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跪在沐家祠堂的青砖地上,脊背挺得笔首。
香炉里燃着三炷香,烟气袅袅升起,混着潮湿木料的味道,熏得人鼻腔发涩。
“沐家长女,沐婉清。”
主持仪式的老管家语气淡漠,“今日迎云氏之子云逸为婿。”
他听见身后有轻微的嗤笑,是站在右侧的沐风,嘴角挂着讥诮,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后颈。
“从今往后,你便是沐家之人。”
老管家顿了顿,“但,非嫡非庶,无名无分。”
云逸垂着眼,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嵌入皮肉。
他能感觉到西周的目光,或轻蔑、或怜悯、或冷眼旁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快意,仿佛在看一只蝼蚁被踩碎前的最后一刻挣扎。
“起来吧。”
沐婉清的声音轻柔地响起。
她伸手想扶他,却被一旁的沐风轻轻拦住,“姐姐,这种场合,不必对他太过优待。”
云逸抬头看了沐风一眼,对方眼神里藏着恶意,像是猎手盯着即将落网的猎物。
他缓缓起身,膝盖传来一阵钝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硌伤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祠堂。
外面阳光刺眼,照在他脸上却毫无温度。
夜色沉沉,偏院的小屋内,油灯微弱摇曳。
云逸坐在床沿,手中握着一把小刀,刀刃锋利,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低头削着一根细木条,动作缓慢而专注。
门忽然被推开。
“你又在削这个?”
沐婉清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嗯。”
他没抬头,继续削着手中的木头,“习惯了。”
“我听厨房的人说,今天你在后院搬货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不严重。”
他笑了笑,“他们故意绊我的,不过我己经记住是谁了。”
沐婉清坐到他身边,将汤药递过去,“喝了吧,对伤有好处。”
他接过汤药,嗅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这味道……不太对。”
“怎么可能?”
她怔住,“是我亲手熬的。”
云逸沉默片刻,还是将汤药喝了下去。
“你不该这样委屈自己。”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你在忍,可我不想你受这些苦。”
“我不怕苦。”
他放下碗,看着她的眼睛,“只要能看到你平安,我就觉得值得。”
“可我不想你只为了我活着。”
她握住他的手,“你有你的未来。”
“我会有的。”
他点头,“很快。”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
云逸被人叫醒,让他去后院搬运一批货物。
他穿好衣服,走出小屋,发现天色阴沉,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湿冷。
他在院子里看到几个仆人,正围在一起低声交谈。
“听说少爷昨晚身体不舒服,说是吃了什么坏东西。”
“啧,那丫头还真狠心。”
“嘘——别乱说,万一被大小姐听到。”
云逸的脚步一顿,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开始搬运箱子。
箱子很重,压得肩膀生疼。
他咬牙坚持,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地上。
突然,他的眼前一阵晕眩,脚步踉跄。
“你怎么了?”
一个仆人看他脸色不对劲。
“没事。”
他稳住身形,继续干活。
可那种晕眩感越来越强烈,视线也开始模糊。
“奇怪……”他喃喃自语,“这感觉……好像……”他猛地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停下动作,环顾西周。
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甚至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仿佛停滞,连空气都凝固不动。
他的心跳加快,试图挪动脚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
“这是……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发现指尖正在变得透明,像是要消失一般。
“这不是幻觉……”他咬牙低语,“是真实的。”
就在他努力挣扎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你不属于这里。”
“你是谁?”
他怒吼。
“你不是真正的云逸。”
话音落下,整个空间剧烈震动,他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意识瞬间陷入黑暗。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己经躺在偏院的小屋里,沐婉清正焦急地看着他。
“你终于醒了!”
她握住他的手,“你昏倒了,吓死我了!”
“我……怎么回来的?”
他喘息着问。
“是陈老派人把你送回来的。”
她眼中满是担忧,“他说你可能中了毒。”
“中毒?”
他心头一震,“你给我的汤药……”“不可能!”
她急切地说,“我亲眼看着药材煎煮的全过程,没人碰过它。”
云逸沉默了。
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汤药问题,而是更深层次的东西出了错。
“我不是真正的云逸?”
他低声重复着那个声音说过的话。
沐婉清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他勉强一笑,“我只是……有点累了。”
窗外,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映出他脸上淡淡的影子。
他望着那道影子,心中第一次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我不是我……那我是谁?
而在远处的祠堂深处,一块古老的玉佩悄然发出幽光,上面刻着两个字: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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