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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三岁的夏天与红发红骑士十三岁的夏天，乔星星家老式台式机的风扇转得嗡嗡响，

把空气搅得又闷又热。她趴在冰凉的玻璃桌前，盯着《仙境传说》的注册界面，

手指在“角色名”那一栏悬了三分钟，

最终敲下“惊鸿”——前晚刚在语文课本上看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少女的心事像刚泡开的茉莉花茶，浅浅地漾在字里行间。屏幕加载完成，

粉白法袍的小法师站在首都城外的草坪上，手里攥着根光秃秃的新手魔杖，

面前是只圆滚滚的绿色毛毛虫魔物。那虫子晃着黑色的小触角，慢悠悠爬过虚拟的青草，

乔星星忽然就舍不得点下攻击键——它太像外婆家后院的蚕宝宝了，

小时候她总把蚕宝宝放在手心里，看它们啃桑叶时发出沙沙的响。结果磨蹭了整整一个下午，

她的经验条只往前挪了浅浅一丝。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键盘上投下细长的光斑，

乔星星百无聊赖地在公共频道敲下那句诗，刚发送出去，屏幕右侧突然窜出个红头发的骑士。

银灰色的铠甲泛着冷光，背后的巨剑比角色本身还高，角色名“转角遇到怪”跳出来时，

乔星星的鼠标差点滑掉。没等她反应，

对方的对话框就炸出一串咆哮：“你一个法师为什么拿魔杖敲怪！

技能栏里的火箭术看不见吗？烧死它们啊！”乔星星手忙脚乱地点开技能栏，

图标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她瞎点了个“火箭术”——一大簇橙红色的火焰从天而降，

砸在毛毛虫身上，屏幕中央飘出个惨白的“1”。她委屈地戳着键盘，

指甲盖把塑料按键按得咔嗒响：“还没我用魔杖敲一下疼呢……”骑士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对话框里跳出一行字：“你是不是把属性点全加力量上了？”乔星星老实地点头，

甚至还发了个“乖巧”的表情：“我看力量能加攻击，

就……”“……你是想一辈子拿魔杖敲毛毛虫？”他发了个扶额的动态表情，

铠甲上的光泽都像是黯淡了几分，“听我的，删号重练，法师要加智力。”“不！

”乔星星几乎是立刻弹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盯着屏幕里的惊鸿，

粉白法袍被风吹得轻轻晃，像她去年生日时妈妈送的那条连衣裙——这是她第一个游戏角色，

是她小心翼翼揣在口袋里的糖，怎么舍得说扔就扔。骑士没再劝，

操控着角色盘腿坐在草坪上，头顶冒出个“看戏”的气泡。

乔星星偷偷点开他的资料页：等级50，职业骑士，

装备栏里的每一件都闪着紫色的稀有光效。她忽然觉得好笑，这样的大佬，

本该去打古城里的BOSS，却陪着她在新手区浪费时间，

看她用魔杖一下下敲那些不会主动攻击的魔物。“你不练级吗？”她忍不住问，

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很轻，怕打扰到他似的。“玩游戏不就图个开心。”他说。

后来乔星星才懂，他说的“开心”，其实是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很有趣。

有次她追着一只蝴蝶魔物跑，没注意脚下的陷阱，角色掉下去时，她吓得叫出了声，

结果屏幕里的红发骑士紧跟着跳下来，用身体挡住了陷阱里的尖刺。

他发了个“无奈”的表情：“你是法师，不是刺客，跑那么快干什么？”那天下午，

乔星星的经验条没涨多少，却跟着他第一次走出了新手草坪的范围。传送阵亮起时，

她的眼睛都看直了——原来游戏里有会咕噜冒泡的海底世界，

人鱼NPC的尾巴泛着珍珠色的光；有全年飘雪的圣诞村，路灯上挂着小小的铃铛，

走过去会叮当作响；还有满是骷髅的古城，石板路上刻着模糊的符文，风刮过的时候，

能听到虚拟的呜咽声。她兴奋地在队伍频道刷屏，发了一串“哇”和感叹号，

他只回了两个字：“闭嘴。”可下次遇到冰系的雪怪，她下意识用冰箭去打，

他还是会耐着性子解释：“冰系怪物抗冰伤，换火焰术，技能栏第三排第二个。

”她记不住技能位置，总误点“苍蝇翅膀”——那是随机传送道具，

有次直接把她传送到了一片漆黑的未知地域，地图全黑，只有角色脚下的一小块地方亮着。

乔星星慌得差点关电脑，对话框里却跳出他发来的消息：“别慌，我画了张地图，

你看看附近有没有歪脖子树？”几分钟后，他传过来一张简易手绘地图，

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着方向，甚至还在她当前位置画了个小小的“惊鸿”头像。

乔星星盯着那张图，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像喝了杯热牛奶。她操控着角色，

按照地图的指引走，果然看到了他说的歪脖子树，树底下站着那个红头发的骑士，

正对着她的方向挥手。暑假快结束的前一天，乔星星抱着半个西瓜坐在电脑前，一边挖着吃，

一边跟他说：“我明天要去学校报到了，初一。”她以为他会笑她小，

会说“小学生还玩游戏”，可他只是认真地回：“晚上早点睡，别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你是不是迟到过？”乔星星追问，西瓜汁滴在键盘上，她慌忙用纸巾擦。

