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她：“你要去哪里？”
孙晴晓：“我要下去！”
她：“朓朓在哭！
“孙晴晓：“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受不了了。
你让我坐电梯下去，或者，我推开窗户，跳下去！
“她：“那你还是坐电梯吧！”
孙晴晓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有一天会变得这样不堪，这样苟且。
寒冬腊月，室外的温度是零下，河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一整个星期都没能化开。
孙晴晓不知道要去哪里，虽然她的父母也在这个城市，可她不敢也不想在深夜去打搅他们的安宁。
当年，孙家父母是竭力反对女儿外嫁，跟郭参结婚的——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况且远嫁他乡，将来要回一趟娘家都千难万阻。
孙晴晓己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非要嫁给郭参了，到如今，她只能将自己的婚姻看成一段孽债——我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还完，死生不复相见。
“我就是死了，也绝对不要进他郭家的祖坟！”
好冷！
凛冬时节午夜的街道，几乎看不到人影。
孙晴晓看到路边有一个公交站台，恰好有一辆夜路公交车驶来。
孙晴晓就这样上了乘客寥寥的公交车，一如她选择婚姻那样草率。
正文：孙晴晓大学毕业那一年刚满二十二周岁，可她远非风华正茂，相反是两眼一抹黑的迷茫。
孙爸爸是一位贸易商人，说得难听一些，就是个开皮包公司的。
他日常接触的多是采购人员，也常常受制于采购人员。
因此，孙爸爸坚定的为刚走出校门，步入社会的女儿指明了一个前进方向——当采购——当了采购，有多少人抱着钱上门求你。
父亲带着这样功利的目的为自己做的职业规划，最开始是令孙晴晓非常羞于启齿的。
因此，在孙晴晓的密友——高中同桌姜彤，问及孙晴晓在从事什么工作时，孙晴晓含含糊糊的不好意思讲清楚。
“大姐，你到底在外头做什么的？
你给我说清楚！”
姜彤生怕孙晴晓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那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就进工厂当采购！”
孙晴晓硬着头皮说出口。
姜彤这才松了一口气，“当采购啊，这个我知道……”姜彤家里的长辈都是公务员、事业单位出身，她知道工厂、采购，但她肯定不能进厂当厂妹。
这是同人不同命，跳转生台时各凭本事挣到的。
刚毕业，没有工作经验，也没有什么关系网可以利用，孙晴晓的就业之路并不顺利。
到今天孙晴晓还记得，有一回自己投简历投到了一家中介，对方打电话来喊自己去面试，孙晴晓就傻乎乎去了，孙爸爸开他的BXD F3送女儿去的。
到了才知道，这哪里是用人单位，就是个二道贩子。
工作还没着落，孙晴晓先付了两百块钱服务费给中介。
中介收了钱把所有人当操作工贩入工厂车间，赚的是不是黑心钱就见仁见智了。
但是，孙晴晓是要去当采购的，孙爸爸发觉被骗，和那中介贩子吵了起来，差点动手。
还是孙晴晓拦在中间，才避免了一场干戈，否则没准真得打起来。
孙晴晓她当然是害怕自己爸爸吃亏——那中介高自己爸爸一大截。
后来孙晴晓才发觉，那中介看着五大三粗，实则也不过外强中干。
第二天，孙爸爸带着孙晴晓来退中介费，那脸大脖子粗的中介一路走，一路数零钱，给孙晴晓退了190块钱。
孙晴晓总结了一下，这大约是，叫得凶的狗，都不敢咬人。
她把这句话写在了QQ签名上，大学同寝室的学妹留言说：最近情绪波动比较大啊亲！
这位学妹出身中产阶级，父母皆是赚钱的能手，她不会明白，也不需要明白十块钱能用来做什么。
“为什么少了十块钱？”
孙爸爸接过中介的零钱，仔细数完质问中介。
“我们替你们找资源，十块钱是信息费。”
“……”孙爸爸没有再同中介纠缠，可他始终对这十块钱耿耿于心——穷怕了！
后来，孙爸爸有同孙晴晓讲过他几年前最落魄寒酸的时候：“大过年回老家的路费都没有，我和你妈待在破旧的出租屋，住附近的老乡来邀我去他家一起过年，我怎么也不敢去，因为我身上一块钱都没有。
大过年去人家家里吃饭，买几个水果当手信总归要的，但是我拿不出来……”这么多年，爸爸真的不容易，孙晴晓一首都知道。
兜兜转转，面试了好多工厂，孙晴晓都没能找到一份当采购的工作，孙晴晓有些绝望了，她觉得爸爸也一定和自己一样——想放弃了。
但其实，多年之后孙晴晓才发现：爸爸在让自己当上采购，挣得灰色收入以发家致富一事上，从来就没有绝望过。
“爸爸他在等，等我交上好运，找到一份可以捞到一大笔钱的采购工作；一如他在等自己的十年龙头运，让他接一个省事又高利润的单子，一夜暴富！”
第一次在人才市场遇见柯惠时，孙晴晓觉得这个年轻的姑娘面带凶相，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好似旁人都欠了她二五八万。
成为同事兼室友以后，柯惠对自己当时的表情做过解释，“我的老师告诉我，在正式场合，你跟人说话时不要笑，你一笑，人家就觉得你不够专业，觉得你心虚。”
“……”孙晴晓不确定这番理论是否正确。
初次见面，孙晴晓给柯惠所在的TQ公司投了一份简历——求采购职位。
TQ公司不在江城，而在隔壁仓城，从孙爸爸的住处到TQ公司有西五十公里远。
饶是如此，孙爸爸还是决定开车带着女儿去面试。
第一次去，孙爸爸找不到路，兜兜转转一上午，无功而返。
在那个年代，还没有现在这么多手机实时导航。
找工作的路上，又栽了一次跟头。
孙晴晓安慰自己：“栽了就栽了吧，又不是没栽过！”
也许是注定，即使孙晴晓没能依约去面试，柯惠应总经理要求，仍给孙晴晓打来了电话，“孙晴晓，你怎么没来面试？”
“我去了，可是没找到地方，所以我就回家了。”
“怎么会找不到呢？
我们公司就在2X4国道边上，很容易找的……”后来柯惠告诉孙晴晓，她都跟总经理讲了，“人家没来，就是没意向，或者找到其他工作了呗。”
但是总经理坚持道，“你再给她打个电话，请她来面试。”
后来，孙晴晓似乎明白了总经理坚持邀请自己去面试的原因：TQ是一家T资企业，总经理来自宝岛，而宝岛人民大多祖籍闽地，和孙晴晓算是老家乡亲。
再有就是，孙晴晓读了十几年书，唯一热衷的就是附庸风雅，能扯几句酸诗、腐句，她还把其中她最喜欢的几句诗写进了简历里。
杨总经理就好这一口——一身诗意，满腹经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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