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顺变,小安。”
最后一个人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不忍心再去对视上小男孩空洞的眼神。此时占满了人的墓园却是只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好像老天也为这位逝者留下了眼泪。
灵台上,照片上的妇女被一束束白色鲜花包围着,照片上的她笑的开心,但从眼角那深邃的褶皱能看出,她过得很辛苦。此刻,小男孩正无神望着照片,好像他才是那个死掉的人一样,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唯一的至亲离开自己的事实,但是这改变不了任何。
最后,一名中年男子缓缓向前,开口打破沉默:“小安,以后到舅舅家来吧。”如此简短的一句话,他却好似费了全身的力气,在他眼角未干的泪痕中也充斥着深深的悲伤与无奈。
小男孩没有说话,就这么望着那张照片,一直到天黑了,人走光了,葬礼结束了,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舅舅。
第二天清晨,小男孩走到舅舅身边,沉默不语。
而舅舅能做的也只有牵起他的手,带他离开这座充满悲伤的城市。
“凡凡,该出门了。”
一道慈祥的声音响起,少年的思绪飘飞回了现实,他看着窗外有些刺眼的朝阳,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舅舅我出门了,晚上见。”少年冲厨房说道。 厨房里面传来一句“拿上钥匙,今晚我要去你李叔叔家帮他搬搬东西。”
“还有,包子在桌子上别忘了拿。”
“好的舅舅,我走了。”
说完他装上两个包子下了楼梯,向着学校方向走去。
少年皮肤很是白皙,五官虽说没有什么极其突出的地方,但是左边眼角的一颗泪痣却为他的气质加了不少分。
当年那个小男孩,因为父亲早早就在一次工作中失踪了,母亲在他八岁那年离他而去,他便和无儿无女的舅舅相依为命,虽然这样,但舅舅从来都是把最好的给了他,让他和别的孩子一样快乐的成长,经过几年的成长,他虽不善与人交流,但也渐渐走出了阴霾。
舅舅在一家车间上班,虽然辛苦,但工资还算说得过去,对于少年,他一直抱着很大期望。
而他也没有辜负舅舅的期望,在班里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上一个市里最好的高中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少年来到学校刚一进班想要坐下,就被一个人重重的拍了一下肩膀,只见一个壮硕的身躯一闪来到他身前,黝黑的面庞露出一抹笑容:
“老安,早上好!”
这个老大粗是他最好的兄弟,孙然野。在他三年级转到舅舅家附近的小学时,两人成为了同桌。因为还没从失去母亲的阴影里走出来,他不愿与外界交流,而在孙然野活泼开朗的性格下,几次曾为他出头教训那些欺负他的孩子,懵懂之下的少年也不自觉地向他带开了心扉。
于是在四年级的时候,少年向孙然野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孙然野听后非常仗义的说道:
“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兄弟了,你再也不会是自己一个人,那些不长眼睛的家伙再来欺负你,我就揍得他们找不着北!”
从那一刻起,友谊的种子就在两人幼小的心灵中悄然播下,经过几年的滋养,逐渐发芽。
“哎呦孙子你轻点,疼死我了。”少年揉着肩膀,从包里拿出包子向孙然野砸去。
孙然野接住包子闻了闻,大笑:“哈哈哈,老安我爱你,是我最爱的豆角肉没跑了。”孙然野不吃早饭是常态,而少年知道后每天会给他带一个包子。
“行了吧你,来的比我早也不见你复习,中考有把握上个重点高中吗?”少年说着从书包里拿出课本。
孙然野嘴里嚼着包子,含糊不清:“就一个中考,多大点事,你孙爷我稍微一动脑子,重点高中他根本没得跑好吧!”
少年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这位好友,在响起的铃声中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 ……
中午,少年和孙然野从食堂吃完饭回到了教室午休,孙然野也不知道是学习压力太大还是昨晚熬夜太晚,趴下刚两分钟便响起了鼾声。少年则是看了一会课本,之后也趴下休息了。
短然而短的一个午休,不但没有让安之凡休息好,反而更加疲惫了。
梦中,一场飓风。
“凡凡,别管妈妈了,快跑啊,跑!”一位中年妇女拼了命的喊道,此时她正为他身下的小男孩支撑着即将倒塌一扇大木门。
“不要,我要和妈妈一起走。”小男孩哭喊着,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这样吧凡凡,我们来玩个游戏,你每走三步回一次头,如果妈妈摔倒了,晚上就给你买一冰箱的冰激凌好不好。”兴许是知道自己孩子的脾气,妇女一改脸色,挤出一个笑容。
“好,那你不许反悔哦。”男孩开始走。
三步,六步,九步......
只听“轰”的一声,那扇门最终还是压垮了妇女的身躯,使她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妈妈!”
男孩哭喊一声,不顾一切地向那扇已经倒塌的木门冲去。他用自己稚嫩的小手翻开沉积在门上的灰尘,五分钟后,他发现了一双沾满鲜血的双手,他顺着手臂的方向看去,灰头土脸的妈妈正在用这世界上最为慈爱的目光看着他。
“妈妈……你快……快起来……好不好?”
男孩抽泣道,用自己的小手握住了那双沾满鲜血和灰土的手。
“凡凡别怕……妈妈……送给你一个礼物……”妇女断断续续地开口,颤抖着拿起了手下盖着的一个锦囊,原本白色的锦囊此刻已经被染红,妇女拍拍上面的灰尘,缓慢地系在男孩手腕上后,她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妈妈……马上就去给你……给你买冰激凌……你先……回家……”
还没说完,妇女的手便沉沉地垂了下去,从此不醒。
“妈妈?”
男孩戳了戳母亲的手,没有得到回应,他原本希望的心情再次坠入深渊。
“妈妈……你骗人……”
男孩的目光黯淡下了,嘴里不停呢喃着这句话,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一棵小树被连根拔起,正朝他极速飞来。
忽然间,一双淡蓝色巨瞳在他身后睁开,一股强大的能量从中迸发,径直弹走了那棵即将撞上男孩的树。然而,男孩仍然没有发觉。
奇怪的是,远处毁天灭地的飓风,在巨瞳出现的那一刻后,貌似停在了原地。
“轰———”
一束冲天的蓝光从巨瞳的左眼射出,目标便是那飓风的源头,直径三米的光线虽然不小,但在这如此压抑的场面下,却显得还是有些微不足道。
蓝光在射进灰暗的一瞬间,天空一声惊雷作响,一道楼般粗壮的闪电将飓风和乌云劈开,阳光再一次洒落人间。
如此奇观异景,百年不得一遇,但对于男孩来说,仿佛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良久,在阳光照耀在男孩的脸颊上,他麻木地转动脑袋,看到了那双泛着蓝光的巨瞳,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无神地望着它。
几个呼吸间过去,那巨瞳似乎也有些不耐烦,右眼流露出几缕淡蓝色光芒,缓缓汇入男孩双眼之中,而男孩也就静静地接受着这份不明不白的恩赐,或者说是,这貌似开启了他脑海中的某个东西。
蓝光完全汇入男孩眼中,他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没几秒便倒了下去,而巨瞳也缓缓闭上,消失于空气之中,就像没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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