他发来个“泪流满面”的表情：“学长当年在升旗仪式上当众唱《十年》，校长亲自点的歌，

全年级都听见了。”乔星星笑得差点把西瓜籽喷到屏幕上，缠着要他唱两句，

他却发了个邪魅的表情岔开话题。那天后来，

她看到一个猎人带着只穿黑斗篷的死灵骑士宠物，眼睛瞬间亮了——那宠物的脸，

竟然和红发骑士的角色长得一模一样。“我也想要这个！”她发了个“星星眼”的表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开她的等级：“你才三十二级，古城的怪能秒你。

”“可是我想要……”乔星星的语气带着点撒娇，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过了几秒，

他发来两个字：“走吧。”传送阵把他们送到古城时，

乔星星吓得差点捂眼睛——整个屏幕都是白森森的骷髅，有的举着生锈的剑，

有的拖着断腿在地上爬，背景音乐里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哭声。她操控着惊鸿往后退，

却不小心撞到了墙角，一群骷髅瞬间围了上来。“别跑，我挡着。

”他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传出来——她才发现自己不小心点开了语音。男生的声音很清，

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薄荷糖，带着点安抚人的力量。可没等她反应，

屏幕里的两个角色就被骷髅淹没，血槽瞬间清空。乔星星的角色躺在地上，

看着“转角遇到怪”的尸体，气呼呼地发消息：“删号重练吧！

”他发来个“笑到打滚”的表情：“明明是你自己撞墙的。”第二周乔星星上线时，

刚加载完界面，就收到了他的交易请求。交易栏里躺着一颗泛着淡蓝色微光的蛋，

她点开一看，是个穿黑斗篷的死灵骑士，脸和他的角色一模一样。“能改名吗？

”她紧张地问，手指在键盘上攥得发白——她想给它取个和他们有关的名字，

却又怕自己想的不够好。“只能改一次。”他说。乔星星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

最终还是没敲下一个字。她想等个最好的名字，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却没想到，这一等，

就等成了永远的空白。第二章 电话线与皱巴巴的信初一的数学课本摊在乔星星面前，

二次函数的图像像团乱麻，绕得她头晕。窗外的蝉鸣此起彼伏，她趴在桌上，

盯着练习册上的“解”字，忽然想起游戏里的秦席——上次她抱怨数学难，

他轻描淡写地说“数学有什么难的”，语气像在说“今天吃了米饭”。她赌气打开游戏，

把“转角遇到怪”拉进黑名单，可半小时后，看着空白的好友列表，

还是没忍住又把他放了出来。他几乎是立刻就发来了消息：“还没写完作业？

”乔星星的脸瞬间红了，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你怎么知道？”“猜的。

”他发来串省略号，接着问，“你家电话多少？我教你。”乔星星的手指比脑子快，

没等她反应，家里的固定电话号码已经发了过去。几秒钟后，客厅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来，

尖锐的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炸开，

她吓得差点钻到床底——这是她第一次把家里的电话告诉陌生人，

是那个只在游戏里见过、连样子都不知道的秦席。电话铃响了三遍，她才掐着自己的大腿，

慢吞吞地走过去接起。“你、你、你好。”她的声音抖得像筛子，握着电话线的手都在冒汗。

“作业写完了？”男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比游戏语音里更清晰，带着点笑意，

像春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乔星星的脸瞬间烫得能煮熟鸡蛋，她把电话线绕在手指上，

小声说：“没……二次函数不会。”“哪道题？报题号。”他说。

乔星星翻到练习册的第三十六页，念出题目时，能听到听筒里传来翻书的声音。

“你先画个坐标系，”他的声音很轻，偶尔会停顿一下，等她记笔记，

“过点A做x轴的垂线，再画一条辅助线，从A连到B……”那天晚上，乔星星坐在书桌前，

听他在电话里讲了一道又一道题。窗外的月光落在练习册上，把他说的辅助线照得清清楚楚。

她偶尔会走神，听着他的声音，想象他坐在电话那头的样子——是不是也穿着校服？

是不是也戴着眼镜？是不是也像游戏里那样，嘴角带着点淡淡的笑？“听懂了吗？”他问。

“嗯！”乔星星赶紧回神，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写着。挂电话前，他忽然说：“乔星星，

