯

标签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