你写字的声音很大。”她的脸更烫了，慌忙把笔放下：“啊……对不起。”“没关系，

”他笑了笑，“挺可爱的。”从那以后，秦席每天晚上都会给她打电话。有时讲题，

有时聊游戏——他说圣诞村的雪下得更大了，他帮她囤了堆圣诞袜子，

里面有她想要的新手法杖；有时也聊现实，他说他高二了，最近在准备数学竞赛，

每天要刷几十道题。乔星星总是听得多，说得少。她怕自己讲不好学校里的事，

怕他觉得她幼稚，

怕他知道她其实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生——没有游戏里惊鸿的粉白法袍，

没有好看的双眼皮，甚至连马尾辫都扎得歪歪扭扭。有天讲完月考试卷，

他忽然说：“我给你写信吧。”乔星星手里的笔“啪”地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

却不小心被电话线绊倒，整个人摔在地毯上。听筒里传来他低低的笑：“你又摔倒了？

”“才没有！”她慌忙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绒毛，脸却红得能滴出血。接下来的一个月，

乔星星每天顶着烈日跑三次学校收发处。收发处的大爷都认识她了，每次她来，

都会笑着说：“小姑娘，今天还没到哦。”终于在某个周五的下午，大爷叫住她：“乔星星，

有你的信！”信封是浅灰色的，边角被雨水泡得发皱，上面的字迹清隽有力，

是她熟悉的“秦席”两个字。乔星星抱着信，一路跑回家，躲在房间里，

小心翼翼地拆开——信纸黏在一起，字迹被水晕得模糊不清，她凑得很近，

才勉强看清几个字：“最近竞赛很忙……”“你初一的功课……”剩下的字，

怎么也看不清了。乔星星趴在课桌上，看着那些模糊的笔画，忽然号啕大哭。好友跑过来，

拍着她的背问怎么了，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是秦席写给她的第一封信，

是她盼了一个月的信，她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没看清。秦席知道后，

在游戏里发了串安慰的表情：“别哭了，我写的其实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很普通的话。”乔星星盯着屏幕，眼泪掉得更凶了——她见过他写的字，在给她画的地图上，

在解题步骤里，每一笔都有力，怎么会只写这么简单的话？她知道他在哄她，

像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后来他又寄过信，都很短。有时是张明信片，画着他学校的香樟树，

背面写着“今天看到一只像毛毛虫的虫子，想起你当年敲怪的样子”；有时是张便签，

写着“数学竞赛拿了一等奖，给你攒了个游戏里的宠物蛋”。

乔星星把这些都藏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夹在最厚的那页书里。她也想给秦席寄点什么，

偷偷去拍了大头贴，特意要了美白磨砂款，可照片洗出来，还是普通的眉眼，

只能在旁边画满星星；写了信，把初一的趣事都写进去——比如同桌把墨水洒在课本上，

比如体育课跑八百米差点摔倒，可她在邮局门口徘徊了半天，最终还是把信塞回书包。

她怕他觉得她的字不好看，怕他觉得她的生活太无聊，怕他知道真实的她后，

就再也不跟她说话了。那时的乔星星不知道，有些话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了；有些信不寄，

就再也送不到了；有些喜欢，藏得太久，就再也没勇气说出口了。

第三章 被烧掉的信与冰封的两年十六岁生日那天，乔星星上完晚自习，

背着书包一路跑回家。她跟父母磨了半个多小时，才获准开电脑——屏幕亮起来时，

她的心跳得飞快，手指在键盘上按了好几次，才输对游戏账号和密码。

《仙境传说》的登录界面还是熟悉的样子，粉白法袍的惊鸿站在首都城外，

身边站着个红头发的骑士。“转角遇到怪”的角色头顶冒出个“生日快乐”的气泡，

乔星星盯着屏幕，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来了？”他说。“嗯，来要生日礼物。

”乔星星敲键盘时，指尖都在颤——她其实想问他，还记得那个没改名的死灵骑士吗？

还记得她盼了一个月的信吗？还记得他们一起去的古城吗？他没回答，

只是放了个淡蓝色的传送阵：“带你去个地方。”屏幕一闪，他们站在了一座巨大的山峰上。

天边的晚霞透过云层铺下来，像打翻了的颜料盘，橘色、粉色、紫色混在一起，

把整个天空都染得发亮。脚下是蜿蜒的河流，像条银色的带子，远处的森林像块绿绒毯，

一直铺到天边。乔星星看得呆住了，没注意到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她接起，

听筒里传来秦席的声音——比平时低了点，带着点温柔的磁性，像傍晚的风，

轻轻吹在她的心上。“惊鸿，生日快乐。”他说，“这个地方，

是我上次用苍蝇翅膀随机传送到的，游戏BUG，不对外开放，只有我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